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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雅典学派 第三部 看不见的城市】第二十七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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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4-13 06:58

二十七:面具(2008-03-25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们互不相识,惊醒后发现我们仍然相亲相爱。——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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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年11月30日,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在出兵挪威的时候,被一枚子弹射中身亡,大规模的持续流血斗争因此没有发生,传说罗莎琳公主逃亡国外时曾取道挪威,当她越过国境时曾说了这样的话:‘是谁开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了若干世纪,瑞典再一次需要这样的子弹,而且是三颗!’——罗莎琳公主将瑞典的混乱归咎于三位亲王,但在我看来,三颗子弹远远不够,正如库斯塔亲王的去世并没有改变瑞典局势,我们……”

“很好,一分钟到。”阶梯教室中,一位面目温和的老师按下计时器,朝正在发言的黑发东方少女点点头:“书薇同学请坐。还有同学要发言吗?”——东方少女的表情意犹未尽,坐在她身边的雅典学派外交部长穆同学轻声说:“这是亚路比奥尼老师国政课的传统,所有发言必须在一分钟之内结束,多一秒也不行。你习惯就好。”

“谢、谢谢。”书薇有些尴尬,她是亚洲最著名学府东方学院派到雅典娜公学院的交换留学生,自知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学校的形象,对生活的每个细节都不敢马虎,没想到在三个班级同上的公共选修课上,因为不了解规则而不能说完自己的见解,心里有些郁闷,突然发现下一个发言者也没能在一分钟之内将自己的观点完全表达,总算有了平衡感,小小地松了口气——她可是代表着自身和学校的面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穆的嘴角扬了扬,沙加干脆轻笑出声。坐在他们旁边的阿布罗狄、撒加、迪斯、亚尔迪听了笑声都看向他,他抬抬手:“没事。”亚路比奥尼老师的眼光恰好扫在这一排:“沙加同学也要说吗?起立。”

“啊?”沙加根本没听刚才发言的同学说了什么,此刻站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坐在他右边的穆是绝对没有兴趣提醒他,坐在左边的阿布罗狄倒是好心——他好心地问撒加:“他刚才说了什么?我告诉沙加。”——两边的人都没有提示,沙加也不含糊,神色淡定态度从容侃侃而谈:“亚路比奥尼老师,我只是在想方才书薇同学说过的那句‘需要三颗子弹’,这句话真的是罗莎琳公主说的?谁听到、谁看到了?”这个问题立刻让偌大的教室议论纷纷,话题由原来的“瑞典局势”变为“罗莎琳公主会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穆仍然保持微笑,轻轻一句:“小人。”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忘记沙加的溜号,蹲下身将自己的电脑连上多媒体教室的主机,一边说道:“这句话的确有过,而且我这里有录象。”

“啊?!”这下连沙加都惊讶了。瑞典王位原继承人罗莎琳公主被毒瞎双眼后处境凶险,被迫逃亡的行动秘密进行,连逃亡线路迄今还是众说纷纭,到英国之前,照片从未见于媒体,更别说录像。

“等等。”亚路比奥尼示意同学们安静,一边进行手上的动作一边说:“这段录像大家看看就好,不要拍照也不要对外议论。”——在场的一百多名学生同时点点头:“哦,又是秘密资料。”书薇不解地看向穆,穆趁大家都在议论,详细地对她解释。

原来雅典娜公学院依凭雅典财团强大的情报网,经常得到各个国家的绝密资料,这些资料最初仅供研究所专员参考。后来在大学部的强烈呼吁下也对学生部分开放,开放程度由授课老师随机掌握。随着高中部地位的逐年抬升,秘密资料进入高中校园,不仅在校内广播中可以听到与世界官方媒体迥异的报道,老师们在课堂上也经常给学生加料,无形中又使高中部学生眼界高了同龄人几等。当然,雅典娜公学院是个最注重学生品性的学校,在入学考试中,排在第一位的不是成绩,而是品德,“诚信”更是所有测试的基点。也正因如此,学校的老师才敢于放心地对学生公布不允许发表的秘密资料,只要老师说明:“秘密资料,禁止公布。”即使是最为八卦的校园小报也不会刊登。除此之外,雅典学派首席也有权下达保密令——基于高中部很多学生身份特殊,一旦会长列出保密名单,所有学生便不会在校外发布任何关于名单上人事的任何消息。这项规定是所有学生的共识,也是学校的向心力来源之一。

“好厉害……”书薇咋舌:“可是,真的能做到百分百保密?”

