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木桶(2008-05-22)
任何结局都好过后悔。 ***************************************** 穆失眠了。 穆很少失眠,他一向有良好的作息习惯,对睡眠时间控制得当,沙加曾如此评价:你的生物钟一定是瑞士产的。穆看着写字台前方的墙壁,那个人就在这道墙后面,他已经回来了,为了解除制约,两个人还曾在走廊亲吻了将近半个钟头。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心不在焉,回到自己的房间已过凌晨两点。穆的手指滑过书架上一排排教科书、参考书、字典、小说、画册、诗集……这些书本来捆好扔在地下室,和柜子里的杂物一起躲过了大火,他有这样的习惯,自己的东西,不管多么不起眼也舍不得丢弃。总有一天他要离开,他不能把外界的物品带入帕米尔。也许是因为这样的觉悟,他才格外珍惜。人们总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穆懂得失去的意义,也就知晓珍惜的价值,他所留恋的一切都如滑过指缝的清风,不会停留。 他有些头疼,抽出一本书带到床上,那是一本他没有读完的小说,詹姆斯•希尔顿所著的《消失的地平线》,描述了一个叫做香格里拉的人间仙境——以蓝月山谷为通道,为雪山环抱的圣地,洁净的湖泊,辉煌的神庙,与世无争的住民,宛如梦幻。 香格里拉究竟是作家的幻想,还是实有其境?历代学者对此有无数猜测,中国云贵、青藏地区稍有胜景的聚落也争相被冠以“香格里拉”的名号。迄今,这个神秘的世外净土仍无定论。 穆手中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他能够断定这位作家到的地方就是赫莫族世代生息的所在,穆一直认为,那里,是世界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转过头,天光已现在窗外,爱琴海明澈的天空一定连结着帕米尔的浩瀚长风,人的心却是千山万水,永远带了隔阂。 ***************************************** 帕米尔的清晨在少女裙角的铃饰声中开始,贵鬼和德吉梅朵张开双臂冲向无垠的绿野,那里开满了淡黄色的野花,早起的牧人惊讶地微笑:“你们两个可真早。”德吉梅朵眯起的双眼像两弯新月的形状:“早上好!”两个人已经钻到一群雪白的绵羊中,反应迟钝的绵羊任由他们推推搡搡,只顾着吃脚下的嫩草。德吉梅朵拍着贵鬼的头:“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开心点,你不知道昨天穆有多帅!” “……”贵鬼离开羊群,两手托着腮坐在附近的草地上,德吉梅朵一边摘野花一边用无比热忱的声音夸张的描述:“穆好厉害!他直接到了长老堂,向正在和长老们谈判的嘉措挑战,约定三个月后他们比武决定谁是下任族长!” “穆先生还有伤在身……”贵鬼继续闷闷不乐,德吉梅朵仍是手舞足蹈:“据说穆在空中就折断了嘉措他们手中的所有武器,后来嘉措问为什么要三个月,穆打碎了他头上的玉石说——‘现在胜你太没悬念!’” “哦。” “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德吉梅朵不满贵鬼的沉闷,贵鬼看着她手中的花:“我昨天好像让穆先生生气了。” “他肯定不会跟你生气的!他只会气外面那些讨厌的人。”德吉梅朵嘟起嘴:“我再也不要去外面了,一群野蛮人,不讲道理,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 “啊?”贵鬼愣了:“你平常不总闹着要去外面?” “我觉悟了!外面的人太坏了,干脆你也别去——” “我不……”贵鬼刚要询问德吉梅朵遇到了什么事,一群彩衣少女迎面走来,看着贵鬼悄悄议论。贵鬼问:“她们在说什么?”德吉梅朵无比自豪:“当然在说你的老师!以前族长宣布穆为下任族长的时候,一堆人反对,现在怎么样,穆的能力就是最高!真是太解气了!还有那个比赛,嘉措根本不是穆的对手!” “嘉措哥哥也很厉害吧……”贵鬼自言自语,随即斜眼看德吉梅朵:“不过穆先生不会像你这个笨蛋一样轻敌。” “你说谁是笨蛋!”德吉梅朵刚要生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奇怪,你的生日已经过了,为什么还没封印你的能力呢?”——赫莫族的规定是年满七岁的孩子只要离开帕米尔,必须封印其超能力。 “大概族长和长老忙的忘了这件事吧,昨天穆先生回来就去了长老会吗?” “他和大长老在会议室呆了半天时间,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都说是商量应付嘉措的方法,哼,真是小看穆!不过……”德吉梅朵幼鹿般的眼睛转了转:“大家说穆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吓人……”说到这,德吉梅朵压低声音:“而且我偷听到一句穆和长老说的一句话。” “是什么?” 看着对方得意的笑容,贵鬼只好收敛自己的不耐烦,毕恭毕敬地说:“德吉梅朵姐姐,告诉我吧。” 收到满意效果,德吉梅朵凑近贵鬼的耳朵:“我听穆问长老:‘守卫长老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赫莫族的存在’。” “就这一句?” “嗯,然后我就被长老发现了。” “那我走了,今天还要上学。”贵鬼并没有发表评论。 “等等,这个你拿着。”德吉梅朵扯下头发上的发带系住野花,把花束放到贵鬼手中:“帮我带给穆!让穆转给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学习部长?”贵鬼翻了个白眼,这个花花公子自从某次幼儿园在高中部参加活动后已经成了诸多幼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想不记住都难。 “嗯,你告诉穆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送你一段吧?”说着德吉梅朵拉住了贵鬼的手,刚要移动,却被那几个姑娘拦住,在贵鬼怀里塞上花束和礼物,指名要转交给穆。 “喂喂!那是人家的丈夫啊!太过分了!”德吉梅朵的抗议在一群美女中显然没有效力。贵鬼冷眼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又看怀中堆满的礼物,叹了句:“当帅哥就是好。” ****************************************** “当帅哥就是好!” 雅典娜公学院大学部,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怒气的学生正在体育馆生着闷气,体育馆看台上的喝彩此起彼伏,一场篮球赛正在进行。而大个子坐的位置显然是后备席的冷板凳,和他一起的是一个闭着双眼的金发青年,青年似乎感受了他的怒气:“为什么这么说呢,拉斯加特?” “那些卑鄙的东西!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当替补!”哈斯加特愤愤地挥着拳头:“他们不论抽签还是猜拳都要作弊!那些花痴的女生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卑劣面目!还有你——”大个子哈斯加特看向和自己一样坐在替补席上的人:“你的眼睛已经治好了吧?怎么还闭着?抽签的时候也闭!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才每次都是替补!” “我习惯了。”对方毫不在意地回答,哈斯加特打开手中的小型液晶电视:“为什么篮球每组只有五个人,六个人的话我们就不用每次做替补根本上不了场了,咦,这不是那个叫撒加的小鬼——” 突然他大叫:“史昂!你们别打了!来看新闻!” 球场上的十个人同时停手,史昂问金发青年:“阿释密达,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阿释密达也睁开了眼睛看着电视:“是我们的下任……” ***************************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混蛋!”雅典警局的办公室,凯库勒警官愤怒地拍着桌子,指着电视上的撒加大骂:“小小年纪如此不知好歹!什么东西!”桌子另一边的女警双手敲着自己的头:“请不要再敲了好吗?”电视上的撒加正在对着记者陈述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对于罗莎琳公主的尊重和同情,并表示明天就会安排公主进入高中部。凯库勒想把办公室拆了:“这种事情连个商量都没有!这个目中无人的撒加!” “是吗?”欧陆警联驻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部队办公室,克莱因吃着冰淇淋对电话里的学姐含糊不清地说:“明天他们要把罗莎琳公主请到高中部?事先没和政府商量?那又怎么了?” “……”大屏幕里的女警对着这个弱智学弟已经无话可说,但还是要说:“怎么了?雅典学派的行为不只是代表一个学校,把被瑞典政府列为罪犯的公主带到雅典,和雅典当局或巴黎当局连个招呼都不打,政府立场何在?” “可是就算他们和你们商量又能怎么样?”克莱因用小勺挖着冰淇淋:“等你们开会不知要等几个月,先斩后奏才是最有效率的。” “雅典政府和瑞典是有引渡条约的!如果瑞典要求引渡的话——” “政治犯不引渡。”克莱因提醒。 “我很高兴你那装满崇高幻想的头脑里还有几条法律条文,罗莎琳公主不是政治犯,她的罪名是战争罪。你什么时候和那些小鬼同一战线了?” “我没和他们同一战线。”克莱因咬着小勺:“学姐你为什么着急?罗莎琳公主在雅典学派保护下不是很好吗?巴黎政府会很高兴甩掉一个烫手山芋,雅典政府当然两面为难,但说到底他们不会得罪雅典财团,瑞典离雅典很远,让引渡条约作废也没什么影响吧?而且雅典学派会找台阶让你们下的,别着急。”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第一个遭殃的不是雅典政府也不是雅典警局,是驻守的你!”女警觉得自己也想拍桌子,或者拍醒眼前这个没长脑子的学弟:“把你放在那里不是让你放假,是让你监视他们的行动,现在这种情况欧陆警联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你,轻则监管不力重则知情不报,你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欧陆警联排队等着找你的麻烦?” “撒加去和那公主会面前跟我联络过。”克莱因仍然安静地吃冰淇淋:“我觉得他做的对,就算我知情不报吧。瑞典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现在有人肯打破局面,总是好事吧?” “克莱因学弟,瑞典怎么样和轻则免职重则蹲牢房的你没有关系!你能不能清醒点?”桌子还是被拍了。克莱因诧异地看着通讯器对面的女警,坐直身子问:“学姐,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是你让我做下去的。我现在不过做我该做的事,你应该支持不是吗?”“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支持你没脑子的行为?你这样做是明目张胆地和你上司对抗!”“我马上会召开记者会说欧陆警联支持雅典学派,让那些老头哑巴吃黄连好了。”“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三个月前车祸的罗那多夫是怎么死的!”