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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雅典学派 第三部 看不见的城市】第四十三章 唯美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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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4-13 07:18

四十三:唯美沙龙(2010-07-03

能够引发他人来自灵魂的愉悦、迷醉、感动,世间的美大抵如此。

********************************************************

凌晨,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校园。

“实验室重大事故,所有副社长级别以上的学习部成员,请立刻前往双鱼宫。再通知一遍,发生重大事故,副社长级别的学习部成员立刻前往双鱼宫!”

众所周知,学习部是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的重中之重,在高中部校园,B区科技区是学习部部员经常性的活动区,学习部的核心建筑则是E区的双鱼宫,双鱼宫保安设施严密,内部的实验室资料室,即使雅典学派成员想要进入,也要取得学习部长的许可。此外学习部人数众多,既有按照学科分类的研究部,也有按爱好成立的自由研究社团,研究部的成员进入双鱼宫和各个实验室相对自由,自由社团只有社长、副社长才能出席双鱼宫的每周例会。

33届雅典学派学习部长笛捷尔是个头脑顶尖的学术人才,擅长各项研究,对部门管理一窍不通,他毫无争议的优异大脑和我行我素的独行侠研究作风让学习部三位副部做出“部长不必干涉学习部任何事物”的决定,三个人将学习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外仍然维持部长的光辉形象。

2343年笛捷尔毕业,新任部长阿布罗狄以学科全优的成绩成为学习部新任部长,原副部总领升到高三,将位置交给年纪虽小,却比任何人都更细心也善于处理复杂关系的瞬。阿布罗狄上任后,学习部维持了“部长自由”的传统,以致雅典学派首席撒加都要诧异这个部门为何能够支持一个每日只知泡妞尸位素食的花花公子,且毫无怨言。另有小道消息称当年笛捷尔部长曾在接到某个机构的合作实验后,三天三夜独自搞出研究结果。这样的事一再发生,致使完全被部长架空的学习部只能架空部长,阿布罗狄上任后,学习部为了避免悲剧重演,继续架空部长。

高中部从建校之初就以八大部门为基础,在一百年的时间里,学习部最为稳定,学习部长的位置却不好坐,一来学习部人数众多;二来术业专攻,最优秀的学科人才往往瞧不起领导他的部长。初届雅典学派学习部长是位平衡艺术的高手,他因势利导,有计划地鼓励各个研究部和社团的独立性,却又严把财政,牢牢控制学习部各大部门的研究方向,迫使它们服从学习部的大部分安排。在此基础上,此后的部长致力于营造“学习部整体气氛”,以部门感情为切入点,培养部员的归属感。学习部的特殊地位,导致这个部门的成员更加自大,经常与其他部门发生摩擦。第十任学习部长上任后,以“全面生活”为由鼓励学习部成员加入其它部门,这位部长毕业的时候,学习部和其它部门相处融洽,此后学习部部员的“第二部门”成了传统,每届部长都会尽量鼓励成员参与其他部门。

五十年前的四月一日,学习部的物理实验楼发生爆炸,毁掉三个实验室,九人死亡,死亡者中包括当时的学习部长。正在这时,雅典警方接到举报: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研制违禁武器。雅典财团迅速介入试图压下此事,但波士顿财团与哈迪斯财团同时提出质疑,要求学习部接受雅典警方的安全检查。在检查过程中,常规实验室被全程拍摄,秘密研究项目被公布,更让在校生目瞪口呆的是,警方堂而皇之地进入地下实验场——只有学习部高层人员才知道确切位置的秘密实验基地。

违禁事件不了了之,高中部的研究水平和科技情况全部暴露,原本遥遥领先的学术优势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当时的会长哈伦威德·琼尼严厉地批评学习部,并说出初代学习部长的名言:“学习部如果出问题,高中部一定会完蛋。”

当晚,学习部副部总领跳楼自尽,当时的外交部长擅长危机公关,但每当他处理完一个情况,另一个更大的情况就会接踵而来,在五月二十七日校庆之前,雅典学派多数成员死于非命,只剩会长、文艺部长、体育部长、生活部长四人。五月二十七日,哈伦威德·琼尼于校庆当日宣布退学,不到两个月内发生十几起死亡事件、死亡人数高达四十九人的的高中部校园一片死寂。

此后,学习部地位一落千丈,“五十年事件”成了学习部所有人心头沉重的包袱,每代部长都会反复强调这一事件,提醒部员时刻保持警醒、谦虚,时光荏苒,又一个五十年,学习部恢复了昔日的生机,同时也养成了低调的习惯,成了高中部最成熟的部门,他们贡献最大,却很少张扬,也因此重新获得了在校生的尊重。

“学部,整个校园的监控系统已经启动,正在按您的吩咐搜索。”

当学习部成员匆匆忙忙起床赶往双鱼宫,安全部副部长紫龙正在巨蟹宫巨大的地下监控室里,神色凝重地盯着满室的块状屏幕。

“多谢。”双鱼宫的阿布罗狄保持可视电话的畅通状态,继续吩咐:“锁定学习部的高层人员,一个一个排查。”

“明白。”

“部长,”阿布罗狄身边的瞬焦急地问:“真能查出来吗?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打草惊蛇?”

“会。”

“?”

“为了避免五十年前的惨剧,在校庆之前,把这些人关起来慢慢审问。”

“部长……”瞬瞠目结舌,“您在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雅典警局的逼供工具是我们学校弄的吧?这次我们自产自销。”

“部长,私刑是……”

“私刑就私刑,逼不出这个人,会长又要找我麻烦。”

“部长……”

“学部!有人没进双鱼宫,正在向B区走!”紫龙突然叫到。

“知道了。”阿布罗狄站起身,对瞬吩咐:“让来的人彻底检查学习部,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不出这件事,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天天都被监视。”

“部长您自己去?”

“一个人就够了。”阿布罗狄撇了眼屏幕上的人影,“她大概想去物理楼。”

*********************************

雅典学派公寓,气氛同样紧张。

“幸好只伤到皮肉,他给你注射的是普通镇定剂,会有点副作用,过两天就没事了。”亚尔迪给沙加扎了点滴,嘱咐他好好休息,一转身,看到一群人面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连忙说:“沙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吧?”

“以后?”艾俄洛斯还在抽烟,盯着躺在床上的沙加:“我是特地来问问副会长,以后他还会不会做这种事?”

“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再这么任性了。”气氛不对,亚尔迪打圆场,米罗也说:“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我们要相信副会长!”艾欧利亚接着说:“就是就是,人没事就好!”

“你们在玫瑰堡不是还对外部同学发飙,这才几个小时就变了个人?”迪斯插话,米罗和艾欧利亚同时说:“他吓得连路都走不了,我们要有同情心!”床上的沙加不言不语,艾俄洛斯掐灭烟问道:“你就算不能走路,还有说话的力气吧?我在问你以后还会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沙加有些吃力地回答,所有人眼睛都瞪大了,亚尔迪离他最近,连忙提醒:“沙加别胡说,老实认个错吧。”

“认错是认错,他问的是下一次,我不能保证下一次不会有这种行为,如果我能控制,连‘这一次’都不会发生。”沙加一脸平静,艾俄洛斯像被浇了一桶油的火盆,冲上去将沙加的床一脚踢翻:“现在就死!活着也是累赘!”

艾俄洛斯还在踢那张床,众人拉的拉,扶的扶,劝的劝,只有撒加和穆仍坐在沙发上,艾欧利亚收拾打碎的点滴瓶,迪斯对穆叫道:“外部同学,你怎么还不说句话?”

“我没什么可说的。”穆铁青着脸,咬着牙说:“自以为是,每次都添麻烦,他受的教训就是太少了。”

“少来,这次失败你的责任也不小!”艾欧利亚反驳。

“我的错误和他的错误是两回事,我承认自己有责任,愿意认错,保证下不再犯,他呢?”

迪斯接话:“副会长,外部已经做示范了,赶快原封不动表个态。”

“我不相信他的表态,‘保证’只是个人愿望,并不是今后的事实。”沙加回答。

“你欠扁,真的。”米罗终于把床架好,沙加被放上去,艾俄洛斯又点了一根烟,撒加皱起眉说:“有病人在,不要吸烟。”艾俄洛斯斜了他一眼,烟被撇飞,床上的沙加冷静地说:“我不是病人。”

“身上没病,病在脑袋里。”米罗靠在床边,艾欧利亚左看右看,问道:“阿布罗狄不在吗?”

“不知道,他在自己房里吧?”