“当然不可能百分百。但很少有泄密事件,因为来这个学校的学生很注重责任和安全。何况,有人泄密肯定能查的出来,这里的学生重视荣誉,绝对不想变成全校人唾骂的对象。”

“雅典娜公学院,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东方学院公认的校花、有头号才女之称的书薇小姐面对这样强大的凝聚力,也只有感叹的份了。穆自豪地笑了笑,揉了揉额头,昨天整晚都在收拾房间,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公寓经过半个月的整修,终于能够恢复使用,流离失所的雅典学派成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阿布罗狄的大床换成了普通双人床,当然,普通超豪华双人床;艾欧利亚把一堆球星的名字狂嚎了一整个晚上,因为毁于火灾和虫灾的足球篮球乒乓球上面有他好不容易要到的亲笔签名;艾俄洛斯则是直接冲进完好无损的地下射击场,一大盒子弹在他的过度喜悦下报废;穆本来担心自己的放在书柜、衣柜、储物柜中的私人物品,回去一看,发现室内物品几乎全部更换,但和墙壁几乎同等材质的柜子和地下室的特殊储物间在大火后完好无损,只是表面有些虫子腐蚀的痕迹——被修饰过,不细心看根本看不出来。全部生活用具更换一新,所有费用雅典财团报销,烧掉的私人用品也另有补偿。

比起开学后接连不断的故事和事故,这半个月校园生活井然有序,出奇平静。校庆准备有条不紊,期中考试即将来临,外交部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特殊使命期,人困马乏,随着舆论的落潮,工作也少了许多,比如今天,只需要迎接传统友谊校东方学院赠送的两只出生不久的熊猫。正想着,前后的同学明显在骚动,多媒体投影仪将一位端庄美丽的少女送进众人视野,少女紧闭的双目丝毫没有影响她绝色的姿容和天生的高贵气质,如同冰雪中一株贞静的植物,风致楚楚,却自有力量和气度。有人已经议论开了:“这应该是罗莎琳公主十五岁的时候,的确漂亮。”“瑞典王室从亲王到现在的国王,每一个都是大美人,这早就不是秘密了。”“没错,不过每次看都会被震一下。”

穆看了眼投影,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身旁沙加,沙加正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屏幕上的公主,拍摄的人应该是在很近的距离,从摄影时间上看那时是深夜,季节应该是夏天,公主穿着普通的单衣,正与身边的人说话,说话的内容赫然是:“这里就是挪威与瑞典的边界吗?几百年前卡尔十二世就是在这里被人射杀,做为一个公主,我现在想的竟然是——希望有人再对瑞典射三颗子弹,只要三颗就够了!我会把杀手当成英雄!他杀的是三个,得救的却是成千上万。”——悲愤的神情与她紧闭的双眼构成决然的气势,众人像是看到一尊洁白的玉石突然燃烧。

录像戛然而止,在场所有学生倒吸冷气,心下默然,对那位愤怒的公主充满同情:她希望消失的人是她的三位亲叔叔。一个毒瞎了她的眼睛,一个逼迫她退位,最后一个企图对她斩尽杀绝。但她关心的显然不是一己私怨,一些原本带了轻薄心态的男同学此刻也面色严肃:这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决不能轻慢。讨论继续进行,下课后的作业是六人一组上交论文,亚尔迪对身边的同伴说:“我们正好是六个人!不用找了!”——公共选修课一律在阶梯教室,一般是二或三个班级一起上课,这堂课恰好是E、F、L班凑到一个教室。亚尔迪来的早,帮其他人占了一排座位:当然在这些人眼中此行为纯属多余。书薇小姐刚好被分到沙加和穆所在的L班,她为人随和,和班上女生相处融洽,已经被其他组的同学拉去了。