“我不想知道,上面对我施压,我可以打媒体这张牌,一旦事情处在大众监督下,欧陆警联想撤我的职没那么容易,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这件事我扛得住。”女警冷笑:“是你扛得住还是维里西莫副官扛的住?你能活到现在不是你的正直感天动地而是你的副官保着你!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事事为自己想还当军人做什么,学姐,记者快来了,我去准备一下,下次见。” 通讯器‘噼’地一声关闭,女警看着全黑的屏幕掏出抽屉里的香烟:“看见这蠢货我就知道我家哥哥弟弟以后是什么样!”走出办公室,她吩咐手下:“备车,打电话约市长今天见面。”顺手拽下自己的耳环接通老公的电话:“爸爸,纱织小姐那边怎么说?” 对面是一个中年男子懒散的声音:“我在她这儿,小姐已经通知史昂和童虎来主宅,那个公主的事只有辰己抱怨了几句,小姐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事?!”“估计是要交给雅典学派的,小姐肯定没时间管瑞典公主瑞士王子之类小事,你还是想想警局怎么办吧,你要是反对哥哥和弟弟肯定要闹脾气,支持他们吧,怎么样?怎么样?”“你以为雅典警局是我开的吗?”“又有记者会——现场!现场!克莱因!妈妈,你学弟出来了!快开电视!”“别跟我提他!” ***************************** “克莱因司令啊……”雅典学派公寓,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撒加将一袋牛奶倒入自己的水杯,边喝边看。亚尔迪也在喝牛奶,一边拍着自己的后脑说:“不愧是克莱因将军,先下手为强,这下欧陆警联不能反对罗莎琳公主来我们学校了,不过克莱因将军以后还怎么呆在欧陆警联……” “这种行为简直是自杀。”艾俄洛斯下了结论:“欧陆警联不会跟他善罢干休。”修罗指着电视里克莱因的脸,只一句评价:“是个男人。”撒加十指敲着杯沿:“没想到克莱因司令会和欧陆警联来硬的,真是对不起他。” “接罗莎琳公主来我们学校?”卡妙也在喝牛奶:“以什么身份?学生?” “没错,做为学校的普通学生,虽然她十八岁,但她本人更想从高一读起。” “是我的错觉吗?”迪斯将吸管插入纸盒,看着沙发上环坐的米罗,艾欧利亚,艾俄洛斯,卡妙,亚尔迪——他们无一例外地喝着牛奶,迪斯问:“为什么我们都在喝牛奶?”修罗蹲在冰箱前翻腾了一阵子,最后也只能拿出一盒牛奶:“没办法,不论是送餐还是快递,都要接受外面部队检查,等他们送到我们也饿死了。”艾欧利亚反复看着新闻,一条是撒加宣布雅典娜公学院将要迎接的新生,一条是欧陆警联的现场记者会,克莱因司令正在阐述自己坚决支持雅典学派的正义举动。艾欧利亚抱怨:“你昨天晚上去录这个?撒加,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 “你似乎对我的行为有所不满,”撒加拉起艾欧利亚的领带:“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上级?我要做什么还要你批示?就是因为你的不机灵才会被女生甩知道吗?” 艾欧利亚额头沁出冷汗,听到最后一句他转向米罗:“米罗!怎么连撒加都知道!”米罗掏着耳朵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会长大人很神奇。艾欧利亚的反应是冲过去双手拽住他的领子:“少装蒜!你这个大喇叭!”迪斯在旁落井下石:“昨天晚上艺部同学一回来就宣布失恋大军又多了一名成员,让我们不要惹你……”“混蛋!果然是你说的!”“别激动,别激动,我是在让大家帮你想方法扭转局势。”艾欧利亚怀疑地看向‘大家’:“那你们想到了什么?” “放弃吧,你和魔铃不合适。”艾俄洛斯点起一根烟,被艾欧利亚手中的球打掉:“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连个女生都搞不定,无能。”卡妙边喝牛奶边说出这句话,艾欧利亚大怒:“别嘀嘀咕咕的!有话说清楚!”卡妙放下牛奶,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连个女生都搞不定,无能,听清楚没?连个女生都搞不定,无能,听清楚没?连个女生都搞不定,无能,听清楚没?” “没关系艾欧利亚,你下次一定可以找个不错的女生,别着急。”亚尔迪拍拍艾欧利亚的背,差点将他打翻,修罗一把刀架在艾欧利亚头顶:“废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再找一百个!”迪斯理所当然的落井下石:“难怪那女生不要你,是挺废物的。”米罗一摊手:“大家的意见很统一,对你的失恋表示理解并鼓励你再找一个。”“我觉得他找不到。”“哪个女生会看上这种废物。”“没错。” 艾欧利亚抱着头缩成一团,他的朋友们还在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阿布罗狄打个呵欠:“准备上学吧,时间快到了。” “我知道你不学无术。”撒加走过来拍拍阿布罗狄的脸:“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希腊神话中爱神的名字吧?” “没错我不知道……”阿布罗狄咬着吸管,不知会长大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我告诉你了,所以请你不要玷污我国神话传统,管理一下副会长同学和外部同学的感情问题。” “我好像是学习部长……”阿布罗狄无力的抗议,撒加捏他的脸:“学习部长你是当不了的,我正式任命你为爱情部长,管理雅典学派内部恋爱事宜,你现在就可以上任。”——撒加背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迪斯第一个凑热闹,把一张餐巾纸折成书信模样上呈给阿布罗狄:“爱情部长大人,这是我和修罗的结婚申请,请批示。”阿布罗狄翻个白眼,挥挥手:“批准,一百年之内不许离婚。”“我呸!你什么意思!一百年以后呢!老子弹劾你!”“谢谢,请弹。”艾欧利亚偷偷蹭到撒加身边说:“会长,你为什么只关心副会长和外部?我也需要爱情部长的帮助!”撒加奇怪地看着他:“难道魔铃拒绝你不是因为她是同性恋吗?她真的没有女性恋人吗?”艾欧利亚怒发冲冠:“撒加我想宰了你!”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沙加带有浓厚鼻音显然没睡醒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晃晃悠悠地拉开冰箱,寻找着果腹的食物。和老师在恒河上颠簸了一整天,半夜才被送回来,失眠至凌晨,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形象了。迪斯和米罗凑到一块悄悄议论:“这个更严重……”修罗把喝光的牛奶盒子捏成一团扔到沙加头上:“废物!”沙加浑然不觉,刚打开一罐牛奶,拿着牛奶的穆同学边讲电话边从房间走了出来:“我知道了,欢迎事宜麻烦珍妮你了,马上拟外交声明顺便联系雅典移民局……”放下电话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对撒加说:“麻烦会长大人下次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外交部现在手忙脚乱,我不觉得一向行事缜密的会长会再一次做这种显然没经过大脑的行为!”撒加微笑着解释:“有些事不能瞻前顾后,我有点担心再不把那位公主接来,琼尼那伙人会对她不利。副会长大人的初恋情人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应该施以援手不是吗?”穆低头拔打电话,对他的问题没有反应,看戏的众人显然不太过瘾,迪斯模仿修罗把喝光的牛奶盒团成一团扔到沙加头上:“喂!你看看甩了你的人衣着光鲜,不觉得生气吗?”沙加半睡半醒地打量笔挺的穆,上前搭住穆的肩膀:“甩就甩了,无所谓,只是有件事我想了一天也没明白。” 穆沉下脸:“什么事?”沙加如实询问:“你昨天对我说分手,我想了一天也没想起我和你什么时候恋爱过,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在睡觉的时候你对我表白我迷糊着答应了以致你一直误会我们的关系呢?一是一,二是二,请务必说清楚。”穆一口牛奶喷了出来。其他人也目瞪口呆,迪斯和米罗眨着眼对沙加做朱丽叶式祈祷状:“哦,副会长,你为什么是副会长,太帅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穆用看河外星系生物的眼神看沙加半晌终于能发出声音,他已经懒得理会沙加的挑衅。沙加却一脸困惑,显然这个问题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你放心我没功夫纠缠你,你拒绝我的时候应该知道我不会再说第二次。只是这个问题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回答后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撒加拉拉阿布罗狄的头发:“他们到底谁甩谁?”阿布罗狄摇头:“老实说我也看不明白。”迪斯和米罗继续做朱丽叶状:“哦,副会长,太强大了。” 穆想转身走人,见沙加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他只好机械地走到修罗面前:“修罗,你和迪斯是恋人吗?” “不是。”回答非常干脆。 迪斯迅速从副会长崇拜中清醒维护自己的爱情:“当然是!”穆把桌上的纸巾盒当麦克凑到迪斯嘴边:“请说原因。”迪斯对着修罗叫嚣:“呸!一个整天跟我白天打情骂俏晚上洗澡上床的人还敢说不是我恋人!你当别人是白痴吗?而且爱情部长阿布罗狄同学刚刚批准了我们的关系,你不能违抗会长大人的命令!”沙加不解地看着穆:“这就能让你误会吗?那他们怎么解释。”——说着指向正搂着卡妙肩膀说悄悄话的米罗:“他们不是情侣吧?” 穆无可奈何地看着沙加,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垂下头,抬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对不起副会长大人,过去是我误会了,不该自作多情地误解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请您原谅我的失礼,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哦你知道就好,可以走了。”沙加点点头做了个‘请走’的手势,旁人已经石化,连一向对恋爱问题反应迟钝的艾欧利亚都和米罗迪斯一起对着穆的背影大喊:“外部甩的好!这种人活该被甩!”——这简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沙加浑然不觉,迷迷糊糊地喝着牛奶。阿布罗狄摇摇头,拎起书包第二个走出公寓,穆的小弟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师徒相对无言。 “上次的零花钱给你。”穆把两张纸币放到贵鬼手中,贵鬼别过头,小声嘟囔:“帕米尔有一排美女要我带礼物给穆先生,我知道帕米尔的东西不能带到外面,所以在中途烧掉了,这个花是笨蛋德吉梅朵给阿布罗狄的。”说着把花举了起来。穆没有接那束花,弯下身子问贵鬼:“还在生气?” “我去上学了!”贵鬼脸红了,把花塞给穆,转眼就消失了。穆笑了笑,拿着花上了公车——米罗的大巴。艾欧利亚和阿布罗狄一左一右地坐到他身边,艾欧利亚经过魔铃的安慰已经忘了前日的不愉快,他问穆:“穆,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查了半天没查出来!”