撒加没注意少了一个阿布罗狄,他径自对沙加说:“副会长,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你就别想休息,谈谈吧。”沙加抬起头,只听撒加说:“因为你的失误所造成的损失,我会换算成做早餐、开车、打扫房间和厕所、替所有人跑腿等等处罚,卡妙——”卡妙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表示他了解会长的意思。撒加又看了眼穆:“外交部长也有一定责任,你可以将功补过。”迪斯插嘴:“这不公平,你不能因为副会平时心不在焉就趁机整他。”艾俄洛斯恨恨地说:“早收拾几次早老实了,不知道这个会长在做什么。”艾欧利亚嘟囔:“自己才不知道做什么,说是执行者,总是不见人影,还好意思说别人。”

“先别吵。”撒加抬起手,对沙加说:“你有你自己的行事原则,我们无权干涉,不过,既然在一个集体中,就要有全局意识,你可以有个性,但不能太自我。如果你不能保证被抓时有自杀的能力,就别去自找麻烦让所有人跟你一起受罪。”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十分严厉,沙加一声不吭,撒加继续说:“不要动不动就想用一个人的力量解决问题,世界上人这么多,你杀得过来吗?你既然加入雅典学派,就代表你对这个组织有认同感,否则你进来做什么?”迪斯插话:“夫唱妇随。”被撒加凌厉的眼神一瞪,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哑了、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次你没事,是因为我们付得起代价交换你,如果代价我们付不起怎么办?看你去死?没错,我们只能看你去死。设身处地想一下,你是不是能稍微理解一下同伴的心情?”

沙加被撒加逼视,此时终于低下了头。

“会长,大家都累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亚尔迪看沙加脸色不好,硬撑着靠着墙壁,不禁劝了一句,这正是穆想说的。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穆就在看床上面色惨白的沙加,每看一次,就能确定他真的平安,不到几分钟,又要不放心地再看一次,想要上前亲自看看他的伤口,或是将他大骂一顿,却硬生生坐在沙发上。这压抑无法排遣,徽章上突然传来的呼叫吓了他一跳,双鱼标志闪着急促的光,穆忙问:“阿布罗狄?”

“马上来物理楼,顶楼。”

穆二话不说消失在房间里,艾欧利亚不服气地说:“当我们不存在啊?还有,怎么阿布罗狄一叫,他就直接把超能力用上了!”

“他们不像某些人,没事的时候乱叫,有事的时候团团转。”卡妙一边按计算器一边评价,亚尔迪问:“阿布罗狄去学校了?他去做什么?”撒加无动于衷地说:“去排查学习部的内奸了吧。哈伦威德对学习部的科研情况了如指掌,也不知学习部长在做什么。”米罗冷哼:“那个研究在一年前就开始了,谁知道当时的学习部长在做什么哟,安全部的内奸查了多久,有头绪吗?”迪斯打个哈哈问:“我们要去学校吗?”撒加站起身说:“不用了,他们两个就够了。大家休息吧。沙加也是。”

“我觉得他其实挺信任阿布罗狄的。”艾欧利亚说。

“我觉得他信任的是穆。”米罗说。

“我觉得他只是睡眠不足。”迪斯说。

“会长都说休息了。”艾俄洛斯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又一眼看到还在发呆的沙加,走上前去想要再踢几脚,被艾欧利亚和米罗一把拉住架出房间,卡妙停止手上的动作,对沙加说:“你休息吧。”

“?”

“为了你明天的工作,休息吧。”说着将手中的计算器递到沙加面前,沙加看了上面的数字,又看了卡妙冰雕一样的冷,迪斯大叫:“卡妙,你真的没借机报复吗?”

“我为什么要报复他?”

“你是因为出位权大赛上他对你出言不逊才这么整他吧?一定是!”

卡妙像是刚被人点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抽回计算机又开始拼命按,沙加认命地躺下身闭上眼睛,此刻的他难堪又难过,被迪斯他们一闹腾,倒恢复了些精神,迪斯给他递上一根烟,在亚尔迪恐吓的眼神下收了回去,亚尔迪将沙加头上的纱布拆开,皱着眉说:“果然又流血了,没轻没重。”迪斯仔细观察点头说:“这颗可以媲美爱因斯坦的大脑,差点就被‘真相’。喂,副会长,你当时怕不怕?”

“没感觉。”

“什么?”

“有一点害怕,但知道自己一定会得救,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你是不是人类啊……”

“生命真相我看过。”

“啊?”

“小时候就看过。”

“所以你才晕血?”

“……,你们能不能出去?”

“一个人后悔多没意思,我们和你一起后悔,你就不难受了!”

“一起后悔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骂你,你后悔。”

“喂喂,阿布罗狄和穆到底在做什么?我们用不用过去看看?”艾欧利亚和米罗又蹭进来,卡妙摇头:“不用,他们要是需要帮助,会第一时间叫人,不会逞能,这就是成熟的人和幼稚的人的区别,前者让人放心,后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得副会长骂不还口,大家快来排队,我第二号!”米罗大叫。

“我三号!”艾欧利亚和迪斯同时响应。沙加不言不语地听着,一句也没还嘴,似乎还在努力思考,想要从他人的骂声中得到什么教诲。

*************************************

三十五层高的物理楼位于B区的边缘地区,说是三十五层,但每一楼层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分布着各类实验室,顶层是天体物理观测台,巨大的望远镜对准遥远的星系,这种高精度望远镜全世界只有十几台,最初的研制者便是五十年前雅典学派的学习部长,据说这位部长是个严谨高傲的德国人。阿布罗狄敲打掌中的电脑,冷眼看着穿着高中部新制服、正在观测星空的女孩,礼貌地问:“安裴学姐,这么晚,您还有心情来这里观星?”

“为什么不呢?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看星云了。”安裴熟练地转换着焦距,她是高三的学生,已经取得了大学保送资格,有时间继续为学习部服务,是一位令人安心的女性。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阿布罗狄明知故问:“就算你泄露了学习部的机密,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

“阿布罗狄部长,我承认我小看了你,我们都小看了你。你也不要再假惺惺了,如果你真想放过我,就不会召集所有学习部成员逐一排查,而是单独知会我,或者退学,或者开除部门,搞这么大的声响,一来,你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这个学校,二来,你让我背后的人知道我已经失败,失去利用价值,其实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安裴一愣,她习惯了阿布罗狄平日的温言软语,突然听到这么冰冷讥讽的口吻,让她不自禁对阿布罗狄看了又看。阿布罗狄冷笑:“因为你是女人,我要放过你?还是因为你有苦衷,我要同情你?如果异地处之,难道你会为我的识人不明着急?立场敌对,就只有你死我活,其余的都是废话。”

“如果我去了双鱼宫,你会怎么样?”

“你不会去的,你不会害死他们,你的朋友、同学,信任你的学弟学妹,你怎么会舍得害死他们呢?”

“你竟然拿他们的安全威胁我……”安裴沉下脸:“你难道不知道哈伦威德的个性?如果有人暴露了他的计划,他不会只杀掉没完成任务的人。”

“这符合他的个性,他是怎么控制安裴学姐的?内置式炸药?”

“是内植式的,如果我去了双鱼宫,他可以轻松的把双鱼宫的人一网打尽,你竟然给他这个机会!”

“我没有给他机会,你并没有去双鱼宫。”

“你太不负责任了!你拿你的手下威胁你的对手——”

“我也觉得这件事很搞笑,但对付你的确有效,不是吗?什么事情,动了感情就要输,你不去双鱼宫,选择防爆效果最佳的天体物理室,就是不想牵连更多的人。”

“如果不是我怎么办?”

“大家一起死,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下一次,该赌的时候必须要赌,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

安裴气结,阿布罗狄安慰:“怎么我们的立场好像颠倒了?倒是你更为学习部着急。”

“我——”安裴的脸瞬时闪过绝望,随即平静下来,将白色外套的袖口折起来,露出手表,看了眼上边的时间,说道:“你说得都没错,不过,你也逃不掉,只能和我一起死。”

“我才不和你一起死呢。”阿布罗狄冷笑:“和弱者一起死,只能证明自己更弱。”

“你难道有逃走的办法?”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说着拉过安裴的手腕:“最后十分钟倒计时?哈伦威德果然最喜欢这一套。不让人干脆死掉,在最后的时间感受恐惧,最好发疯,观察对方还能做什么,像猫玩弄老鼠。安裴学姐,我真好奇,你为什么要在他的手下做事?”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安裴冷冷地别过脸,继续看星星,阿布罗狄笑了笑说:“你最常看的书我最近也在看。”

“我最常看的书你怎么知道?”

阿布罗狄顾左右而言他:“我出生在瑞典。”

“?”

“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心理学上一个著名案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说的是囚徒会对绑匪产生迷信,因为他们与外界的一切接触都来自于绑匪。”

“你是说我也不幸罹患了这种弱者的心理疾病?”

“我不认为这就是弱者,但有一种囚徒却一定是强者。”

“是什么?”

“博弈学上的著名案例,几个囚徒被警察抓获,分别审查,如果他们都不承认犯罪事实,全员都会获得自由,有一个禁不住警方的拷打或诱惑而招供,就会全军覆没。那些获得自由的人,我认为就是强者。”

“你是说‘囚徒的困境’?”