“我们六个?”撒加白了眼正对着掌中电脑用功的阿布罗狄:“五个就够了吧?”迪斯伸长胳膊拽过阿布罗狄的电脑:“这不是刚才的录像?你是怎么从那老头电脑里弄来的?”其他人则诧异:“你弄这个做什么?”阿布罗狄抬起头无比诚恳地说:“她,漂亮。”这回答让人好气又好笑,这时教室的人渐渐少了,撒加看着屏幕中的公主突然问:“你们觉得这位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人。”阿布罗狄立即接口,被撒加一掌拍开。亚尔迪接住电脑,将画面倒回公主说话之前:“我在法国上学的时候看过她的电视采访,觉得她是个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公主,最让人佩服的是她的勇气,不容易。她在法国有不少支持者,还有人自愿成立护卫队。”

迪斯托着下巴盯着公主的胸:“这身材真没看头!”随即摆出正经的脸孔教训众人:“看女人不能只看脸,女人最会演戏,身为一个公主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在做戏给人看。玩政治的人的演戏水平好莱坞那伙人一辈子也达不到。”

“也有道理。”撒加点头,迪斯抬起手就开始高谈阔论:“这些人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戴面具,见什么样的人就戴什么面具。”沙加若有所思地问:“你的名字和你这套理论有关系吧?我记得从前有个传说,说BLACK的少主脸上总是戴着人皮面具——用他杀的人的面皮做的。”

“没错。”迪斯毫不在乎地承认。一瞬间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穆打破僵局:“如果想知道罗莎琳公主的事,问这个小人就行了。”

“哦,他们有一腿?”迪斯对方才的气氛僵硬毫不介意,仍是出口成趣,穆竟然很正经地点着头:“你说对了,他的初恋情人,而且……”看了眼沙加:“副会长大人还是这位公主的救命恩人对吧?”

“喔!!!!!!!”众人惊呼,连撒加都睁大了眼睛,迪斯凑到穆跟前把手圈成麦克状:“详细说明详细说明,他们怎么搭上的?”穆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细节但保证事实无误。迪斯托着下巴转着眼珠突然指向沙加:“明白了!”沙加的脸色如常,只是对穆没什么好眼神,他疑惑地看着迪斯:“明白?”迪斯举起电脑看看里边的公主又看看沙加:“我说副会长这么没事闲的杀什么瑞典亲王,原来是要去当瑞典公主的英雄!”在场人噗的一声全笑了,穆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如此,你真聪明,我就没想到!”迪斯自恋地扒拉着头发:“那是,老子是谁。一眼就看出这人想当瑞典驸马。”一向一脸讥诮表情的副会长大人明显青筋暴露,外交部长大人继续添油加醋:“我绝对不是造谣,这个小人小学加初中没夸过几个人,这个公主可是其中之一。”正在起哄,东方才女书薇小姐走了过来提醒穆:“穆,他们快到了。”

“喔,那我们一起过去吧。”穆说着拿起书本,不忘对沙加说:“三颗子弹已经射了一颗,下一颗什么时候发?”沙加默然不语。趁穆转身正要和书薇出去,板板正正平平稳稳地开了口:“伪君子。”穆回头:“嗯?”只见沙加面容平静笑容耀眼:“别吃这种没水准的醋。”

撒加等人要笑晕了,这次轮到穆青筋暴露,最后终于平心静气语带挑衅地说:“没吃过,你做个有水平的示范给我瞧瞧?”