——他的心思很简单,那一定是一句和爱情有关的很有杀伤力的诗,他可以写去给魔铃。爱情部长阿布罗狄同学也问:“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只记住了发音,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穆边看手中的单词书边回答:“是中国汉代一个政治家写的两句诗,意思是生命如清晨的露水般短暂,我们失去的日子实在太多。”阿布罗狄若有所思:“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失去呢?” 穆合上手中的书,转过头看着阿布罗狄:“爱情部长大人有何指示?”阿布罗狄讪讪地说:“你别开玩笑了,我是说,既然已经知道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不是应该更珍惜才对吗?”穆非常赞同地点头:“你说的对,不如你去对副会长阐述你的观点,他肯定有精彩的答复。”“我不要……”肯定没好事。穆笑了:“算你聪明,他那种心高气傲惯了的人,被拒绝一次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看那个人一眼,而且珍惜又有何用?最后还是一样分开。长痛不如短痛。”阿布罗狄还是觉得事情不妥:“可是穆……”“我累了,和这样一个人耗费时间,简直是无效投资。”穆结束这个话题,把手中的花递给阿布罗狄,迪斯指着他们大叫:“移情别恋了!外交部长移情别恋!”修罗赞赏地点头:“好样的。”阿布罗狄学着中国电影里的样子对沙加抱抱拳:“承让,我不客气了。”沙加正在半睡半醒,根本不清楚状况。 “德吉梅朵向你道歉,这是她采的花。”穆没理会旁人的起哄,阿布罗狄很开心:“有什么可道歉的,不过可爱女孩的礼物一定要接受才对。我就算回礼她也收不到对吗?那就帮我说谢谢吧。” “没问题。”穆想继续看单词,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阿布罗狄,你不认识乌尔德对吧?”阿布罗狄一愣:“乌尔德?我和命运女神没什么来往。对了,穆,昨天你阻止我对那个女生下手,为什么?” “乌尔德就是那个女生。”穆把昨天在地下室听到的三个人的对话如实告诉阿布罗狄,然后说:“我觉得她对你似乎很有好感,你真有女人缘。” “是吗?那我杀她就更容易了。很好。”阿布罗狄恍然大悟,说出了他的理解,穆瞬间无语。米罗等人凑了过来:“你们到底在说啥?” “我们在说上次袭击公寓的人,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 白羊宫,外交部所在地,这栋办公楼巍峨气派,座落在高中部正门附近,与图书馆,综合实验楼毗邻,属于校园A区重要设施之一。近日外交部的忙碌程度创下历史新高,外交事务接连不断,适逢校庆,来访人员也络绎不绝。今天的客人更是非同小可。几乎全校的人都到校纪念碑的红地毯两边围观。 卡尔•罗莎琳公主的到来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在电视上她给人的感觉总是肃穆端庄,以致在人们头脑中留下了高挑的印象,而眼前的公主却相当娇小,反倒是她的随身侍女的身高需要仰视,几乎和会长撒加一样。罗莎琳公主本人也与电视上的观感不同,除了紧闭的双眼,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长长的棕色卷发垂到腰际,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她丽质天成,小小的脸庞没有明艳的妆容,却并不朴素,皮肤上有种天然发散的光彩,使她恬静的表情格外生动迷人,而鼻梁有种男性的笔直,中和了她长相的柔美,显出刚毅的力度。她的气质更是让人感到这位公主与众不同:三分属于成年女子的妩媚,三分少女的清纯,三分北欧王室特有的孤傲,还有一分是举手投足的吸引力,不起眼的动作经由她的双手,便分外优雅。最后,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眼睛,如果那双眼睛睁开,是否如同她颈上悬挂的十字架上明亮的红宝石? 罗莎琳公主到了法国后,只要在媒体出现,必然挂着这个十字架,也曾在欧洲引起模仿的风潮。金质的长而细的链子环住她洁白的颈项,在齐腰的位置挂着那个美轮美奂的黄金十字架,四边是包金的花瓣,中心怒放的花托上一颗深红的宝石,精细的切割使它在阳光下闪出夺目的色泽。曾有记者问过公主为何要把这个十字架随身携带,她微笑着回答:“是我的初恋对象给我的礼物。” 沙加就站在撒加身后,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少女,那个摇动的十字架让他产生错觉,两年前,面对电视访谈,有人对他说:“初恋情人送的?不是在说你吧?”——那是穆的声音,在他耳边摇晃,如同折射着阳光的红宝石,穿透了时光,一直到了今天。 沙加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结束了,在这一刻他才知道有什么事结束了。昨天,当他坐在客厅发呆的时候,在树林和穆争执的时候,在哭泣的时候、沉思的时候、甚至在今天早晨和穆讲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这一刻,当那颗红宝石在眼前摇晃,他才清楚的知道,结束了,穆再也不会站在他身边带着揶揄的口吻说:“初恋情人送的?不是说你吧。”也再也不会和他斗嘴,和他攀比,和他互相拆台,和他……形影不离。 他太清楚穆的冷漠了,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笑脸,不会太接近也不会疏远,尽力帮助他人,从不和人争吵,谦恭有礼,温文尔雅,不透露自己的任何情感。现在,他连最后一点棱角都会收起,因为他们结束了。 沙加仍然不认为他们曾经恋爱,因为他还不懂什么是爱。 *********************************** “沙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当沙加回过神,他已经坐在双子宫的会议室里,罗莎琳就在他的身边。 “还不错。”沙加没有多说话,只见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学生会几乎所有高层人员,气氛非常融洽,罗莎琳正在介绍自己的侍女——安雅·格拉黛斯,这位小姐也算是瑞典有名的人物,不但身高需要仰视,笔直的齐腰长发,一张俏脸更是艳光照人,唯一令迪斯嘀咕的是:“胸这么平!” 安雅·格拉黛斯小姐家世不错,父亲,做国防的(前任瑞典国防部长),哥哥,做武器的(瑞典皇家学院一把手),姐姐,做亲王妻子的(年近四十的库斯塔亲王娶了当年只有十九岁的安雅家大小姐)……而她,职业是不肖女,从小就表现出优良的叛逆品质。一路成长更是与家人抗争的血泪史,除了大义灭亲,鲜有她不敢做的事。六岁,骂他爹助纣为虐(国防部长大人坚定地站在库斯塔亲王一边);九岁,骂她姐自甘堕落(竟然嫁给一个老头子);十二岁,本来应该是他哥挨骂,但当时瑞典发生一件大事:一向受人爱戴的未来女王罗莎琳公主突然双目失明。格拉黛斯没时间骂她哥了,她直接跑到罗莎琳公主身边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兼女佣,之后罗莎琳公主秘密逃亡,在欧洲各国辗转,格拉黛斯坚定不移地陪伴在公主身边。 被她骂的人竟然有雅量让她一直骂了十几年,也算是一件奇事。真相其实很简单,小姐有个温柔贤淑的妈咪。这位母亲是安雅部长的爱妻,是型的贤妻良母,丈夫被关进监狱,她不离不弃,独立抚养两个孩子。这位夫人老年后又得一女,爱若珍宝,女儿美丽可爱聪明伶俐不算,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件事让她省心,整日除了舞刀弄剑就是大骂她那不成器的父亲哥哥姐姐,这样的孩子要不护着不吃亏才怪。 母爱是最伟大的,原因就在于,世上的母亲只要子女一多,就很难不偏心,偏心的对象呢?不是最有出息的,不是最孝顺的,偏偏是那个最不懂事、最能惹事、最不把她父母当回事的。 爸爸被骂了,做出的反应是把女儿扔到英国。可惜小姐不进淑女学校非要读军校。不清楚她在英国做了什么,反正今后她带着罗莎琳公主到英国的时候有地方避风头。爸爸生气了,妈妈却忧郁了,怎么能把宝贝女儿送那么远?于是在爱妻幽怨的目光下,部长大人接回了女儿。这一接不要紧,哥哥和姐姐跟着遭殃。直到她护着罗莎琳公主离开瑞典,一家人算是正式决裂。格拉黛斯小姐从不说起自己的亲人,安雅一家也对这位小妹绝口不提。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对罗莎琳公主赶尽杀绝的,并不是库斯塔亲王一派。 此刻的格拉黛斯看来心情很好,对沙加打了招呼:“副会长,以后多多指教吧。”沙加点头:“你的假发粘的牢吗?别掉了。”格拉黛斯很爽快地对他竖起了中指:“你还是一样欠扁!” “会长,您在电视上不是说罗莎琳公主明天才到吗?”珍妮提问,撒加将食指竖在唇边:“这个可大有学问,所以对外还是要宣称公主没有到达。” “我打断一下,请原谅。”罗莎琳公主抬起手,在座的女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都想立刻模仿,只听她说:“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从今天开始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就叫我的名字可以吗?”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大家看看这间会议室唯一的空位,那是留给缺席的学习部长的。撒加掩饰着话语中的不快:“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阿布罗狄,他看到满屋子的人有点吃惊,米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话,他知道撒加在雅典学派内部虽然对阿布罗狄诸多意见,但在对外还是给学习部长留足了面子,那么阿布罗狄唯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包括解释——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今天肯定要开会,天知道阿布罗狄去做了什么。而阿布罗狄显然没有接收到米罗的警告,也许他领会了,但看到那位端坐的公主,他仍然走上前,优雅地执起公主的右手,弯身一吻:“您好,尊敬的公主,欢迎来到雅典娜公学院,我是学习部长阿布罗狄。” “你好,阿布罗狄。”罗莎琳公主没想到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那柔和的声音和动作让她非常舒服,她身边的皱了皱眉,随即是疑惑,而且她很坦白地说了话:“动作真标准。”阿布罗狄微笑:“谢谢。”坐在最旁边的迪斯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桌子,对阿布罗狄招手:“来这边来这边。” 撒加继续和公主以及学生会谈论公事,迪斯搭住阿布罗狄的肩膀:“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阿布罗狄愕然:“你有什么事?”迪斯托着下巴,灰眼睛上上下下瞄着阿布罗狄:“我说今天早上那个伪君子怎么会送花给你,原来如此。”“为什么?”“他让你帮忙搞定情敌对吧?”说着下巴指了指罗莎琳公主:“我们这外交部长真是聪明。”“啊?” 迪斯拍着阿布罗狄的肩:“你的武器都被烧了对吧?你也没钱对吧?我可以送你!