“没错,谁不是囚徒?谁没有困境?决定结果的其实是他相信了什么,和他相信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安裴终于侧过身子,盯住阿布罗狄的眼睛问:“那么你认为我相信了什么?”

“你一直都在试图吸引我的注意。”

“注意?”

“从开学的时候你就试图吸引我,入部测试你负责的部分,依你严谨的性格,怎么可能想不到防止作弊?刚开始我也觉得你是一时疏忽,和你接触后,我认为你是为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才故意犯这个错误,不过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你只是单纯地想要让我注意到你。不论是首因效应还是晕轮效应,你希望我能在众多学习部成员中防备你。”

“这不奇怪,学校里很多女孩都变着花样想要吸引你,在你的‘真面目’暴露之前,她们仍然会这样做。”

“我的‘面目’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安全部开始全员排查的时候,我开始留意学习部,你给了我怀疑你的机会,按照规定,高三学生在这个时候早该安心准备大学,你是保送生,看似没有这个必要,但雅典娜公学院对保送生的要求比应考生更苛刻,进入大学后会有一连串的考试,这个考试专业程度不是一般大学考试能比拟的,保送生们得到机会,就会尽量去大学部帮忙,和未来导师搞好关系,只有你申请留下来继续为学习部服务,你做事低调,一向有威望,谁也不会怀疑你的动机,但在我看来,这也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暴露自己。”

“既然你怀疑我,为什么还任由我继续呆在学习部?”

“该知道的你早知道了,该拿去的你已经拿去了,幸好我已经发现你了,监视你比换一个我不知道的人更安全。”

“既然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今天还要兴师动众?”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相信的是什么。”

“你确定了吗?”

“确定了。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学校?”

安裴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很茫然,随即闭上眼睛,叹息般地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哈伦威德的孤儿院,他对他看中的所有人都很好,像父亲一样。他的教育很成功,我们都认为为他做事天经地义。他给我们好的生活,好的教育,帮半数的人安排好的家庭,世界上的慈善家不少,但像他这样亲力亲为,我从未见到过。”

“选择优秀智商的孩子,给予雏鸟教育,他一向是个心理陷阱大师,安裴学姐我很佩服你,你是怎么摆脱他的光辉的?”

“请不要讽刺我。”安裴两弯细细的眉毛一皱,“能够怀疑他,大概是因为我比别人更早进入这个学校,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进了雅典娜公学院,遵照他的指令,前三年都默默无闻,给人以努力的印象,初二的时候开始有了一点名气,每次的成绩上升一点,到了高中,很自然地进了学习部。”

“你的任务就是帮他‘留意’学习部的科技情况?”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我一直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安裴悲哀地摇了摇头:“最近我才明白,学习部的研究情况对他没有多大意义,他想做的,是制造一个‘黑色一百年’。部长你应该调查过哈伦威德,五十年前,高中部四十九人死亡,雅典学派只剩四个人,我不知道他最后会怎么做,但我是他最得力的棋子,如果等到五月二十七日,我也许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害死我的师长和朋友。”

阿布罗狄只是看着安裴,没有插话,安裴的语速很快,像是要把一生所有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你们这一届的雅典学派来到学校不到三个月,对这个学校没有深刻的体会,而我从小学就在这里,我一直为哈伦威德工作,认为自己能为他出一份力,是莫大的光荣,也许我应该感谢他的人格缺失,他根本感受不到这个学校对人的潜移默化,他把我放在这里太久了,当我开始区别‘有目的的爱’和‘无条件的爱’,‘别人安排的快乐’和‘发自内心的快乐’,我再也不能以完成任务的态度对待这个学校和身边的同学。”

“当然,他的教育很成功,我一个人也许想不明白这一点,”安裴的语速越来越快:“需要感谢的人是第十八届雅典学派的文艺部长叶莲娜,你们也应该知道她,50年前,哈伦威德把高中部搞得一塌糊涂,然后一走了之,波士顿商学院和哈迪斯综合学城趁着这个时候抢走了我们学校不少资源,教师、学生、科研成果……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学校完蛋了,那几乎是一定的,但这位文艺部长真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她和当时的生活部长、体育部长一起提出重建校园,当年大考之前,她亲自到各大洲的高校招生,她自愿留级,一共在高中部呆了五年,直到校园重新走上正轨,每隔两三年,她都会回到高中部做一次演讲,也许她是有意的,我高二那年,她还是东方学院的校长,她来高中部一星期,给我们这些接待人员讲了很多往事。”

“她有没有特别留意你?”阿布罗狄插话。

安裴苦笑:“我只觉得她是个慈祥温和,充满力量的老人,我们问她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坚持,她说:‘我们说爱这个校园,不应该只爱她的美丽和辉煌,而是当她需要我们保护的时候,无条件地保护她,像保护自己的爱人那样。’”

阿布罗狄全身一震,他不禁叫道:“安裴学姐!”

“部长,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囚徒,决定结果的是我们相信着什么,也许他们都是在利用我,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他们才是博弈的人,没错,我一直都想吸引你的、你们雅典学派的注意,但我知道那改变不了什么,我安全脱身的话,换一个人来,学校只会更危险。我没有办法,也没有人可以商量,也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安全部有一个,生活部有一个,我不能告诉你是谁,那会害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

阿布罗狄默然不动,心脏一阵抽痛,喃喃地问:“安裴学姐,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安裴点头:“我想过,当哈伦威德的傀儡其实更轻松,但是,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如果我生命里还有什么美丽的东西,一定是我穿着雅典娜公学院的制服度过的日子,我身上的制服是今天送到宿舍的,学生会通知说,要在5月27日校庆那天,所有学生一起穿。我知道自己没这个机会了。部长,我也算是哈伦威德的得力部下,他也派给我很多学校之外的任务,但他对谁都不信任,他没有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你,我一直也认为你很没用……也许我该谢谢你,你让我知道我的感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深,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一种相对正确的选择,直到你放广播的时候,我才知道它是真的,而真正的‘喜欢’是有代价的——”安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对阿布罗狄说:“还有一分钟,你走吧。关掉所有密封门,我知道炸药的分量,你只要逃出这个大楼就不会有事。”

“安裴学姐,你有没有什么还没完成的愿望?”阿布罗狄问。

“你在说什么?赶快走!”安裴急了,阿布罗狄抬起头,看着安裴淡褐色的眼睛,用他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语调说:“安裴学姐,你是学习部最受欢迎的前辈,大家都喜欢你,即使最刁钻的部员提起你,也佩服你的耐心、善良和宽容,不止一个女孩子跟我说,希望成为安裴学姐那样的女性,所有人都认为和你在一起是幸运的事,大家都爱你,这才是真的,比任何事情都真实,这也是最美的事,你说对吗?”

安裴想要说话,她的双手却捂住嘴唇,阻止了哽咽,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阿布罗狄对着面前空空荡荡的空气说:“对不起,我和那两个人一样,利用了你的感情。”

穆从阿布罗狄背后的拐角走了出来,他的手放在阿布罗狄微颤的肩上,手也是颤的。想要说点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半晌,阿布罗狄才问:“我们去现场确认一下吧,她在哪?”

“还没开始重建的雅典游乐场,发生一起余兴爆炸不会引起怀疑。”穆手中拿着一个钱包:“移动之前我留下了她身上的东西,头发,还有这个钱包,里边也许还有线索。”

穆打开钱包,钱包里有零钱,学生卡,身份卡,小镜子,通讯器,还有一张卡片。

“唯美沙龙?这是什么?”穆念出了卡片上的字,阿布罗狄接过卡片看了看说:“像是一家美容院,安裴学姐不像是会去美容院的人。”

穆刻意不去看阿布罗狄的脸,只说:“我们先去雅典游乐场看一下,然后回公寓和他们一起商量。或者我去看,你留下来处理学习部的事。”

“我和你一起去,等下回来处理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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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着学习部的善后工作,阿布罗狄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到公寓,打开门,只见沙加正在擦走廊的地板,迪斯在餐厅里大叫:“学习部长同志赶快进来吧!会长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等你!”

阿布罗狄木然地进了餐厅,大家正在吃早餐,每个人都有点黑眼圈,看得出都没睡好,亚尔迪问:“我们不叫沙加来吃饭?”

“等他干完活再吃吧!”艾俄洛斯毫不客气地说。

“学习部长要不要一起去干活?”迪斯问。

“你坐吧。”撒加看向阿布罗狄,神色有些复杂,阿布罗狄知道穆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汇报给撒加了。他有些感激地看向穆,穆只点了点头。

“阿布罗狄,这件事不能怪你。”艾俄洛斯说:“这是意外事故,谁也想不到,幸好你处理得及时。”

阿布罗狄又看了一眼穆,看来穆只把部分事实汇报给艾俄洛斯,这同样让人感激。

“今天就去拉美,找那个变态算账!”艾欧利亚愤愤不平,一旁的米罗也沉着脸,艾俄洛斯叼着一根烟,看起来一肚子火气。

“你找不到他的,而且,学校少了一个内奸不是吗?”迪斯若无其事地喝着果汁。修罗抬头说:“她毕竟也是我们的同学。”

“她要是真把什么‘黑色一百年’弄出来,你们还当她是同学?有同情心是好事,别泛滥了,雅典学派不是教会,一堆圣母神父成不了事——”看到好几个人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知趣地转移了话题:“穆,那个‘唯美沙龙’怎么办?”