穆走了,众人笑成一团,书薇小姐倒是没走,姿势僵硬,一脸受打击的表情,迪斯上前搂住她肩膀:“怎么了美女?听说你以前暗恋这两个败类?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吧?”

“……”书薇小姐一脸委屈:她还为这两个人有过一次光荣的自杀记录,迪斯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忘了吧,当我老婆,我可比他们好多了!”也不管矜持女生的脸红,搂着人家的肩膀就往外带,沙加咳嗽一声:“我说,你就这么出去?”迪斯挥着手:“没事!我老婆多了!他早习惯了!听说要来两只什么——熊猫?我们抓来烤了吃怎么样?庆祝乔迁!”亚尔迪连忙跟上去:“那不行!熊猫是国际保护动物!”“所以才有吃的价值啊,美女,你是中国的,一定吃过熊猫吧?味道怎么样?”“我没吃过!”“这脸红的——你肯定吃过,没事,偷偷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我没有!”

沙加好笑地看着三个人走远,低下头收拾自己的课本和笔记,突然发现撒加和阿布罗狄正盯着自己看,他冷淡地问:“你们想说什么?”阿布罗狄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电脑,察觉到副会长心情不好,硬着头皮问:“沙加,你见过罗莎琳公主?”沙加点头:“没错,她在英国的时候,我算是帮过她一点小忙,有过一面之缘。”

“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撒加问道:“能让你出手帮忙的人想必非常优秀。”

“她?”沙加下意识地拿起书本,似在思考:“也许正如某人所说,谁的生活不需要面具呢,不戴几个怎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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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校庆独立于雅典娜公学院校庆,后者更为源远流长,而高中部和普教部是在大战之后为了尽快培养人才而建立,普教部是雅典地区的人才基地,高中部才开始面向世界。有句名言:全世界的初中生以考入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为荣,全世界的精英以加入雅典学派为荣。高中部举世无双的荣誉一半得力于雅典财团和大学部的支持以及完全自治的校园体制、无与伦比的学生素质,另一半则来自传奇团体雅典学派,当然,并不是每一届雅典学派都有无数丰功伟绩,守成有之,失误有之,偏离有之,但其锐气从未消磨。当人们想到一些正面的抽象的概念,比如天才,比如正义,比如未来希望,比如世界和平,总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个词:雅典学派。转眼间,这个名称已经存在了一百年。转眼间,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迎来了它的百年大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校庆从开学就被提上日程,百年一遇,在校生与有荣焉,恨不得发挥出最佳水平向前辈、向世人展现自己的优秀,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向激昂到冲动的学生们不到几天就不再奉陪找麻烦的各国媒体和欧陆警联,回到校园里忙本班级本部门本学校的事务的原因,百年大庆岂能马虎?对校庆最没概念的人倒是身为领导者的雅典学派,撒加一向务实,且不喜排场,手下多数人也对热闹场面敬谢不敏,结果就是底下的人忙的热火朝天,领头的人反倒心存疑惑:“不就是个校庆?有必要吗?”部员们最近才发现这个严重问题,于是几乎每个部长都为此被部员一通批斗,陈述校庆的重要,就连部长崇拜最为严重的学习部也没对阿布罗狄客气。等到雅典学派在齐声声讨中终于明白了此活动意义重大,校庆的前期运作已经开始:一向与雅典娜公学院同气同声、互相协助的亚洲东方学院第一个送出贺礼,此贺礼成为国际话题:两只刚出世不久的小熊猫就在今天被运送到高中部校园。