我这个人——我跟你说,最够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阿布罗狄迷惑了。 “以后接近修罗的女生,你见一个勾一个,让她们离修罗远远的,怎么样?你是爱情部长,这点忙你当然要帮,本来也不用谢谢你,谁让我这个人最够意思呢,回头我把新买那套东西送你……” “我没空。不过你那套东西借我,好处还是有的。” 撒加的咳嗽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迪斯最后一句是:“借是可以,今天不行,今天老子要去蜜月。” “那就借一半。谢了。” ***************************************** 罗莎琳公主的突然入学,在高中部内部引起了小小的争议,比如是否增加入学考试,是否应该安排单人宿舍,是否享受学生福利等等问题,雅典娜公学院也有就读的王子公主,但全是普通学生待遇,从无特例。撒加用他一贯“小事民主大事独裁”的方法,鼓励大家辩论。最后因为公主的眼疾,生活部还是为公主和她的侍女安排了特别宿舍,而公主本人一向是聘请私人教师,根本不知道外界学校的进度,为谨慎她选择了在高一就读,沙加就便把她安排到自己的班级。这举动引起雅典学派嘘声一片,他却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嘲笑什么。外交部长穆同学出现了以下情形: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除了工作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学习部长身边看电脑,而且有个重要变化就是他既不吃零食也不喝牛奶了。沙加同学的表现不比穆同学差,他本来也想拉着阿布罗狄看电脑,可惜学习部长被人先拉走了。自己只能呆在公主大人身边询问一些需要的信息,他们亲密的态度引起了诸多怀疑和猜测,不过小报记者们一肚子精彩文章不敢写,会长大人说了:保密。 沙加和罗莎琳公主的交谈被一辉的情报打断。当雅典学派把怀疑目标锁定哈伦威德•琼尼后,沙加便下令搜集一切关于他的一切资料,而最新情报显示:哈伦威德•琼尼于今天上午离开了美洲,来到了雅典。这个消息对一些人来说只是一条不大的新闻,对另一些人,则是一枚炸弹。 当然就艾欧利亚同学而言,这消息他连听都没听清,在失恋边缘徘徊的艾欧利亚今天只跟魔铃说了一句话,是魔铃说的:“就要期中考试了,你复习了吗?”艾欧利亚终于想到考试将近,放学后他的眼睛在教科书和篮球间徘徊,最后毅然地拿起篮球:“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一面安慰自己男人怎么能把考试当回事。 情况似乎的确如此。他走出狮子宫,先是遇到了迪斯和修罗,迪斯说他们要去威尼斯,修罗说你不准去,然后他们就在艾欧利亚面前各抒己见,视偌大的狮子为无物。最后是修罗的理论完全占据上风:一,你不能诈尸;二,你不能打草惊蛇。迪斯做着无谓的抵抗:“谁知道你去威尼斯是不是要相亲,会不会活着回来。”修罗抬头望望天,然后平视迪斯的灰眼睛,手一拉,在迪斯的唇角吻了下。这算是半个吻。 “用这个作保证,另一半回来兑现。”修罗这样说。 艾欧利亚目瞪口呆,迪斯同学欢欣鼓舞,挥着领带对着修罗的背影大叫:“早点回来我等你!”修罗压根没听到,他的脑子被要做的事塞满了。迪斯的兴奋没持续多久,撒加的电话来了:“来双子宫。” “干嘛?我要和修罗约会。”能推就推。 “把约会推了,来双子宫。”想推可以,推你自己的事。 “……”迪斯开始骂骂咧咧,完全忘记了艾欧利亚的存在,艾欧利亚也正在发愣:看来迪斯和修罗的感情还不错。坦白的说,艾欧利亚觉得这感情未免奇怪,包括米罗和卡妙,沙加和穆——两个男人也能谈恋爱?正想着,他看到骑着自行车的阿布罗狄,他说自己的女朋友过生日,他要去送礼物。 嗯,这才比较正常,对女朋友是应该温柔体贴。艾欧利亚点头,当然他可没想过那位仁兄到底有多少女朋友。羡慕地目送阿布罗狄,前面又来了带着两只鸽子的卡妙,看来心事重重,对艾欧利亚算是打了个招呼(嘀咕了一句‘无能’);然后艾俄洛斯说要去练习射击,穆带着墨镜一身外出装扮……似乎真的没有把考试当回事。艾欧利亚考虑自己要不要去看看书,如果雅典学派占据了倒数十一名那真是太丢脸了。他双手把篮球举到面前对自己说:“我只要打一个半场,练一百个三分投篮就回去看书!” 体育馆的人的确少了很多,各班学生排练节目同时还要准备考试,艾欧利亚路过拳击馆,发现里边只有两个人,这间拳击馆分为两个区域,个人训练区(吊满沙袋)和对打区。沙加坐在对打区的地板上发呆,米罗光着上身在个人训练区拼命练拳,艾欧利亚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米罗你怎么了?”见米罗闷闷不乐,艾欧利亚有些担心。米罗摘下手套,随手扔进装满拳击手套的圆筐中,捡起地下的衬衫胡乱穿上,一屁股坐在的板上,看上去着实烦恼:“怎么办,我还是没学会射击。”艾欧利亚惊奇:“你不是让卡妙教你了?都半个月了!你们在做什么?” “前半个月就不说了,没地方练习。公寓修好以后,本来昨天要练习的,他到我房间找我的时候我刚和毛毛洗完澡,让他帮忙吹干我们,他拿吹风机的样子很……欠扁……然后……” “然后呢?” “少儿不宜!”米罗脸红了,转移话题:“昨天晚上本来也要练习,看他装出老师的样子我很不爽,所以就耍他……” “怎么耍?” “他教我压弹,我说学不会,于是他一直示范。” “卡妙竟然有这种耐心?”艾欧利亚不相信:“你确定?” “我也很惊讶……”米罗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把那个动作示范了十七次,根本没发脾气……” “然后你学会了吗?” “然后……”米罗想起卡妙一丝不苟的表情和动作,以及每次必说的‘明白了吗’,他的脸又红了:“少儿不宜!别问了!” “……”艾欧利亚似懂非懂,只明白了大概,叹气说:“可是你就这样少儿不宜,什么时候能学会,不如我教你吧?” “你会教人吗……” “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 “怀疑?你给我等着瞧!” “等你一百年够不够?” 两个人互相取笑一番,米罗非常聪明的收回话题:“刚刚失恋的人不适合做老师,会迁怒学生。” “……”艾欧利亚不言语了,失恋对他似乎没构成什么打击,据说没有女生一开始就会答应,他可以慢慢追。现在要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他早就觉得奇怪的事,他决定和米罗商量一下。把篮球放在身边,他问米罗:“米罗,早在入会的时候,史昂说我的制约是无法向魔铃表白,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但史昂的话是做不了数的。”米罗随口应道,但随即他就发现了疑点,盯住艾欧利亚:“那么你的制约是什么呢?” “应该不是被魔铃拒绝。”艾欧利亚掰着手指:“我想制约应该不是催眠术,控制不了人的头脑,撒加的变化很明显,但我觉得他的本质没怎么变。那么应该是一些外部的东西?” “的确。”米罗点头:“而且肯定是重要的东西。我们的制约有个共同特点,那些喜欢独来独往的人都被制约绑住了。” “到底是什么呢……”艾欧利亚苦恼了,他没被绑住,生活也没有任何变化,制约又是肯定存在的,他的愿望是向魔铃表白,现在表白完毕(虽然被拒绝了),也算愿望实现,那么恐怖的制约(在艾欧利亚来看这个词和‘报应’同义)也该来了,那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要被剥夺——是什么? 两个人想不出来就再找一个商量,艾欧利亚拿起篮球扔向沙加:“沙加,你也帮我想想!到底制约是什么!” 篮球落地的声音倒像是打扰了沉思的沙加,他疑惑地抬头,米罗‘霍’地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射向沙加:“第几次了?” “?”沙加不明所以,但米罗那挑衅的神态令他下意识地起身。 “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偷听别人说话是不是特别有趣!!” “米罗?”艾欧利亚不明白米罗的气是从哪来的,他劝道:“沙加一直在这儿,你没看见他吗?” 米罗想到自己来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未必注意拳击馆里有没有人,也许沙加比自己来的早?但这不是重点。他非常不满的是:“就算你来的早,别人说话之前你不能提醒一下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沙加冷笑:“首先,我比你先到这里,你制造噪音打扰我思考我不和你计较,因为这是公共场合,谁都可以进入。请你也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不是你美其司公子的私人庭院;第二,你们说你们的,我想我的,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是你们先打扰了我的思路,没礼貌的究竟是谁?第三——” “我没兴趣领教大律师的口才!”米罗打断沙加:“我说的是偷听!你这是第三次!是个人就知道别人说私事自己应该回避,你倒是大方!” “你说什么关我什么事?”沙加不悦地皱眉:“我承认我听到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那又怎么样?事实上你说的话无聊琐碎没有任何营养,和噪音有什么区别?我当然很希望你闭嘴,但出于尊重他人,我不得不忍受。” “……”米罗和艾欧利亚同时没词了,沙加律师继续陈词:“等你的脑子里能装点家庭恋爱以外的事的时候,也许我还有兴趣听听,文艺部长大人,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希望你不要以己度人,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悠闲每天还要想想别人在说什么。有时间去谈你的恋爱管你的家人弹你的钢琴吧,我没工夫理你。” 艾欧利亚觉得沙加说的有点过火,他不了解米罗和沙加之前有什么过节,只能劝道:“少说一句吧沙加,你以前不会这样没完没了。” “不明白原因吗?”米罗突然笑了,脸上的气愤一扫而光,换上了一副狡猾的笑容,声音也甜的像蜜糖:“因为以前有穆,大律师得罪人的时候外部大人会立刻帮忙圆场,现在外部不在,律师终于能自由发挥了。” 沙加突然觉得有些冷,艾欧利亚看到米罗的眼神,退后几句,他不知道原因,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譬如看到一条毒蛇,有些人会立刻呆滞,有些人则赶快逃命。米罗绕着沙加走走停停,带了恶意电波的蓝眼睛一刻也不老实,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依艾欧利亚对米罗那不算了解的了解,他立刻拨通了阿布罗狄的手机。——天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他总能在案发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该找的人,这也是一种本事。艾欧利亚躲出老远低声对阿布罗狄说:“阿布罗狄,米罗好像生气了。”——阿布罗狄愣了,随即问:“是和你生气吗?” “不是,是沙加。” “哦。”阿布罗狄立刻替艾欧利亚解决了问题:“那你不要帮任何一个人说话,能走赶快走,不能走就当没听见。千万不要劝他们。” “可是米罗现在的状态……” “如果他笑的很开心的话你还可以做一件事。” “啊?” “替副会长大人祈祷。” “啊?” 阿布罗狄挂断手机,他不知道沙加是怎么招惹米罗的,擅长随机应变的阿布罗狄同学也是有原则的,他唯一的原则就是绝对不和米罗吵架。