“是一家美容院,很受学校女生欢迎。”穆看上去也很疲惫,勉强咬了几口面包。

“就是说我们不方便去咯?”

“嗯,我会派珍妮过去。”

“那个小妞啊,还挺机灵的,应该没问题。”

“嗯,让人放心的女孩。”

正说着,撒加的电话响了,撒加眉头皱了一下,直接打开餐厅的TV屏幕,哈伦威德好整以暇地对学弟们微笑:“各位学弟这么早就起来了?打扰了,我想要找——”看了看,目光定在阿布罗狄身上:“对,就是你,我想夸奖你一下。”

“不必夸奖,我不过按会长的吩咐做事,他和你一样麻烦。”阿布罗狄避重就轻地说。

“是吗?我倒觉得我有必要重新估量你的智商,原来你比我想象的好那么一点点。”

“承蒙夸奖,其实我和你想象的一样糟糕。”阿布罗狄随手拿起一杯牛奶和一份三明治,开始吃早餐。

“我必须表达我诚挚的歉意,我竟然小看了你,你在影帝面前演了这么多年戏,真是不容易!”

“还有事吗?没事不要打扰我们吃饭好吗?”阿布罗狄一向温和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觉得很多人都误会你了,我有必要纠正他们的错误,比如……”

牛奶瓶砸到液晶屏幕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撒加的手机还在响:“不要这么暴躁,你让我损失一员爱将,我也不会放过你,去学校看看吧,我有大礼送给你。”话音刚落,手机自动飞了出去,摔在墙上四分五裂,迪斯代表全体人员致词:“今天,天气很好,学习部长和外交部长的心情却很不好。”阿布罗狄站起身说:“我去睡觉了,帮我请半天假。”

“你不去看看哈伦威德送你的礼物吗?”迪斯问。

“有什么可看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阿布罗狄冷哼。

“又来那套吗?”米罗的双眼有点直,迪斯好奇地问:“哪一套?”米罗没说话。

到了学校,雅典学派的人再次接受全校学生的注目礼,这目光中带着寻找的意思,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人在议论纷纷,这种感觉极其不爽,艾欧利亚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几张广告纸从天而降,是雅典著名的美容院的广告,上面详细列出了美容项目,右上角赫然有阿布罗狄的大头像,下书:成功案例。标语颇为诱人:“想像他一样美丽吗?”

“整——容?”艾欧利亚读了出来。再看左边也有一张不大的照片,脸型眼睛依稀就是阿布罗狄,只是相貌极其普通。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有米罗镇定自若地撕掉广告扔进垃圾箱,艾欧利亚和迪斯一双眼睛里全是好奇,迪斯先说话:“喂喂,美其司二少爷,不会是真的吧?”

“很重要吗?”米罗没有正面回答。卡妙也三下两下撕掉广告纸,说了一句:“无聊。”

“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妙眉毛一拧说:“哈伦威德这个人,遇强则强,遇弱更弱,如果对方是个强劲对手,他会打叠精神给对方设陷阱,和对方较量,如果对方没什么实力,他会因为没有挑战性而懒得去收拾对方,但他会搞一些类似顽童的恶作剧给对方添麻烦,让对方活得不舒服,总之他就是个精神病。”

“看来学部需要解释一阵子了。”迪斯摇头,米罗和卡妙同时说:“当成真的好了。”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别开头。

“这广告?真的?”

“有何不可?”米罗挑眉。

所有人缄默了,不知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也找不出来,最后亚尔迪勉强说了一句:“其实样子不重要,电脑只认识技术。”说完自己也觉得无聊,拍了拍后脑,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继续前进。

一天的课程不知不觉结束,请半天假的阿布罗狄直到放学也没出现,放学铃一响,艾欧利亚就冲到米罗的班级说:“米罗,你能不能替我管理一下体育部?”

“我刚把文艺部的事丢给副会长,会长说了,有事尽管给他。我要陪卡妙出去。”

“好吧我也把事情丢给副会长。”艾欧利亚说着开始给沙加发短信,米罗问:“你去哪?”“那个‘唯美沙龙’!”“不是外交副部去吗?”“她一定会叫上魔铃的。”“那也一定会叫莎尔拉,她们三个一起去你还不放心?”艾欧利亚耸肩说:“放心是放心,不过我还是跟去吧。”“好吧你跟去吧……”

艾欧利亚想的不错,接到部长下达任务的珍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魔铃和莎尔拉,请她们陪自己去美容院,搬出的理由是:“唯美沙龙不错,你们也该换个发型了!”

“是我记错了吗?我们又不是外交部的!”可惜莎尔拉不吃她这一套。

“都是学生会,怎么能分彼此呢。”

“校庆临近大家都忙。”魔铃回绝。

“所以更要偶尔放松一下。”珍妮劝说。

“你请客吗?”这句话倒是异口同声。

“我们是朋友,别说这么见外的话。”珍妮继续劝说。

“谁是你朋友。”仍然异口同声。

拌了一回嘴,三个女孩换上便服一起走出校门,艾欧利亚装出偶遇的样子打个招呼,莎尔拉眼睛一转说:“部长,我们要去剪头发,你要不要一起去?”“要!我也想剪头发!我们这么多人应该能打折吧?”“三个人以上好像有九折。”魔铃有些奇怪地看着艾欧利亚,似乎在问为什么一个男人要掺和在女人堆里,莎尔拉和珍妮相对摇头,看向艾欧利亚的眼神充满同情。

女孩子的话题离不开校园八卦,今天最大的新闻一是学习部莫名其妙的凌晨会议,一是学习部长突如其来的整容事件,体育部的特点是直来直去,莎尔拉问艾欧利亚:“喂,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艾欧利亚无所谓地回答:“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阿布罗狄的私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吧?而且,为什么要把它当真?”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有点好奇,不过仔细想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非弄清楚不可的事。”艾欧利亚刚说完,莎尔拉叫道:“咦,那不是艺部和财部?”

他们正走在一条商业街上,正看到一个贩卖冰激凌的窗口外,米罗和卡妙正在排队,艾欧利亚说:“还真是他们,你们等一下。”说着小跑过去,打了招呼,对米罗使个眼色。米罗会意,将一张纸币塞进艾欧利亚的短袖衬衫胸前的口袋,艾欧利亚的后背正好挡住三个女孩的视线,他迅速做了个感激的手势。

在女生面前,没钱也要装大方,一向被列为绅士风度的表现之一。艾欧利亚不能免俗,米罗也深谙这个道理,卡妙翻个白眼,莎尔拉不明就里地说:“部长请客吗?”——只有在有事请求或者被请客的时候,她才承认这个部长。艾欧利亚豪迈地点头,买了六个甜筒,连带米罗和卡妙的份,卡妙犹豫了半晌,才接过来,艾欧利亚好奇地问:“卡妙,你为什么接过去?”“上次审批的材料我少挑了你几个毛病。”

想起那份满纸红圈的资料,艾欧利亚真想把甜筒抢过来喂猫喂狗喂鹦鹉。

“财部和艺部在约会吗?”珍妮有礼貌地问。

“是啊,我们出来办事,顺便约会。”米罗对穆的得力部将存了几分小心,外交部花名“笑面虎军团”,这个看上去乖巧端庄的美女绝对不可小看。

“事情解决得顺利吗?”穆式外交笑容,米罗汗毛直竖,小心翼翼地说:“很顺利,托福。”

“你不累吗?”莎尔拉白了珍妮一眼,开门见山地说:“艺部,我们去完成外部交代的任务,多一个人多两只眼睛,一起去唯美沙龙看看吧?三男三女也不引人怀疑,你们说呢?”