由于曾经的生存环境极度恶化,资源匮乏,食物污染,科学家人为食材发明失误导致种族退化、世界大战战火等等考验,本就稀少的熊猫已走向濒危,尽管动植物学家极力抢救,野生熊猫仍是难觅其踪,地处中国的亚洲最高学府东方学院的生物园里也仅有五只熊猫。这次将刚刚出世的熊猫宝宝送给雅典娜公学院可谓大手笔,更是证实了双方友情的历久弥坚。为了迎接两位娇客,生活部联合学习部砸下重金火速建立适合熊猫生活的竹园,全部土壤温度使用智能电脑操作:高中部原本为了植物研究种了一片竹园,现在圈地成了熊猫暂时的家,撒加会长不置可否,只是私下说了这样一句:“我的思想偶尔能接触到所谓人类的终极关怀,但‘生物终极关怀’的高度我暂时达不到。”虽是如此,会长大人并不干涉。卡妙部长的态度似乎表明了一些人的意见:“没事闲的,雅典财团真是太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还是生活部长的逻辑简单却无法驳斥:“事有远近,凡事都要从眼前做起,做了就尽量做好。救一只麻雀还要想到猫会饿死,也太辛苦了。”体育部长艾欧利亚一向直爽:“有那份钱还不如去援助难民。要两只熊猫做什么?我反对。”深谙礼仪之道的外交部长试图说明道理,但讨论的最后还是变成了:“请体育部不要干涉外交部工作。”——艾欧利亚对此非常生气,在办公室当众沉下脸:“外交部长总是头头是道,反正我说不过你!”穆压住火气一言不发,其他人劝了几句,艾欧利亚更是不爽:“他自己怎么不说话!用你们说!”穆再也忍不住了:“五十步笑百步。”沙加很好心地加了注释:“体育部既然这么有精力怎么不去解放拉美,踢足球打蓝球有什么用?”至此会议不欢而散。

虽然有小小的争议,两只可爱的熊猫还是吸引了所有在校学生的目光,当然它们的名字令学生们饶舌了好一阵,不明白从中国送出的几乎所有熊猫的名字为什么一定要叠音叠字意义重复。两只熊猫一公一母,没有亲缘,一只叫舒舒,一只叫晗晗。一批又一批的人聚在熊猫园外拍照,连波士顿商学院高中部的外交部长斯基拉也借合作洽谈为由跑来对着笼子里的熊猫恋恋不舍,回到学校严肃地对自家会长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和雅典学派发展合作关系,这样那两只熊猫的孩子也许就能送给我们学校。”——加隆二话不说地把他扔进饲养鲨鱼的海水池。

园子里照顾熊猫的人,很奇怪,不是学习部的高才生,不是热爱动物的生活部长,竟然是堂堂外交部长。副会长当然不忘赞美:“我们的外交部长真是厉害,和熊猫都能搞外交。”很难得的,穆竟然没搭理,全副精力都在两只熊猫身上,直到日落西山还戴着手套陪熊猫玩耍,两只熊猫和他混熟了,摇摇晃晃地缠着他不放,都没注意闪光灯正在暗处噼噼啪啪闪个不停,外交部部长人气指数直线上升,连撒加会长看到校报上穆和熊猫的照片都不禁说:“照片还真可爱。”不止是会长大人,高中部所有学生几乎都在暗暗感叹:和熊猫在一起的外交部长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平日的老成持重一扫而光,笑容纯真清澈,如同孩童。其中一张照片成了高中部半数女生的手机屏幕:一只熊猫搂着穆的腿,一只扯着他的衣服,穆的笑容畅快淋漓,似乎飞溅的纯净水珠能够使每个人心头清凉又温馨,“太可爱了!外部怎么这么可爱!”一度成为女生共识。

“穆还是那么喜欢熊猫。”舒舒和晗晗到来的第一天,熊猫馆前的人群久久不散,和沙加与穆当了三年同学的书薇小姐无意一句话勾起了身旁人的兴趣,终于能够不戴墨镜不用被当成第三只熊猫的米罗被教训了N次才没往熊猫身上投掷食物,此刻问薇:“他以前就喜欢熊猫?”薇点点头:“对啊,穆喜欢熊猫在东方学院是出了名的,虽然他很低调,只是私下去照顾熊猫,但毕竟他在那里呆了九年,最后大家都知道,也都很奇怪。对吧,沙加?”薇认证似的问沉默的副会长,副会长同学不阴不阳地称赞:“外交家嘛。”