小吵不算,真要争执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肯定是自己。原因?米罗太会气人了,一旦开吵,不把对手气个半死他决不会善罢干休。迄今为止领教过米罗骂功的人有三个:他的父母和卡妙同学,其表现分别是面红耳赤、面色铁青、面如土灰——米罗的染色功夫显然出神入化。他的特点就是对待敌人决不手软,踩着别人痛脚一骂到底,对母亲大人,他一脸探索精神:“我说妈妈,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我爸爸,麻烦你把你那些奸夫清算一下,排排日期,你不会算的话我帮你也行,别让我不明不白地呆在别人家。”对父亲大人,他无比钦佩:“我说爸爸,您的心胸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替别人把儿子养的这么好,妈妈那么多情人你竟然全当没看见,你的忍耐力都可以当圣人了。”——当时克里斯和蒂娜的感情处于危机阶段,米罗小朋友秉持你们儿子都生了不好好当我父母却整天找情人我不整死你们就枉为人子的精神对父母天天批斗日日打击,而且他不搞分散出击,只抓父母的私生活作风问题一击到底旷日持久。战争是有效的,母亲大人被他折磨得想自杀,父亲大人被他折腾得想杀了他。至于卡妙,阿布罗狄有理由相信卡妙肯定被米罗整过,因为卡妙的战略调整得太过明显,从前期的对抗到后期的非暴力不合作,中间的转折太过突兀,只能解释为吃了大亏然后学乖了。阿布罗狄把车子转上高速公路,在心底默默下了结论:副会长同志,请您保重,人生很长,不要想不开。最后,学习部长大人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米罗发了条短信:米罗,给个面子,三成火力就行了。 而战争是这样开始的。 首先,是和平主义者带着炮灰的觉悟进行劝阻:“米罗,一点小事,算了吧。” “小事?呵!”米罗摊手,又摊手:“可是副会长大人是睚眦必报的典型,入会选拔的小事他一直记到校庆出位权比赛——”摊开的手已经放到了沙加肩上:“对吧,副会长大人?俗话说量小非君子,你的确没有辜负外交部长送您的雅号,当之无愧,我要向您学习——我承认我没您伶牙俐齿心思缜密脸皮厚面子大,被甩了还能颠倒黑白用否认前提的方法推论事物并不存在;也承认我没有您崇高,一个勇敢的人就应该像您这样,没本事做法官有本事当刺客,明的不行来暗的,自己后院扫不明白的时候就去心忧天下;我承认我没有您的全能,您才应该当财政部长,一个人形智能翻译机随时自动升级一用就是十年还完全免费,如此高效率的资源利用卡妙那点本事真是不够看;我承认我处理事物的决断力不如您,外部弄来四个你立刻调来两个重量级人物压阵,也许今后您还会源源不断地把各色女生弄进L班和您卿卿我我,说到这里我还要佩服您吸引各路美女的能力,原来一向超凡脱俗的副会长对脚踏N条船如此有经验——” “米罗你厚道点……”艾欧利亚在心里发誓一辈子都不惹米罗,这家伙一旦发火就像一只毒蝎子,完全不讲道理。 “我说……”沙加终于在米罗连珠炮似的话语中找到个缝隙。 “我不会借钱给你的,你连两次当众表白都以面子大精神赖得一干二净,借钱给你肯定拿不回来!”米罗无比笃定。 谁要借钱啊!不过有件事必须说明:“我和他怎样关你什么事?” “呵,人家库斯塔亲王做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自己找上门打打杀杀?我说副会长您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官僚作风还真是符合您高贵的身份让我自叹不如厉害啊厉害!您以后不要接近我家的猫,它们要是像您这样我是无法交流的,又不能一刀杀掉,只能送给外交部长了——可是他现在还要吗?” 沙加同学正在面临一个艰难抉择:打,还是不打? 和米罗吵——只能用这个词,辩论是高级词汇,不适用于不讲理的人——这吵架的结果大概就是互相揭老底踩伤疤,你说他纨绔子弟,他会说没错我就是高级纨绔子弟你能怎么样比钱吗比不讲理吗比谁长得帅吗?说他没水准他肯定说对我就是没水准你倒是找个有水准的方法让我瞧瞧找不到那你就继续挨骂吧! 第二个方法就是直接动手,相信在场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此时沙加摩拳擦掌的心情,他没动的原因是:今天他的的确确有要事在身,在无人的体育馆也是为了考虑自己的计划,谁知碰到一个找茬的米罗,不教训他一顿太对不起自己,但却清楚的知道打起来自己不会全身而退,这个时候受伤显然不利接下来的计划,米罗的速度他是见识过的,比自己快。要控制他的行动至少要打断一只腿,这很简单,但有小题大做的嫌疑。打还是不打呢? 沙加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和穆讨论过的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呢?真奇怪,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奇怪。 穆是一个涉猎广泛的人,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在东方学院的图书馆翻阅各种古籍。穆看的书,沙加难免跟着翻一下,正如沙加看了什么,穆一定要弄过来学习。有一天,穆的手里拿了一本《孙子兵法》,边读边感叹:“有道理。”这一感叹叹起了沙加的兴趣,他也翻开了相同的书,正好看到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沙加放下书说:“你们中国人真是聪明。” “?”穆的面色不善,东方学院座落在中国,虽然是洲际学院,学生来自亚洲各国,但也许是地理因素影响,中国文化更多地渗透到学生的生活中,穆的民族属性不明,但国籍明明白白是中国,这就给了沙加指代的靶子,动不动就用“你们中国人”为开头对异国事物说长道短。 “怎么聪明?” “在几千年前就重视间谍在战争中的作用,真是狡诈而充满智慧的民族。” “这不是狡诈,是运筹帷幄。”依照穆对世界的理解,他未必真想捍卫中华文明,但沙加的目标太明显了,他说:“运筹帷幄?这是间谍战的同义词,你们中国人就喜欢立各种名堂,够虚伪的。这种血脉在你身上体现无疑。” 穆继续看书,他想在午饭前读完。可是沙加却是认真地思考这种“狡诈而充满智慧”的学问,一会儿他又抬起头,说出自己的第二条心得:“你们中国人真是功利的民族,对古老的经典断章取义。” “这又是你从哪看出来的?”穆连眼皮都不抬。沙加指着书上的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该打的仗就去打,不该打的仗别打。” “哦。”穆随口应了声,沙加同学却以学者的严谨借了一堆历史书回宿舍(为了快速和准确,他借了白话本和原本),三天后他给穆一串长长的名单。 “这是什么?论据?”穆看那名单上写着中国历史上诸多著名战役的名称,沙加得意洋洋地宣布:“没错,你说你们中国人有多功利,这是我总结的一百场著名战役,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三根本不应该发生。” 穆看着那打了九十三个红叉的名单,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沙加的结论是从哪得来的,沙加解答他的疑问:“这九十三场战争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你说该打吗?” “……”穆没词了。沙加的话看似简单,想要辩论却牵涉太广波及太多持续时间太久,穆现在只想继续研究兵书。 事情到了这里,明明可以结束,可是沙加同学还没有尽兴表达他对中华民族的惋惜,他开始一条一条评价这些战役如何违背中国古老深刻的血泪教训,评价也就算了,还要不停不用“你们中国人”对穆进行指桑骂槐,穆终于爆发了,他本来津津有味地看书,这个小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茬,开口闭口‘你们中国人’——我们中国人怎么你了!穆摔下那本《孙子兵法》,抬起头开始和沙加死磕:“没错,我们中国人的确不如你们印度人,你们倒是很少打自己人,大概是因为要应付外国人——外国人打过来基本就完蛋,想打自己人的机会也不是很多。”——穆是个聪明的孩子,直接活用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下轮到沙加没词了,他摇头:“这是多么无赖的逻辑啊。” “这是多么无聊的人啊!”穆捡起自己的书,继续看。从此以后,这种“你们中国人如何如何”与“你们印度人怎样怎样”的对话不断升级,直到上了初中才有所收敛。而他们的同学很快也清楚的知道,所谓的“你们中国人”只包括穆,所谓的“你们印度人”特指沙加,所谓的民族矛盾,很多来自不懂事的人瞎嚷嚷。 想到这,沙加忍不住笑了,就如笔直的阳光遇到蓊郁的树荫,总会变得柔软温和,细碎成斑斓的投影。他突然想到,穆的耐心,是否来自自己?而挑战他忍耐的极限,始终是自己的课余爱好,仔细算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足有十年,那么漫长的岁月都已经成为昨天,而他的记忆,却像是刚刚过去的‘昨天’,如此鲜明。不同的是,他们都已经长大,那个在废弃自习室看着兵书的穆,和那个在单人宿舍研究古代战役的沙加,都已经不在了。人类为了挽留记忆,所以用图片,用文字,用世代相传的声音保留了某段“当时”,其实真正的“当时”只在某个人心里,当他真心真意地怀念着一段过往,那一刻惆怅而温柔的心境,那一刻浮现在心中的面影,就是真正的永远。 米罗从未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基本上他不是太喜欢收拾别人,他怕麻烦。他非常确定自己不会轻易出手,却一击必中。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景?被他讽刺的人竟然笑了!那个睚眦必报的沙加竟然不还口(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还笑的很开心!——不是平日的冷笑,而是像个幼儿园弱智,再带着这令人大跌眼镜的笑容越走越远,一副无比愉快的模样,他觉得一万分的不过瘾!正常人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嘟囔地骂了一句:“这人是个神经病吧?” 艾欧利亚同情地看着沙加的背影,转头对米罗说:“沙加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的思维方式,还有处理问题的方法,都和我们不一样。我想他不会偷听别人说话。” “我管他。”米罗才没心情思考沙加如何,这时发现通讯器上有新消息,打开一看,是阿布罗狄发来替沙加求情的,米罗大怒:“我连一成水准都没发挥出来!”——一肚子精彩绝伦的台词没说出口,突然又想阿布罗狄怎么会知道?艾欧利亚连忙搭住他的肩膀:“那这件事就过去吧,我们去练习射击。” “你真会教吗?”米罗仍然怀疑。 “你想不想学!” “好好,我学我学。”正说着,体育馆外有人叫:“艾欧利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魔铃的声音。艾欧利亚迅速把米罗肩头的手收了回来,拍拍衣服,整理一下头发。心花怒放地冲向大门,米罗站在原地:“这是什么?重色轻友?” 几分钟后艾欧利亚哼着歌回来了,见米罗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连忙捏着嗓子做出蒂娜的声调:“米罗宝宝,你在跟谁生气啊?” 米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魔铃找你?” “是复习小组,每次考试前我们都要一起复习。” “你们?” “我,魔铃,星矢他们几个,有时候也有莎尔拉她们,因为大家都爱玩,瞬就说考试前弄个学习小组互相监督。