“是啊米罗,你们帮帮忙吧?”艾欧利亚恨不得有机会和魔铃独处,都快把眼珠眨出来了,对好兄弟要两肋插刀,米罗认命地说:“好吧,三对约会对吗?”莎尔拉大笑:“没错!”说着挽起米罗的胳膊,她平日一向大方,这个动作也自然而然,珍妮看了眼艾欧利亚,笑着走向卡妙,仍然礼貌地说:“财部,委屈你配合一下。”卡妙点点头,珍妮是外交部之花,擅长应付各类人,几个问题就试探出卡妙感兴趣的话题,边走边聊,卡妙脸上本来有些不自在,见珍妮谈吐风趣优雅,渐渐也觉得有话讲。

最后剩下艾欧利亚和魔铃,艾欧利亚严肃地说:“我们要装作一对情侣吧?”魔铃严肃地回答:“好像是。”“那么你能不能有点别人女朋友的样子呢?”“我没当过别人女朋友,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你看莎尔拉。”“你是说像她那样挎着艺部?她在左我在右?那你怎么办?”“……”

一直走到“唯美沙龙”的门口,艾欧利亚和魔铃仍然维持同学状态,艾欧利亚认为魔铃在装傻,魔铃认为艾欧利亚在见缝插针无理取闹,前面两对倒是聊得投机。

******************************

唯美沙龙,坐落在老城区的商业街,开业已有两年,是很多雅典女孩憧憬的地方,这家店的客人不算多,原因是这家店摆明了只喜欢接待20岁以下的学生,但要价太高,一般学生承担不起。唯美沙龙有二层,门面不大,装潢运用了时下流行的“线条艺术”,空间都是由直线构成的,用纯色填充,既有纵深感又简洁明快,在一排标新立异的店铺中很是打眼。

接待的人是一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随即又走上来个同样甜的男孩,身上的白色服装有型有款,他们把面积比一般大门大上一倍的玻璃门左右打开,颇有接待王子公主的架势。各自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迈进大厅,首先感受到的是清凉,冷气开得刚刚好,整个空间都是淡蓝色的,大厅有一个不大的服务台,两个男孩正在拼一张心形的拼图,笑得很开心,看到客人来了,连忙站直身体,礼貌地将六个人请到服务台旁的一排圆桌旁,只看了两眼,就在几个同样是淡蓝色的牌子上按了几下,递到个人手里问:“您需要的是这个服务吗?可以单选也可以全选。”

米罗等人各自看着手中的牌子,上面不但写着诸如“理发”、“按摩”、“皮肤保养”等等项目,还提示了形象上存在的问题,后面明码实价,虽然价格太贵了点,但这种递牌子而不是直接说话的方式,又让人心里舒服。服务生加了一句:“如果需要特殊的服务,请到贵宾室。”

“特殊服务?”艾欧利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您不需要。您真的已经很帅了。”服务员微笑着说,艾欧利亚心花怒放,一面寻思难道这特殊服务是指整容?

“我们是陪女朋友来的,提供休息室吗?”米罗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服务员们哄堂大笑,在服务行业,三四个服务员一起大笑未免有些不像话,但这几个人年纪不大,面貌又好,笑起来天真、毫无恶意,他们笑完了抢着说:“没关系!三位男士可以在里面陪女朋友,也可以在这里和我们谈话,我们有免费的饮料和点心!”

“免费?”卡妙眼睛一亮,服务生立刻端出一大盘各色点心外加一壶花茶,卡妙说:“这家店装修得真不错。”

“没错没错,我们老板最有品味,我们店每个月都会整体换一种颜色,天蓝是五月的颜色!”

“我说……”比起白吃白喝的男士,女士们的钱包面临重大挑战,莎尔拉和魔铃一左一右斜眼看珍妮:“这笔巨款外交部报销不报销?”

“当然了。”珍妮一脸平静,莎尔拉和魔铃同时说:“是当然报还是当然不报?别耍你们外交部那一套花腔。”

“我们进去吧,已经来这里了,至少我们期末会加不少额外分数,想想我们学校的奖学金,奖学金。”珍妮怂恿,内心也在滴血。

“你们的营业额一定抵不上装修费吧?”卡妙拿起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夸了一句:“茶还不错。”

四个服务生同时哭丧了脸,用手指在桌面画圈说:“其实我们老板人很好,他看中的客人,经常倒贴很多额外服务的,可是为什么客人都不敢进来呢。”

“剪个头就要五百欧,谁敢进来啊。”艾欧利亚小声嘀咕,莎尔拉和魔铃看起来很想走,珍妮下定决心般握紧拳头,然后拽住两个女伴,对服务生说:“请带我们进去吧!”

“好的好的!”甜甜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带着她们三个向里面走,莎尔拉和魔铃还在挣扎,艾欧利亚问:“我们也可以进去吧?”“可以可以!”

“看女士理发是没礼貌的行为。”卡妙吃着点心,表示事不关己。

“这些茶点可以拿进去吃吗?”艾欧利亚咬牙,服务生毫无心机的说:“当然可以啊!拿进去吧!”说着端起食物和他们一起往店内走,卡妙端着茶杯跟了上去。艾欧利亚问米罗:“你真的不觉得自己的审美有问题?”米罗镇定自若地说:“我觉得无耻都能这么有型,太难得了。”“你还知道无耻,还是你们准备当雅典学派第二对无耻夫妻——夫夫?”“别侮辱我,我拒绝和那两个大傻子相提并论。”

说话间转了个弯,到了内厅,内厅像个画廊,一个一个独立的放满浅蓝色工具的台子在左侧,右侧的墙上是一排用金属相框框住的明星照片,明星们的衣服都是清淡的颜色,配雕了精细花纹的蓝色相框,看上去更加迷人,更难得的是,明星们的服装、发型、动作比平日更加精致,服务员得意地说:“这些大牌都是我们店的客人!”

艾欧利亚等人连忙细细看过去,七嘴八舌地说:“这个人是影星海德薇拉吧?”“这个是好莱坞的当红小生!”“哈伦威德·琼尼……我不想看见他!”“米罗米罗,这个不是柏拉图乐队的主唱米南达吗?”

众人认了一回,又互相看了几眼,每个眼睛里都有了警惕,女孩子们是因为一个小店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而警惕,艾欧利亚和卡妙看到哈伦威德的照片,连把这家店翻个底朝天的心都有了,米罗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请问,你们的美容师美发师在哪里?”珍妮问。

“一连几天没几个客人,他们出去玩了!”

珍妮沉默,这什么店啊。

“由我们老板亲自来更好啊!老板你来了!”女孩叫道,从内厅最里面的门里走出来一个又瘦又高的青年,卷曲的金色头发从耳朵两边垂到肩膀,一个淡蓝色的护目镜将眼睛包得严严实实,遮住大半个脸孔,身穿精致繁琐的礼服,白手套拿着一本画册,笑容可掬地说:“欢迎三位美丽的小姐和三位英俊的先生!”

“原来真是你。”米罗不悦地皱眉,青年吃惊地看着米罗,问:“我们认识?”然后从礼服口袋里拿出一本电子词典对着米罗一照,发出“哦”“哦”的声音说:“我用这个东西记录客人,你是米罗·美其司先生!难道你不满意我的服务?”

“你对他的服务?”艾欧利亚好奇地问。

“不是他,我将他重要的人变成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厌恶的目光看着我?”

“啊?”其他五个人都呆了,默默偷看米罗,女孩打圆场:“老板老板,我们的保密原则,你不能再说了!”

“没错!不过,这是我们店的保留王牌服务,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说着双手递过画册。

“老板,他们哪个需要这个服务?”

“追求完美是人类的终极理想,也许他们有这个需要!”

艾欧利亚等人围成一圈,翻开那个大画册,第一页是一张手法古典的画,色调暖洋洋的,画上有两个看上去虔诚圣洁的姑娘,穿着朴素的衣裙,眉眼有点像,不惊艳,但看着舒服。仔细看她们的动作却打个冷战,左边的姑娘正在拿刀剜自己的脚跟,右边的姑娘正在切自己的脚趾,画面中间是两只水晶鞋,水晶鞋上方有一行拉丁文:“不必如此,唯美沙龙会实现你的愿望。”

“这是?”魔铃心里一阵发毛,艾欧利亚问:“这是不是灰姑娘的故事?继母的两个姐姐?”

“没错,就是她们。每个人面对愿望,都觉得自己卑微,不是吗?”青年笑道,又介绍自己:“我叫史比格尔,是这家唯美沙龙的老板。”又对米罗说:“当年我是不是还没开这家店?你们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对不对?”