“为什么奇怪呢?”有人挑字眼。

“这个…只是个传闻,我小学不在东方学院,也是听别人说的…”薇咬咬嘴唇,似乎觉得不该说,看了看沙加,沙加倒是无所谓:“有什么关系,说吧。又没有外人。”

“哦……”在一群帅哥的注视下,脸红心跳的淑女开了口:“事情发生在小学二年级,第一堂伦理课上,老师为了说明伦理的意义举了个例子,说如果一只熊猫和一个人都要死了你会救哪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薇本就是道听途说,越说越不清楚,沙加帮她解了围:“我来说吧。当时东方学院死了两只熊猫,大家比较难过。伦理老师是个比较会讲课的老师,他举例子说明什么是伦理,第一个问题就是请同学思考:如果一只濒临灭绝的熊猫和一个人同时面对死亡,你只有能力救一个,你救谁。然后问题逐层升级,最后升到‘如果一只和你朝夕相处感情无比深厚且濒临灭绝的珍贵熊猫和一个劣迹斑斑曾经陷害你侮辱你的人同时面对死亡,你救哪一个’,第一个问题学生就想了半天,只有一个人脱口说了答案。老师叫他起立,一连问他十种情景,他面不改色地全部回答要救那个人。这个勇敢的种族主义者——喏,你们认识的。”说着指了指熊猫园里的穆。其他九个人有的惊讶,有的没表情,有的根本还没听懂问题。

“我听说问到最后班上已经变成辩论现场,几乎全班的人都站起来说熊猫也有得救的权利和可能,但穆一口咬定熊猫没有任何救助必要,在那种情况下必须救人。”薇补充。

“所以他就引起公愤了。”沙加耸肩:“有人流着泪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可怜的熊猫,而某个坚持个人真理的人寸步不让地说‘我怎么可能去救熊猫’。”

“原来真有这件事啊。”薇有些惊讶:“后半段的事我没听说,只听他们说了前边。穆那么喜欢熊猫,我一直觉得是别人胡说。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那么就不是胡说,是有意说的才对。”修罗在场,迪斯没有再对薇毛手毛脚,但说话时还是不忘递个暧昧的眼神,薇红了脸:“我有活动,先走了。”

“我没听明白,这种事传了这么多年,你们东方人真无聊。”艾欧利亚看穆还在给熊猫喂食物,自己也有点想去摸摸熊猫,又想起刚和穆吵过架,忍住没动。

“不是无聊,是嫉妒。”撒加深邃的眼神在暮色中有种哲学家的宁静和超然:“但凡优秀的人物肯定会有人攻击,一丁点话柄都会成为攻击的借口,只要不动声色地转述这件事,有攀比意识的公众是最喜欢传播这种不利于当事人的言论,由此安慰自己‘那个人也不是那么优秀’。”

“会长好眼光。”沙加脸上的微笑如黑色的昙花:“因为那次讨论,他后来对熊猫的喜爱就得到了一个评价:虚伪。”

“再没有更好的评价了。”迪斯见四下没有外人,又缠上修罗,不忘议论:“说恶毒,别人可能看不到实例,半信半疑,如果是虚伪,那这个人不论做什么都可以归到这个词上。”

“没错,对人好,就被说成收买人心,对人不好,就是本性暴露。非常好用的一个词。”修罗点头。

阿布罗狄已经跳过了隔离区:“穆这么善良,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他了,副会长,你让贤如何?”

“让贤?雅典学派首席同意吗?”沙加偷换概念,阿布罗狄笑了笑,走到穆身边,穆提醒他抱熊猫之前必须戴手套,迪斯则舔舔嘴唇:“看起来没几两肉,不如先吃那两只狗。”艾欧利亚望望天,想说句什么,最后抬脚走了,阿布罗狄回到原地的时候,只有沙加还在栏杆旁不知想着什么。阿布罗狄反正无事,站到沙加身边:“真没想到,小时候的穆那样直爽,如果是现在,他肯定不会那样说对吗?”