已经一年多了。” “哦,”米罗阴阳怪气地说:“有个人不是要教我射击吗?” “……”艾欧利亚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发生在几分钟以前。米罗一连几个白眼:“兄弟和女人,选哪个?” “女……不!当然是兄弟!”艾欧利亚双手落在米罗肩膀上,神色郑重,两眼放光:“放心吧米罗!我怎么能不管你!” “哦?” “我叫克莱因教你!虽然他是个笨蛋,但好歹也当过将军!” “……” “所以现在就去找他吧,等一下我还要和魔铃做作业呢!” “……” “走吧走吧,别磨蹭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学校对面。” 米罗任由艾欧利亚将自己拖向校门,冷哼了一句:“原来你不傻啊。” “……”艾欧利亚傻笑,安抚自己的好友:“虽然克莱因在我妈妈那个圈子里是有名的笨蛋,不过他的身手绝对厉害,你看艾俄洛斯就知道!艾俄洛斯的射击就是他教的!他教你最合适!” “最合适?一个笨蛋?”米罗选择性理解话题。 “笨蛋教混蛋不是正好?”艾欧利亚说完就捂住嘴,他太兴奋,把真话也说出来了……米罗阴沉地打量这只愚蠢的狮子,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把没骂给沙加的那些话统统加在他身上,艾欧利亚打个冷战,硬着头皮、豪情万丈地指向校门:“你看米罗!克莱因就在那儿!他一定会把你训练成神枪手!相信我!” 艾欧利亚你错了,事实即将证明,笨蛋是教不了混蛋的,能教混蛋的只有大混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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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1-04-13 07:00
被人称为混蛋的人,固然有可恶之处,但他们有个特点:在某一方面,他们令人无可奈何。比如一向嚣张的迪斯同学,此刻不情不愿地坐在撒加的办公室里,看着刚刚被人关上的房门,心中不停咒骂撒加是个大混蛋。混蛋本人则看着房门若有所思。 老大不发话,手下只能腹诽。迪斯在心里把撒加骂了几千遍,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了这么个头儿。 按照他的祖宗之一,马基亚维利先生充满偶像崇拜的形象叙述,理想的老大要具备两个条件:狮子的勇敢和狐狸的狡猾。迪斯打量着撒加——这个东西,没错,是东西——显然超出了崇拜者的预想,除了狮子和狐狸的特点,他还具备了孔雀的外貌(包括死要面子任何时候都要装模作样维持形象),天鹅的仪态(包括逞勇好战你敢进我地盘我就敢灭了你)等等等等。最可怕的是这个东西还能说几句人话!就这几句人话把别人唬得一愣一愣真就把他当人了,先后不幸中招的人是从小到大撒加的无数崇拜者、自己、卡妙、修罗……迪斯有理由相信这个名单会继续下去。 可是他不甘心:老子一世英名就要跟这么个混蛋混吗?虽然也要承认,当老大是个没趣的差使,不自在不说还要今天管这个明天管那个,这活自己做过,心得是这辈子也不想再做了。现在他算是上了贼船,想下?哟,活腻味了?不知道这是江心吗? “这件事就这样吗?”迪斯开了口。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不能评价,想当第三者的除外。今天你的任务是和我去布宜诺斯艾利斯。”那个东西一说话就是指使人。 迪斯沉默,以此表示他的不满。老大已经下第二条命令了:“那个游手好闲的学习部长在哪?把他叫来。” “你不会打电话吗?” “我懒得听他说话。” “……”你他妈有病! 僵持片刻,迪斯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耐心对自己的领导建议:“你既然懒得看到他干脆别用就行了。” “我当然想,但太不幸了,他是雅典学派的人,而且还是我的制约人。” “仅此而已?”迪斯掏出烟盒,盯住撒加的眼睛。 撒加的眼里倒是没有任何心虚,回答的也认真:“木桶理论你听过吗?” “那是什么?” “大意是: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头。”撒加整理桌上的文件,然后说:“在雅典学派,大部分木板问题不大,有三块必须尽快修整。” “三块?”迪斯转着他的灰眼睛:“第一块不用说,你最看不上眼的学习部长。” 撒加点头。 “还有谁?米罗?”迪斯的脑子开始飞快转圈,撒加摇头,正说着,有人敲门。 “请进。”撒加示意迪斯把烟收起来。看到来人,他不由笑了:“第二块木板自己来了。” “啊?”迪斯有些吃惊,他不怀疑撒加的判断,但就算自己再想一圈也想不到他说的人——也就是刚进门的人——竟然是沙加。 沙加同学的优点还是非常突出的,虽然被米罗骂得灰尘土脸,但他却不去迁怒别人,反倒立刻在对话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并努力解决问题,现在他走进撒加的办公室。 正在说话的撒加和迪斯看他的眼神带了有些奇怪,似乎面对实验中的青蛙。 “会长。史昂给过的解除制约的药丸请给我一粒。”沙加开门见山。 “啊?”撒加和迪斯一脸诧异。 “这次药丸的功效会一直持续,我有这个感觉。”沙加不准备落座,只想拿了东西走人。 “啊?”撒加和迪斯面面相觑。 “会长大人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沙加沉下脸,怎么连撒加都变成了白痴?他是不是应该考虑离开这个学生会? “有……”撒加和迪斯同时回过神,迪斯皱着眉问:“我说副会长,你和外部大人商量好才来的吗?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什么?” “是这样。”撒加十指交叉,恢复端坐的姿态:“刚才穆来过,和你提了相同的要求,我已经给他药丸了,你就不用再吃了。” 沙加有些意外,他僵直地站在原地,碧蓝的双眼掠过一层可以称之为‘难过’的波光,一瞬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的迪斯从穆走出房间就开始不满,这药丸他向撒加要了不止一次,每次撒加都直接拎起他扔出窗子。可是穆同学一开口,会长二话不说地拿出药丸,这不是偏心什么?!他心想趁沙加在自己应该赶快溜:“我没时间跟你混,我要去威尼斯找修罗。万一他外遇怎么办?” “不准。理由太无聊。” “你最好别谈恋爱,否则肯定和副会长一个下场。” “?”撒加和沙加同时看向迪斯,迪斯点了根烟,用烟头指指面前的两个人:“你不怕对方变心?那只说明这个人在你心目中份量有限。”沙加随口接道:“这也能计算重量的话,世界是的秤都要作废了。”迪斯笑呵呵地上前拍沙加的肩:“别这么认真,我说副会长,你别小家子气,外部呢,也就是赌气,我们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你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跟他道个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说玩完就玩完也太不像话了?别死要面子。” “面子?我要它做什么?”沙加冷淡地驳斥:“外部也不是赌气,他是来真的。” “真的要甩你?” “随你怎么说吧。”沙加看了下手表,确定自己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挥挥手算是告别。 “这不是木板,是块铁板吧?”迪斯托着下巴思索沙加的话:“沙加好像不是智障,怎么这么难沟通呢?” “他是聪明的过了头。”撒加用手机发着消息,一边和迪斯聊天:“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副会长的个人能力无可挑剔,单挑的话恐怕我们多数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集体协作他肯定出问题。” “哦?” “他的观察力、洞悉力、决断力超人一等,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心理,有些人达不到他的程度,有些人和他有不同的思路。那么合作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听谁的?沙加虽然优秀,却并不具备也懒得具备领导的能力,而且他欠缺与人沟通的技巧……” “原来如此,你是说雅典学派的人个个都傲得鼻子顶着天,一旦争执这位副会长肯定不会和人讲道理而是端着副会长的架子直接做对吧?——话说这和你有啥区别?” “在关键时刻,领导人必须端架子,而我们的副会长大概连‘端架子’这一概念都没有……他只会这样:‘你们不做对吗,那好我自己做’……” “可是他到现在为止都挺正常,公寓被袭击那次他也的确是个合格的指挥官。” “公寓被袭击那次属于突发情况,而且只有一条路可走。换了任何一个人指挥都会和他做相同的事,只是反应快慢有所差别。所以你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那么换一个情况,抉择多,道路多,大家要一起商量,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听副会长的意见?在他根本不屑于解释自己决定的情况下?” “很……难……” “至于到现在为止他的‘正常’,真的没有人发现那是因为他身边有穆吗?” “外部嘛……”迪斯咂着嘴:“还真是没话说,能力好,脾气好,形象好——除了城府太深没啥缺点,这也不算缺点,他不会害人……不过还是离他远点吧。” “为什么?” “看着他就累。还是生活部长好,看着那张脸就开心。” “原来好人还有差别啊。”撒加算是长了见识。 “废话,他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谁那么没事闲的自讨没趣?副会长能跟他扯在一起是物以类聚吧?不过外部还真是够意思,好聚好散,也不为难人,换了是我,先毙了那个什么公主,再把副会长捆起来一笔一笔地算帐。我就不信玩不死他……” “……”修罗到底造了什么孽? “跑题了跑题了,我承认外交部长同学的确辛苦,帮了副会长不少忙,从这个层面,你非常不希望他们出问题吧?毕竟他们的契合度是最高的。” “分手就分手吧,他们也该操练一下自己了,不去亲自体会根本不明白他人的价值,一味沉溺于儿女情长就会变得优柔寡断,分了更好。” “也有道理,他们那感情,小学没毕业的水平。”迪斯再次盯住撒加:“不过能说这种话的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我可是个热血青年,你说他们小学没毕业?”撒加优雅地抽出迪斯口袋中的烟盒:“其实我呢,还处在幼儿园状态,所以我非常相信一些事。” “什么事?” “爱情能够战胜一切;王子和公主会幸福的生活——这一类的事。” 迪斯石化了,他想吐,竟然有人——还是个男人——脸不红气不喘说这种恶心的话!眼前的人不会还没断奶吧??!! “你不信?我很专情的,只要我的公主出现,我随时都去拯救她——” “闭嘴!说别的!什么时候去拉美!”再不打断真要吐了。 撒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边吐烟圈边说:“等一会出去坐飞机,这次你要发挥你的特长。” “什么特长?” “吹牛,骗人,杀人不眨眼等等。” “……”你他妈找抽!迪斯狠狠地吸了口烟,阴沉地问:“你说的那第三块木板不会是我吧?” “这么会!”撒加做出惊讶的表情:“你这么优秀的人这么会不合格?