六个人再次沉默,史比格尔打量着三位姑娘说:“三个都是美女!就是服装太简单了!我送你们一套吧!”说着手一挥,众人眼花缭乱,再看魔铃、莎尔拉、珍妮身上都已经穿上了华丽的公主裙,像是正要去参加晚宴。女服务生拍手叫好:“真漂亮!真漂亮!”又问三位男士:“你们说是不是。”艾欧利亚和三个女孩一样目瞪口呆,也许他是没见过魔铃穿如此女性化的衣服看呆了,米罗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卡妙继续喝茶,冷淡地说:“这是简单的魔术手法。”“魔术?”“没错。”卡妙看向史比格尔:“你的手法这么熟练,老师是?”史比格尔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的衣服呢?”魔铃怒了,艾欧利亚劝道:“其实这衣服也挺好的!”珍妮也劝:“没错,我们应该谢谢店主送我们这么漂亮的衣服!”“你们疯了吗?”“傻瓜,把这衣服卖了我们损失的钱也回来了……”魔铃终于平静了,史比格尔依旧笑容可掬地说:“现在我来为各位设计发型,只有坚持不懈地美化自己,才能成为美丽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是美丽的女人?”魔铃问。

“像威尼斯的亚德里亚小姐那样,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人们只要看到她就会心醉神迷。”

“哦,那个不停整容的美女?”莎尔拉发扬体育部的直来直去风格,史比格尔听了像是很高兴:“没错!所以,我的店就是为了帮助他人实现美丽愿望存在的,我可以改变你的身高、鼻子的构架、瞳孔的颜色——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有世界上最好的技术。”

“这有必要吗?”三个女孩同时问:“这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我不这样认为,女人喜欢变美,男人想要变强,埃及艳后不美,却用自创的美容法把自己装扮成绝世佳人,拿破仑最憎恨别人骂他矮,最后成了巨人,海明威因为ED不停写血气方刚的文章,你要相信人们都在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可我还是认为,对于一个女性来说,真正的美是即使用面具遮住脸,也会让人敬仰爱慕。”魔铃说,珍妮和莎尔拉在一旁点了点头,史比格尔说:“你说的是一种理想,现实中,男人的美由内而外,女人的美由外而内,这是真理。”

“这是男权社会的真理吧?”三个女孩同时说。

“我不否认,但这也是事实啊。”史比格尔的双手灵活地搅拌着各种芳香的油脂,魔铃叹了一句:“真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喂喂!”艾欧利亚发出声音。莎尔拉问:“你是男人艾欧利亚怎么办?”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希腊也承认同性恋婚姻合法。”艾欧利亚不紧不慢地说,魔铃差点被茶水呛到,莎尔拉问:“你比以前大胆多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这样,小太妹有点吃不消。”

“老板,你可以开始剪头发了吗?”魔铃打断他们的话题,史比格尔说:“现在就开始吧,我喜欢有想法的女生,免费送你们一套蒸汽护理吧!”

“又免费?”珍妮说话有点艰难,这家店是怎么维持营业的?

“没错,请进请进!”说着手挥了挥,落地的镜子变成一扇门,里边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史比格尔说:“三位在这里等等吧,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们就可以看到更加美丽的女朋友!”随即,门关上,又变成了一面镜子,小女孩说:“我们的老板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不要担心他有坏心眼,他喜欢一个客人就会送她很多很多东西。”

“他是不是有圣诞老人综合症?”卡妙问。

“圣诞老人综合症是什么?”

“别人说了愿望就要强迫自己替人实现,自诩善良的富家子弟最喜欢干这个。”

“有点哦!不过我们老板不是富家子弟!”

卡妙三人打量着内厅精美的装潢,说不上富丽,但比富丽更加用心,肯定也更加费钱。小女孩看桌子上的点心吃完了,连忙叫:“再来三份点心!这位客人喜欢吃巧克力味道的!”艾欧利亚惊叹:“她可真细心!”

艾欧利亚对甜点没兴趣,在内厅转来转去,拉着小女孩问东问西,小女孩有问必答,米罗问卡妙:“你刚才说的魔术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突然想到你在赌场上的技术很像魔术,你会魔术?”

卡妙抬头,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喂,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坦白一点?”

“哦,那你说说那个你重要的、变成世界数一数二大美人的人是谁。”卡妙低头喝茶,米罗无语,卡妙毫不意外地说:“我们到不了无话不谈的程度,别为难自己和别人了。”

米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在桌子下拉起卡妙的手,十指相扣,卡妙挣了一下,只能任由他握着。

*******************************

魔铃、莎尔拉、珍妮走进镜子后的房间,这里纤尘不染,玻璃器皿中盛了五颜六色的香膏,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镜子,史比格尔指着两面镜子说:“绿头发的小姐和金头发的小姐进这两面镜子里享受一下蒸气浴吧,红头发的小姐先来。”

“?”魔铃用眼神询问,她看着这个充满各种玻璃器物的房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她的心思更多地留在艾欧利亚那句话上,最近艾欧利亚越来越大胆,她很不习惯,他没有表白,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像两个人的关系早就确定了,魔铃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如果有人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会说没有,如果必须要说一个,她会说‘也许是艾欧利亚’,但他们就像一张拼图,大体拼齐了,中间却零零碎碎地缺了很多块,当不了一张画。

她始终知道他们之间缺了点什么,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这位小姐,我会让你变得更美,更加接近理想中的自己。”史比格尔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挥开一块布,围住魔铃,魔铃回过神,不自在地退了一步说:“我还是不做什么蒸气浴了,只要剪头发。”

“那都是以后的事。”史比格尔手中多了一个彩色的小气球,双手一拍,魔铃的身体瞬间麻了,史比格尔微笑着接住她的身体,拇指食指轻擦,又一面镜子打开,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床车滚了出来,魔铃的身体被放在台子上。

“你要做什么!”莎尔拉和珍妮刚要上前,镜子里伸出几条藤蔓,将二人拖了进去,镜子后有一个粉红色充满香气的小屋,软绵绵的,藤蔓解开她们的衣服,带着衣服离开了她们的身体,屋子不断收缩,把她们紧紧包裹,史比格尔轻快地说:“二位小姐不要紧张,那是美容蚌,可以按摩你们全身上下的皮肤,你们睡一觉,出来后皮肤就会像珍珠一样润泽,这是我最近发明的,我的员工都喜欢!”

莎尔拉和珍妮拼命挣扎,美容蚌内部弹性极佳,任凭她们拳打脚踢,不一会,她们呼吸困难,渐渐没了声音。

麻药使魔铃失去了力气,她狠狠盯住史比格尔,史比格尔说:“你别担心,那只是一个按摩室,我的员工经常使用,你看他们的皮肤多好多健康,建议你们今后常来。”又说:“你的男朋友真不错,竟然支持你变性。你是个幸福的女人,今后也会是个幸福的男人。”

“?”魔铃双目圆睁,她听到的是什么?

史比格尔还在絮絮叨叨:“你的运气真巧,半个月前一个和你一样大的男孩说想要变成女人,你知道匹配器官有多难找。但我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愿望,只要他说了,我一定会为他想办法。”手指挥了几挥,贴近地面的一面镜子里出来一个玻璃棺材,里边躺着一个不高的青年,“我其实是学医的,看到你的气色,摸到你的皮肤和脉搏,就能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恰好你也希望当个男人,你看,事情多巧,他才冻了十五天,就找到了匹配的身体,你们各自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魔铃好不容易才动了一下,却只是抬了抬手,史比格尔说:“你一定很高兴吧?放心,这种局部麻醉药只会麻醉你的身体,你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变成一个男人的!这种麻醉药很难得,我只对特别的人使用。

“千万不要担心器官问题,我这里有在各国收集的器官,它们保持着刚刚摘取的状态,你看——”又有数个镜子打开,里边移出了数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有大大小小的人体器官,心脏、肝脏、肾、肠子、眼珠……魔铃的胃部一阵翻腾,史比格尔洋洋得意地说:

“我要先把这个人解冻,你不要急,很快就开始手术。啊,你不必担心卫生问题,我有万全的消毒设施。”说着又有几面镜子自动打开,无影灯、灭菌灯、明晃晃的工具台,史比格尔穿上白色手术服,将自己和魔铃的头发全都塞进白色帽子,紧接着接受灭菌灯的照射,戴上消毒手套和口罩,史比格尔的眼睛也带着笑意:“可以开始了!”

魔铃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史比格尔拿起注射器,正准备对着自己的胳膊注射什么,她从小就胆大,和艾欧利亚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想尖叫!

砰!

“手术室”的门被一脚踢开,艾欧利亚走了进来,史比格尔奇怪地问:“你怎么进来了?你应该在外面等。”艾欧利亚看到满屋子的人体器官,又看到横躺在手术台上动也不动的魔铃,眼里像是瞬间烧起了两团火,一只手反锁了身后的门,一只手拿出口袋里的徽章按了下去,史比格尔不明就里地说:“这位先生你要做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要做什么!”

“实现你的女朋友的心愿啊,你不是已经同意了?”

“心愿?”

“她想变成男人,我就让她变成男人,难得有一个各方面身体性能都符合的男体,你不觉得这是——”艾欧利亚的拳头已经雨点一样砸了过来,史比格尔扔掉手中的注射器,边躲边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是哈伦威德的什么人!”艾欧利亚一把拽住史比格尔的衣领,拉下他的眼镜和口罩,不由一愣。

这张脸说不上难看,甚至那清俊的脸型和高挺的鼻梁勾出的轮廓很吸引人,但眼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和眼下平整洁白的皮肤形成诡异的对比,一双眼睛是很淡的青绿色,不常见,但看着很舒服,艾欧利亚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么有点头晕。

“你真没礼貌。”史比格尔翻手又拿出一副眼镜戴上,遮住那些虬结的伤疤,看上去很生气,放着男孩的玻璃棺材退回到镜子中,史比格尔说:“我不帮你的女朋友了。”艾欧利亚飞出一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不帮你了!你真不讲理!”史比格尔被踢到门上,气哄哄地打开门,艾欧利亚对着徽章说:“米罗卡妙!拦住他!”