你真是太没自信了!” “那是谁!” “这个……”撒加有些为难,掐了烟,把桌上的钢笔放进口袋,拿起车钥匙和档案袋,迪斯并不放过他:“到底是谁?” “最麻烦的一块,底下那块圆木,其他人只是影响能装多少水,他可是决定能不能装水……” “哦?”迪斯好笑:“原来如此。那我们去拉美做什么呢?” 撒加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非常有趣的事——我要你冒充‘雅典’的新任首领,去见哈伦威德•琼尼。” ****************************************** 哈伦威德•琼尼,2X世纪影帝,包揽了自有声电影诞生以来作为一个演员、导演所能获得的全部荣誉,他魔鬼般的演技虏获了亿万观众的灵魂,他所接下的电影不不多,只有23部,但他饰演的每个角色都无一例外地成为难以超越的经典。作为导演,他所拍摄的七部影片迄今还在世界各地无限期地上映; 他酷爱艺术,和数位音乐大师往来密切,复古乐派的兴起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他的推动;他不遗余力地支持欧洲各国教堂的修缮,因为那里有他喜爱的壁画、雕塑;他对古典美情有独钟,亲自主编了一本艺术辞典,翔实的内容和精当的评论使这本书成为各大高校的必读书之一; 他是科学家,设计了墨西哥恒温系统,在各大著名学府设立以他为名的奖学金,褒奖那些具有独特创意的学子。他在各大洲设有自己的独立研究所,研究的课题连联合国特别调查机构都无法探知; 他是历史学家,经常在世界性刊物上撰写考古论文,以哀伤庄严的笔触勾勒历史的真相; 他是政客,世界上混乱的地方总是少不了他的身影,他与各国政界要人往来,如同相知多年的好友; 他是金融家,名下有三大基金,无数资产。他有时为了发财不择手段,有时为了慈善一掷千金; 他迄今未婚,年近六十,生平却鲜有绯闻; 他的性格和善,他的声音是所有女士心中的天籁:有着父亲的慈爱,情人的呢喃,孩童的率真…… 他曾是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的学生,曾是雅典学派的一员,曾被当时的校长用最严厉的语气永远除名,他扔掉制服走出学校时,他的同伴分为两类,一类永远地沉睡在棺木中,一类带着憎恨的眼神擦掉眼泪,发誓永远不会饶恕他。他的名字从此在这所学校消失…… 此刻,这位老人坐在高高的真皮座椅上,欣赏着天花板上赏心悦目的彩绘,由衷地称赞:“这个孩子真是大手笔,这种衣褶的处理方法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 他称赞天花板上的圣母玛丽亚,房间里另外三个人却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房间无法分辨用途,似乎是个研究室,但装潢太过美轮美奂,两排电脑在大厅中央笔直地延伸到门口,足有百米距离。哈伦威德看向身前的三个孩子,他们离自己大约有十米,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布上摆了两只水晶雕成的天鹅。他抚摸着右手食指的红宝石戒指,饶有兴味地询问:“维丹蒂,关于‘雅典’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被呼唤名字的少年抬起头,他的发色明若朝霞,一张妖冶中性的面孔,身材倒是青涩,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答话的语气非常冷淡:“查不到,‘雅典’的新主人非常狡猾,而且你为什么不去找波士顿财团合作?” “因为地下城的一部分在‘雅典’手中,它们另有名头叫做‘地下会堂’。”老人不紧不慢地回答,如同父亲教导长子:“波士顿财团的势力全在海上,一旦合作,我们就会失去海洋的优势。现在,只能在技术上拉拢哈迪斯财团,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个地下室连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拿回了这里的所有权。而在其他方面,要和‘雅典’好好接触才对。” “可是,怎么接触?”维丹蒂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雅典’的新主人在巴西和你抢地盘没抢过你,难道还要把自己的地方送你?” “呵呵,‘雅典’的主人已经亲自和我联系,等一下我就要去和他吃饭。”老人的眼光转向房间两边的青铜雕塑,忽略了维丹蒂眼中一瞬即逝的疑窦。老人温煦的目光逐一扫过各种体态的青铜像:左边是一排古代武士,神态各异,手中高举青铜长剑,而右边是一队戎装的少女,她们手中的剑要短些,也更精美。哈伦威德似在自言自语:“青铜剑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它的特点是:宁折不弯。”下一秒那专注迷人的绿眼睛已经在打量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那宠溺的神态就像一个父亲对待自己唯一的娇女:“乌尔德,你在想什么?” 叫乌尔德的女孩回过神,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少女,她水蓝的卷发垂在纯白的桌布上,发上的光泽像是会流动一般,她懵懂的神态似一个不问世事的公主,天真而不造作。哈伦威德眼中的宠溺更深了:“乌尔德,为什么昨天凌晨这里的监视系统会失去信号呢?这里虽然是哈迪斯综合学城的地下室,但设备全是我们的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程序呢?” 乌尔德脸色变了,原本红润的双颊迅速退了血色:被发现了。她试着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以此保持镇静,她身边的维丹蒂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被哈伦威德阻止,他起身走向一直没开口的青年,他身姿颀长笔直,步态优雅从容,嘴角噙着亲切的微笑,他的手抚上青年亚麻色的短发,像是温柔的父亲抚摸最爱的幼子:“史蔻德,你来说一下,为什么乌尔德要屏蔽信号呢?” 叫做史蔻德的青年约有二十岁,在外型上,他很高大,方正的脸带着一股倔强的神色,和他的气质并不搭调,亚麻色的眼睛却闪过极度的慌张,不止是他,乌尔德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的脑中闪过无数问句:被发现了?怎么会被发现!一直镇静的维丹蒂,此刻也感觉到额头的冷汗,史蔻德更加慌张,哈伦威德安慰道:“不要这么紧张,只要说出你知道的事就可以了。” “我让乌尔德做的!”史蔻德大声说,乌尔德站了起来:“不是!是我弄的!我一个人弄的!和史蔻德无关!”维丹蒂握紧自己的双拳,在心中不停咒骂:“两个弱智,不要一起承认啊!” 哈伦威德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这光芒被维丹蒂接收,他也站了起来,哈伦威德却是一迳轻松:“维丹蒂,我们来听听史蔻德怎么说吧。嗯?史蔻德,那时你在做什么?”史蔻德低下头,小声说:“我在看……漫画……” 这个答案倒是让哈伦威德吃了一惊,维丹蒂立刻抓住了机会:“我简直不能忍受!他一直去买漫画回来!去实验室也要看,怕被发现就要求乌尔德屏蔽信号!” “哦?”哈伦威德的眼光在他们三人之间转了一圈:“你和乌尔德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忍受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帮史蔻德屏蔽信号。” “维丹蒂总是一副老大的样子!他真讨厌!为什么他总要管我!我就是要屏蔽!”乌尔德终于弄清了状况,开始配合。史蔻德的头更低了,生怕多说一句又生事端。维丹蒂和乌尔德越吵越激烈,史蔻德已经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吵架。 “真是任性的孩子啊。”哈伦威德拍拍前额,显得很无奈,又问史蔻德:“说起来你也到了看漫画的年龄,你都看些什么呢?”史蔻德本来战战兢兢,说到漫画,立刻神采飞扬,把这些天日以继夜看过的几百本漫画一个不落的说了出来,哈伦威德半懂不懂地听着,突然史蔻德住了口,露出害怕的眼神。那边的维丹蒂和乌尔德一边吵一边留意这一边的动向,只听哈伦威德说道:“爱看漫画也不是什么错事,以后光明正大的看吧,不要再让乌尔德屏蔽信号了。” 史蔻德欢呼,其他三个人大笑,气氛热烈的就像一场愉快的家庭晚宴,而维丹蒂、史蔻德、乌尔德看着哈伦威德走回座位,都迅速地抹掉额头的冷汗,长长地松了口气。偷偷对看,史蔻德做了个魂飞魄散的姿势外加一个鬼脸,维丹蒂狠狠给了他和乌尔德两个白眼,乌尔德撇撇嘴,嘴巴张开做出咬人的动作。然后三个人恢复恭谨的神态坐回自己的座位,一齐看向哈伦威德。 “这次的计划你们都听清楚了?谁也不能出差错。”哈伦威德不再追究方才的事,交代任务:“新改良的达摩斯ZX航舰有了更优越的性能,你们只是带着仪器进行个人转移的话降落地点应该非常精准,要注意记录。我等一下要去拉美——”说着他指向自己座位后、房间的尽头。 房间尽头是三扇玻璃门,每扇门后是一个用轻型金属圈成的十平米开外的不规则区域,维丹蒂问道:“通向哪里?” “中间通向布宜诺斯艾利斯,我们的总部。左边是巴黎,维丹蒂和史蔻德,分别完成你们的任务。右边是雅典,乌尔德,交给你了。座标点已经定好,别弄错了。” “明白了。”三个人齐声答道,拿起桌下的背包,起身就要出发。 “我也该出发了,第一次见面可不能迟到。”哈伦威德看着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夜间八点四十一,还有十九分钟。在他的血统中,守时与有礼是刻在骨子里的。刚要起身,他听到一个似乎不该出现的脚步声。 ——“出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去任何地方了。” 一个声音从大门传来,这个声音极具穿透力,如同清越的钟声撞在房里四个人的心脏,他们同时把目光投向大门。 一个少年缓步走入,他碧蓝的双眼带着凛冽的光芒,扫过中央的两排电脑和大厅两边排列的雕塑,下一秒,只见他扬起右手,数颗深红珠子在他手中飞出,两旁的雕塑全部被炸毁。少年惊讶地微笑:“原来不是机关,抱歉了各位。”他出手太快,眨眼功夫房间两旁一片垃圾,只有一些飞出的青铜剑保持了完整,落在众人脚下。哈伦威德闭上眼:“神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无价的艺术?” 维丹蒂、乌尔德、史蔻德下意识站到少年前方,将哈伦威德挡在身后,眼神充满了戒备,史蔻德更是脱口而出:“是你!” 对面的人是个学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学校,一身黑色的制服,胸前的特制蓝色校徽明明白白表明自己的身份:雅典学派一员。笔直的金发衬托他超凡脱俗的气质,走进这个可能机关重重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他戴上一副墨镜对史蔻德微笑:“原来你没死?” “没,我还活着。”史蔻德老实地回答,就像人家问他“你还没吃饭”、他答“是,我还没吃”一样。他指着沙加对维丹蒂汇报:“维丹蒂,这个凶恶的家伙就是半个月前弄伤我和乌尔德的!”乌尔德也气愤地帮腔:“没错,是个很坏的家伙。维丹蒂,你快去打他!” “为什么我要打?” “我们打不过呀。” 坐在高椅子上的哈伦威德哈哈大笑,沙加用了一秒钟弄清了情况:“原来是智商低。”难怪半个月前眼前的一男一女带了三车虫子去自己的公寓找死。不理会他们的说辞,沙加继续:“没关系,这次我会让你死个彻底。”史蔻德看向维丹蒂和乌尔德,似乎在问他们该怎么回答,维丹蒂翻了个白眼:“乌尔德,你查一下安全系统,怎么会有人进来?