米罗卡妙正等在门外,米罗问:“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想要做变性手术吧?”

“人的意识本来就是双性的,想要变性有什么稀奇,就拿你们来说——”史比格尔双手挥动,米罗和卡妙身上一阵凉,再一看,他们各自穿了一套繁琐的宫廷女士礼服,史比格尔把一顶魔术帽戴在头上微笑说:“这不也挺好看的吗?”说着钻进一面镜子。几个小服务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各自奔进一面镜子,米罗和卡妙把镜子都敲碎,也没找到这些人去了哪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两个人莫名其妙。

美容蚌中的莎尔拉和珍妮被藤蔓穿好衣服放了出来,她们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发现对方的皮肤的确光滑了不少,再看魔铃,艾欧利亚正拿着一瓶冰水,当头浇在她脑袋上,问她:“能动了吗?”

“他在做什么……”珍妮问。

“不知道,但每次看到他的动作,我就对那个太妹不选他的原因多了一分了解。”莎尔拉刚说完,看到满屋子的人体器官,也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魔铃终于有力气说话了,艾欧利亚说:“你这么没女人味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呆在美容房超过三分钟!肯定是出事了!”

魔铃瞬间没词了,想要说的‘谢谢’愣是塞在喉咙里差点把她噎死,艾欧利亚还在训斥:“你们三个也太不小心了吧!让你们来是有任务,还真以为是来剪头发的!不像话!你们每个人都应该写三万字的检讨!”

米罗在外面边照相边大笑,连卡妙都忍不住说了句:“这辈子他大概没指望娶她了。”

三个女孩平时心高气傲,又都是雷厉风行的做派,此时自知理亏,被艾欧利亚批评一顿,脸上红一阵白一针,珍妮拿起通讯器,把情况汇报后请示上司:“部长,这家店的主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店主大概精神不太正常——我们要按哪套计划行事?B?我知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自责。”那边的穆不忘安慰部下,艾欧利亚听了大怒:“穆!你不要这么护着你的人!她们的错误就是你的失误!你怎么能让女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吗?”莎尔拉火气上来,开始反驳。

“为了安全省事,你们还是乖乖呆在学校吧。”艾欧利亚翻了个白眼,继续骂穆,穆不动声色地说:“我为我的失误道歉,不过去的三个人有两个似乎是体育部的。”

艾欧利亚一愣,随即说:“没错!你们外交部的事为什么要连累我们体育部!”三个女孩发出响亮的嘘声,穆继续不动声色:“反正你一定会去。”“你可真会算计!我们体育部不是你们外交部的下属!”“谢谢夸奖,我们外交部一向尊重体育部。”“笑面虎军团!阴险狡诈!”“有意见请向会长反馈,他会做出公正判断。”“呸!”

珍妮也拿出相机开始拍照,扔给莎尔拉一个盒子说:“你会弄吧?”“这是什么?”“定时炸弹。”“要做什么?”“炸了这里。”“为什么?”“部长吩咐的。”又说:“体育部长,你带魔铃先出去吧。”

艾欧利亚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擦着魔铃的头发,问她:“你能走吗?”魔铃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走了出去,米罗不禁皱眉:“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抱着,扛着,好好一个英雄救美,被你弄得活像解救人质,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算了吧,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提防,如果今天我没跟来她怎么办!我看她就应该写三万字的检讨!”艾欧利亚恨恨地说,米罗举起双手:“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和咱们外部的反应还真是如出一辙,不过,人家外部的对象是不知哪个星系的类人猿,你的对象毕竟是女孩子,留点口德吧。”

“如果她把自己当成一般女孩子,就不要接这个任务,既然接下了,就应该处处小心,女孩子的失败就不是失败?性别不是失败的理由!”

“你别这么冲,行了行了换话题吧。”米罗做个停止的手势,卡妙又说了一句:“这辈子大概连恋爱都不能谈了。”正说着,通讯器响了,迪斯兴奋的声音传来:“哟呵!你们赶快回来看咱们外部发威!”

“他要对谁发威?”

“哈伦威德·琼尼!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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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5-05-20 06:03

雅典学派公寓,大厅。

墙壁上的屏幕显示着通讯状态,迪斯问阿布罗狄:“我说学部,一整天不在学校,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到处跑,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才受了刺激。”修罗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这个学校花痴这么多?”

“阿布罗狄不会是故意的吧?”亚尔迪怀疑地问。

“沙加!这边的桌子也要擦!一粒灰尘都不能有!”艾俄洛斯还在指使副会长。

屏幕显示接通,哈伦威德的笑脸出现了,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阿布罗狄:“阿布罗狄,晚上好,今天你过得愉快吗?”

“托你的福,我非常愉快。”阿布罗狄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说老头!”迪斯吃不消地大叫:“你要收拾他能不能换个方法!我都快吐了!”

“吐?这是怎么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哈伦威德佯装吃惊地问。

“这个家伙放学后就在校园里勾三搭四,你知道那些女生说什么?”

“说什么?”

“‘天啊,世界上做整容的人那么多,可是可是,最后有这样美貌的人,只有我们的学习部长!’”迪斯捏着嗓子和鼻子说。

“不会吧?”哈伦威德真的吃惊了,看着阿布罗狄问:“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雅典娜公学院的学生和爱琴海普教中心的学生不太一样。”阿布罗狄摊摊手,撒加说:“造这种谣真没劲。”“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造谣?难道你是负责体检的医生?”“我们谈正事吧,穆,交给你了。”

“好的。”穆笑眯眯地打开自己的电脑,对哈伦威德说:“前辈好。”

“外交部长你好,听你说话是最舒服的。”

“嗯,我也非常想要聆听前辈的教诲,前辈的见解总是令我受益匪浅。”又问:“可以和前辈面谈吗?”

“虽然不知道你要谈什么,可以。”

“那就在前辈开的那家唯美沙龙吧,我会派人过去。”

“怎么可能,唯美沙龙不是我开的,不过店长和店长背后的人我都认识。那个店长……唉,我只能当他失踪了。”说着连连摇头,无限惋惜。

“前辈认识他?”

“嗯,这个孩子和别人都不一样。他能记住的事只有一天。”

“一天?”

“没错,比如今天他做了什么,晚上就全忘了。必须有人随时提醒他。”

“那他一定很好控制吧?”

“不一定,他很少能记住人的脸和身份,把绝大多数人当做陌生人。”

“其实这是前辈开的店。”穆笑着说。

“不,它不是我开的,虽然那家店品味不错。”

“就是前辈开的。”

“真的不是我开的……”哈伦威德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穆收起笑容,“唯美沙龙刚刚发生爆炸,死者是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的一位高三女生,她去唯美沙龙和您见面,结果遭到毒手,前辈您太狠了。”

“什么?”哈伦威德一时不明白穆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穆低着头敲打着电脑,“刚才的话录下来了,改时间这种事太简单了,我们雅典学派的所有人都能作证,你邀请我们去唯美沙龙。”

“……”哈伦威德的笑容不变:“我好像又被你们耍了啊,不过一段录音能当证据吗?”

“还有一位花季少女的性命,您认为舆论会导向哪一边,就算被国际警联要求协助调查,您也会很头疼吧?何况还有联特调。如果他们发现深入挖掘一下这位少女的身世,那间孤儿院的确不在您的名下,不过顺藤摸瓜,查查那些孤儿现在的动向……当然,我知道您开了不止一间孤儿院,每个孤儿院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能被您挑上。”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安裴学姐的尸骨就在爆炸现场,警方很容易查证身份,现在的问题是,您希望这是一件无头公案,还是一件由和您约定见面引起的谋杀案?”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她的尸体弄到唯美沙龙的?估计你们不会告诉我。那么你们想要回地图?恐怕不行。”

“不,我们要的不是地图。”

“那是什么?”

“百年校庆,不论你有什么安排,停止你的一切活动!”穆的脸冷若冰霜:“高中部不需要一个‘黑色一百年’,你也休想再破坏这个学校!”

哈伦威德愣了一下,随即耸了一下肩,带着宠溺的笑容说:“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种事你随便说一声就行了,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我不会破坏的,我会亲自去观礼,这样你们放心吗?”

“不欢迎!”一屋子半数人大叫,哈伦威德有些伤心地说:“好歹我也是那里的学生吧?”

“五十年前的事,虽然没有证据,但那都是你做的吧?”见穆消了气,撒加接过话。

“你们连录音套话这么没劲的招数都用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哈伦威德连连摇头:“我要去想那张地图了,学弟们晚安。”

挂掉电话,哈伦威德看着屋子里正在研究地图的三个孩子,问道:“你们研究出什么了吗?”维丹蒂、乌尔德、史寇德一齐摇头,哈伦威德悲哀地拿起电话。屏幕上出现一位身穿雪白套裙的优雅女性,正是阿黛拉小姐,她似乎很意外哈伦威德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哈伦威德苦着脸说:“你知道你的唯美沙龙被炸了吗?”