外面的守卫都死了吗?” “不,他们都活着。”不速之客为他解答疑问:“不过他们都在睡觉,我进来了。”还很好心地补充:“今天是这个大学的校庆日,外人进出很方便。既然能混进来,找你们就很方便了。” “睡觉?他们怎么能睡觉?”乌尔德觉得事情不对,不速之客拍拍手:“那让我告诉你好了。”三个人一齐看向他,他们只看到一双碧蓝的深邃的眼睛如危险的高空包围身体,耳畔突然安静了,只有一个神圣的声音:“不要动,从现在开始。” 三个人如同呆滞般一动不动,哈伦威德惊讶的睁大双眼:“你竟然会催眠术?” 少年走过雕塑般的三个人,看向哈伦威德:“没错,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使用,那太便宜你了。” “你是谁呢?” “我是沙加。我来这里是为了送你去地狱报道。” 哈伦威德•琼尼并没有起身,他好奇地看着沙加,抬起双手,响亮地对击手掌,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好身手,看来我的老朋友库斯塔一定死在你的手里。”沙加不置可否,再次戴上墨镜,红外线仪器显示这里并没有武器设置,他打量眼前的老人,年近六十,曾经俊美无俦的脸孔并没有衰老的气象,反倒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国王,端坐在自己的宝座,睥睨四方。他绿色的双眼盯着沙加,毫无恶意,竟然带了一丝欣赏,似乎这个少年是件美妙的艺术品。他的声音同样没有波澜:“这么久没来雅典,一进门就碰到如此优秀的学弟,荣幸,荣幸。” “我不是你学弟,我的学校也没有你这种败类。”沙加淡淡地反驳。 “历史是不能更改的。” “那我就只能代替不幸的学校清理门户了。”沙加也不废话,一串念珠从腰间抽出就要上前,哈伦威德摇摇头:“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会吃亏的。”他的话音刚落,沙加只觉背后有些异样,下意识地闪身避开心脏——一枚子弹从背后射穿他的胸口,沙加甩手用念珠卷起一把青铜长剑,将剑尖点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回头看向身后,拿着无声手枪的人是大个子的青年史蔻德,他显然也没弄清状况,问哈伦威德:“要杀他吗?”看看身旁一动不动的维丹蒂和乌尔德,又问:“他们怎么了?” 沙加勉强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心中不亚于惊涛骇浪,他确定方才这个大个子看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他没有中催眠术?哈伦威德没有起身,他单手支腮,如同君临天下。也许是因为沙加受了伤,维丹蒂和乌尔德醒了过来,同时逼近沙加,沙加没有动,哈伦威德突然命令:“回来!别靠近!” 维丹蒂和乌尔德听话地退回原处,哈伦威德吐了口气:“他的催眠术很厉害,如果命令你们自相残杀就糟了。”沙加被猜中了心思,但这不影响他手中的动作:一只手勉强地扶住长剑,另一只手在不经意间转动念珠,史蔻德问道:“催眠术?那是骗人的东西吧?” “大多数是骗人的,只有一个种族的催眠术除外。” “哪个?”问话的却是沙加,虽然现在的他只能用深陷重围形容。 “是个拥有超能力的种族。”哈伦威德说到这,貌似遗憾地耸耸肩,沙加糊涂了:催眠术是老师教的,但在教授的时候,一向不罗唆的师父竟然一再强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因为一旦引起有心人的好奇,就会给他人带来灾难。 沙加很想直到‘有心人’和‘他人’指的是谁,见老师无意透露,他也就没有询问。这种告诫起了一定效果,但约束力也不大,沙加不常对人催眠,但也没把这种行为当成严重的禁忌。 难道,这催眠术竟然和超能力种族有关?为什么从来没听穆说过?——不对,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何况涉及了他的民族。 还是不对,只要涉及他的民族,他至少会查个水落石出。但他从不对自己的催眠术好奇,难道他也不知道? 哈伦威德目不转睛地欣赏他的表情,叹气说:“真可惜,今天有事,不然陪你多玩一会也挺有趣的。”打了个响指:“史蔻德,动手。” “哦。”史蔻德并没有靠近沙加,只是拿出口袋里的遥控器,天花板豁然洞开,沙加冷眼瞧着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瞄准器,不自觉地握紧了念珠。 倒是没想过要死在这里。这次真是失算了呢。又看了哈伦威德等人几眼,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为什么这么难受?”乌尔德好奇。 “我是想和你们一起死,很失望。”心情不好,如果换个人的话,应该是件不错的事。 沙加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大厅突然烟雾四起,一个声音破空而来:“闭上眼!” 来不及思考,沙加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和嘴唇,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个人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 “能跑吗?” “能。” 烟雾弥漫,维丹蒂、乌尔德、史蔻德用身体护住哈伦威德双手握紧武器,防止可能出现的敌人。等到双眼能够视物,他们发现沙加和另一个入侵者已经趁机逃出了房间。 “是谁?”维丹蒂反应最快,一边咳嗽一边夺过乌尔德的监视器。一分钟后他抬起头:“看不到脸,一共两个人,逃进了城堡。” “事情变得更有趣了。哪里不好去,偏要去那里。”哈伦威德再次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五十三分,他遗憾地叹气:“真是可惜,我要走了。史蔻德,你不会被催眠,留在这里以防万一。把那些娃娃都放进去吧,留着也没用。” “以防万一?进了城堡的人怎么可能出来?”乌尔德水蓝色的大眼睛满是不解。哈伦威德弯身拾起乌尔德的背包,示意她抬起手,将背包帮她背好后整理了她的头发,和蔼地告诉她:“乌尔德,任何时候你都要以防万一,即使是监视器被屏蔽,懂吗?”乌尔德不敢说话了。维丹蒂问:“那我们按照计划……”“没错,你们按原计划。不过史蔻德那部分由你完成,史蔻德,你手里握着什么?”哈伦威德突然发现史蔻德一只手握的紧紧的,史蔻德摊开手掌,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水晶天鹅。乌尔德连忙抢过来:“太好了!它们没碎!” 哈伦威德用爱抚的眼神看着三个人,最后说:“再喜欢的玩具,过了特定的时候就会遗忘,我过去了,史蔻德,随时和我联络。维丹蒂,乌尔德,你们要小心。” 史蔻德点头,看着他打开玻璃门的密码锁,走进去,关门,然后,哈伦威德在门后消失了。 “史蔻德,那两个人进了城堡,肯定出不来,但你不要大意,小心被他们骗了。如果他们出来你就逃走,别和他们动手。别忘了把那些娃娃放进去。”维丹蒂拎起自己的背包,又看了眼乌尔德。乌尔德不服气地瞪着他:“我知道怎么做,不要你多嘴。”维丹蒂却只盯着她的头发,突然,他伸出手狠狠地拉扯那水蓝色的长发,刚刚整理完的头发被他的手掌揉得一团乱,乌尔德怒了:“你干什么呀!”——她手里拿着天鹅,没办法反击。 维丹蒂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玻璃门,乌尔德把天鹅塞给史蔻德,怒气冲冲地打开监视器:“史蔻德,你随时监视他们,这两个人真讨厌!” “那个受了伤的身上有血,我们是不是要放蝙蝠?”史蔻德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就像一个被老师询问的学生突然想到了答案。 “对啊!对付流血的人要放蝙蝠,那就放吧。我走了,你好好看家啊!”说着乌尔德跳进了自己的那扇门,隔着透明的玻璃开心地对史蔻德摆手,史蔻德已经在用电脑找蝙蝠了,他自言自语:“那个凶恶的人叫沙加?是谁救了他呢?等会要看一下。”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器后的哈伦威德•琼尼看得一清二楚,哈伦威德满意地点点头:“真是乖孩子。” 他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间豪华的总统套房,几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将一叠整齐的文件夹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恭敬地说:“琼尼先生,所有的物品都准备好了。” “劳驾各位,拿着那些东西跟我来吧,去看看‘雅典’的新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雅典’的新主人正在下棋。 “主人,你的办法很好,这样的确不会暴露自己。”十七看着满面笑容的撒加和一脸郁闷的迪斯,头脑转了几圈大概明白了撒加的意思。 “十七,你的棋艺进步不少。” “最近偶然和卡妙下上几盘,有些收益。” “你和卡妙很投缘。” “这要谢谢主人。” “你们可真是悠闲!”迪斯在这间巨大的总统套间里转来转去,另外两个人都在为棋局凝神思索。他问撒加:“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我问过修罗,米罗他们在巴黎的时候,和哈伦威德•琼尼有过谈话,那个人说,世界上有三个艺术家,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已经死去的意大利少年’。” “意大利少年?”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应该就是你。所以,你是和他谈话的最好人选。我说的要点你都记住了?” “我愿意立刻和他说话!”只要别再让我看着你这张狐狸脸。 “主人,我们该走了。这盘我记下,下次继续怎样?”十七看了看手表,提醒撒加:时间到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了。”撒加推推迪斯:“这孩子比那个懂事点,不过不听话。” “没问题。” “撒加。”看着十七走出房间,迪斯一屁股坐到撒加身边:“我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雅典学派首席和‘雅典’的主人,很明显你只能选一个。” “我也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撒加仍在看棋盘:“但不管要做什么,把金钱、权力、一定程度的让人信任的荣誉先弄到手总是没错的吧?” “我听说那个哈伦威德以前是雅典学派的,还是会长对吧?” “喔。”撒加揶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了?” “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跟着你,这无所谓。”迪斯拿起指向棋盘:“但我不想看到你最后半死不活。有些人一出生就被放错了棋盘,有些人很幸运,至少还能自己选,你别太贪心,悔棋是不行的。” “我知道。”撒加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个调子:“所以我一直没有开局。” 第一步,究竟要走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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