“不知道。炸就炸吧,史比格尔不会有事的。”

“……”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断电话了,今晚我有约会。”

“请……”哈伦威德颓然地放下电话,阿黛拉转过身问身后的人:“你来了?”

那个人正是史比格尔,他点点头说:“嗯。”

“你今天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阿黛拉微笑着问。

“不记得了。”史比格尔茫然地摇头。

“你为什么会一直记得我呢?”

“我也不知道。”

“算了,可以开始了吗?”

“交给我。”史比格尔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声音听上去很真诚:“只要有我在,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你会一直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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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学派公寓,米罗和卡妙回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一边嘲笑哈伦威德一边忙碌,穆对众人说:“东方学院的老校长今年就已经辞职,她住院已经将近半年了。”

“病危?”

“差不多。”

“也就是说,知道‘百万城市沉默’的人大多离世了?”

“我们该歇一晚上了!今天别谈公事了!我给你们说说在唯美沙龙的所见所闻!”米罗建议。等他说到艾欧利亚对魔铃的训斥,大厅里的人叹气的叹气,拍大腿的拍大腿,艾俄洛斯忧愁地点起一根烟说:“真的有女人会愿意做我的弟妹吗?”

在众人谈话的过程中,沙加同学仍旧在一丝不苟地打扫卫生,只听他问:“那个人叫‘史比格尔’?”

“对啊。”

沙加转过身继续打扫卫生,米罗抓起一个苹果砸向他:“喂!”

“怎么?”

“不要把话说到一半!”

“我说的是哪一半?你重复一下。”

“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态度真讨厌!”

“是吗。”

“你是不是认识他?”

“算是。”

众人惊讶地互相看,米罗和迪斯跳起来,一把拖过沙加按在沙发上逼问:“快说!他是谁!”

“不想说。”

“你们在做什么?”送魔铃回家的艾欧利亚已经回来了,一进来就看到米罗和迪斯按着沙加,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架势,米罗说:“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给他几拳!”

“没问题!”艾欧利亚刚要打,突然收住拳说:“算了吧,他身上不还有伤?要打等他好了再打吧。”

“他知道史比格尔是谁,但不说。”

“你不说我打死你!快说!”艾欧利亚也扑了上去,亚尔迪削着苹果问:“沙加,你要是不方便说我们不能勉强你,但你好歹说几句能说的吧?比如,他是敌是友?”

“称不上敌友,他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的大脑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艾欧利亚问。

“算是吧。”

“啊?”

“就像哈伦威德说的,这个人的记忆方式很奇怪,只能记住眼前的事。他一开始是‘生命真相’的创意师。”

“罗德岛那个?”艾俄洛斯问。

“没错。”

“果然是变态……”

“他想要记住什么需要超强的催眠术,有人对他施行催眠术,让他负责生命真相的工作。”

“哈伦威德?”

“他不会催眠术。”

“你不方便说?”米罗敏锐地问,随即说:“那他现在怎么成了美容师?又有人对他施行了催眠术?”

“没错,是我。”

“什么?”

“我对他施行催眠术,让他去‘实现他人变美的愿望’。”

“哦!”众人拖长音,迪斯捏着脖子说:“副会长?你那时脑子穿刺了吗?这好像是咱们学部才想得出来的东西。”

“不,当时时间紧,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刚好手头有一本王尔德的书。”

“靠!你还看王尔德!有没有搞错!”

“我出去的时候都是随手拿一本书,那次拿的刚好是王尔德。”

“不会是外部的书吧?”阿布罗狄插嘴。

“……”

“当我没说。”阿布罗狄抬起手,请沙加继续。

“有人希望他能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培养一些人性,他学过医术和魔术,如果仅仅是帮助他人,很容易被人利用,也许有人会说‘我想杀掉一个人,请你帮帮我’。”

“如果暗示他,让他给别人带去快乐呢?”艾欧利亚问。

“那个人说‘有了钱我就会快乐,请把那个银行抢给我’怎么办?”

“他难道没有半点道德观念吗?你让他做好事不行吗?”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事,对一个人是好事,对另一个人也许就是坏事。他分辨不了这些。所以必须想到一个对人无害的暗示进行催眠。世界上没有比‘美’更没用的了。”

“这还真是王尔德派唯美主义论调……”

“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催眠暗示。我迄今想不到更好的。”

“我有点理解了……”艾欧利亚想起史比格尔一脸惊奇地询问他为什么要阻止手术。理解归理解,想到这件事,他还是想把史比格尔挖出来揍死。

“让他开一家幼儿园会不会好点?”

“算了吧,小孩子最有主意也最不负责任。”

“厨师?”

“珍稀动物危险了。”

“医生?”

“有人要换心脏,他大概会把离他最近那个护士的心挖出来。”

“对了!他没有记忆怎么还会变魔术和医术!”

“这种基本技能忘不了的,你看失忆的人不还是会写字。”

众人探讨了一回,还是觉得只有美容师这个职业相对安全,一人夸了沙加一句。阿布罗狄突然说:“其实‘美’也并不都是无用的。”

“对,特别是深层次的‘美’。”穆附和。

“浅层次的也不错啊,比如某个花花公子。”迪斯盯住阿布罗狄。

“我想了想,我们都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整容是不可能的,你为什么由着别人误会你呢?”

“他以前还真想整容来的。”米罗语出惊人,“蒂娜哭得死去活来才劝住。还要感谢哈伦威德在我们学校到处造谣。”

“你们要是不想把话说清楚就别说好了。”艾欧利亚不满,又对阿布罗狄说:“你可真够吓人,不在乎自己的人大概是有心理疾病,我建议你去看医生!”

“所以他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学的书。”迪斯啧啧有声。

“换话题,美不美这个问题,今天在唯美沙龙,魔铃她们几个还跟那个美容师探讨了。不过最后魔铃也够倒霉的,受这么大刺激,还被某个笨蛋施行非人道待遇。”米罗一边啃苹果一边说,撒加看艾欧利亚:“这下惨了,魔铃大概把这件事看做奇耻大辱。”

“其实也不能怪魔铃,以她的身手,身旁还有两个帮手,她们好像没失败过?不良少女三人组。”艾俄洛斯难得说了一句软话。

“的确,那个人完全没有敌意,其实他做的事也没什么敌意。”米罗点头,“你劝她看开点,连我们强大的副会长都有失败的经历,她们的小失误真不算什么。”

“有点失败也好,谁能一帆风顺。”亚尔迪插嘴。米罗把苹果核扔进垃圾箱,站起身说:“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现在我们该练舞了。”

一屋子的人掏掏耳朵,准备回房睡觉,在米罗的注视下,又表示他们很愿意练舞。穆对撒加说:“会长,葬礼的事,尽快安排一下吧。”

“好,趁这个机会把我们学校外面的那群人赶走。百年校庆不是闹剧,我不讨厌欧陆警联,但他们也该走人了。”

“没问题。我明天就去谈。”

“那个女生也真可怜。”亚尔迪感叹了一句,众人就都沉默了,或深或浅,都觉得有点悲哀。撒加有感而发:“那么我们不要再让这种事发生了,每个人都努力一些。”

其他人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米罗也不再提跳舞的事。

深夜,阿布罗狄在房间敲打电脑,穆敲门走了进来,他一手提着一瓶白酒,一手拿了两个杯子。问阿布罗狄:“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要不要喝一杯,中国的酒也许西方人喝不惯。”

“我都可以,对酒没有讲究。”阿布罗狄拿起白陶瓷小酒杯放在手里转了转,穆为他斟了酒。

“我刚刚发了讣告。连她死后,我们都在利用她。”阿布罗狄无奈地说。穆疲倦地坐了下来,强打精神地说:“明天很多人会伤心。”

“想到有很多人伤心,我倒有点高兴了。”

“理解。”穆看着阿布罗狄,安慰道:“至少最后,你说的话肯定了她,那是她想要的。”

“这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我们都知道。”

“选一张漂亮的照片吧,她是个漂亮女孩。”

“嗯。”阿布罗狄开始设计网页,又问穆:“副会那本书是你的吧?你的涉猎真广。”

穆像是想起了往事,有些惆怅,“是我的,有段时间像个文学青年,喜欢看那些纯粹作家写出来的东西,然后一个人去喝上几杯。那时觉得真奇怪,在这些人笔下,复杂的东西都简单,长大一些倒是明白了。像米罗他们刚刚谈论的‘美’,每个人的追求可能都不一样吧,但每个人心中认同的美又都和灵魂有关、和爱有关,让人愿意为它改变自己,甚至会奋不顾身。”

阿布罗狄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穆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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