“他大概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吧。从那次和全班辩论后,他已经具备外交部长的素质,再也没和人争吵过。”

“全班辩论?”

“没错,而且大获全胜。弄的班上的女生都在哭,男生都很气愤。”

“那你……旁观?”阿布罗狄好奇。

“我怎么可能参与这么没水准的辩论。”沙加冷哼。阿布罗狄失笑:“其实我觉得,穆毕竟是来自衰微民族,大概真的认为同类生存和种族繁衍才是高于一切的。倒是沙加,你今天很帮穆说话呢,不是你的风格。”

“我帮他?”

“是啊,多奇怪,穆是与人为善的典型,却总和人有摩擦,副会长大人对人从不客气,但反倒没有任何人挑毛病,我想在以前的学校,就算有人对穆说三道四,也没人敢对你语出不恭。你是看不下去有人对穆存偏见对吗?其实我觉得只是大家思考方式不同,穆只要解释几句就没事了。”

沙加微笑不语,打量阿布罗狄:“明天有时间吗?和我一起出去如何?我的老师今天凌晨就能到雅典。”

“这个……”阿布罗狄没想到沙加会转到这个话题,他摇摇头:“如果有需要的话,阿特里耶医生会找我的,不打扰你们师徒聚会了。不过如果你去做别的,我愿意去看热闹,反正也没事。”

“别的?”

“比如射第二颗子弹什么的……”阿布罗狄的声音在沙加刀光般的眼神下越来越低,最后指向穆:“穆出来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

夜幕低垂,星光灿烂,袅袅炊烟在庭院升起。

“还是自己家里好啊!”亚尔迪高声感叹,拉开雅典学派公寓夜晚的序幕,为了庆祝大家终于回到公寓,撒加请客吃自助烤肉,迪斯特意坐在沙加旁边晃着手中的肉片:“你不吃?你确定你不吃?做人别那么虚伪,想吃就吃吧!”众人兴趣甚高,小猫小狗们也得到了美味的食物——当然,两只狗叼着肉躲到角落里,因为沙加只允许自己的狗吃素。

“《黑色星期天》的原曲我完全解出来了,有时间你们听听吧。”米罗一边涂抹烧烤汁一边谈论公事:“不知道哈伦威德·琼尼怎么成了瑞典内乱的祸首?而且最奇怪的是,那个杀手我肯定见过,却完全想不起来!”

“天知道。原来那个信号屏蔽系统是瑞典皇家学院的,看来他们的交易还真不少,瑞典政府最近突然不找我们麻烦了,到底怎么了?罗莎琳公主回国了?”

“不清楚,不过我倒有个想法。”沙加看看卡妙的绿头发:“你们说那个虫子是哪来的?哈迪斯综合学城那边一向以生物研究著称,会不会是他们弄出来的?”

“变异生物吗……”艾俄洛斯最爱啤酒,正一罐接一罐地喝着:“非常有可能,哈伦威德·琼尼的根据地在拉美,他在雅典肯定也有合作者,那些虫子杀手都不像是空运来的,会不会是‘雅典’呢?”——迪斯煞有介事地点头:“有可能,‘雅典’那东西肯定做不出好事!”艾俄洛斯却摇头:“也不对,听说‘雅典’正趁巴西内乱在拉美扩张势力,那他们算是对头,想来想去哈迪斯综合学城嫌疑最大。”

“要是能去哈迪斯综合学城看看就好了,他们的核心科技区戒备森严,就在大学部的校园里。根本进不去。”艾欧利亚用刀切着牛排:“要是我也有超能力就好了。”

“……”正在和亚尔迪谈论药膳的穆沉默了,阿布罗狄快速切换话题:“我今天看到魔铃穿着新的运动服,身材真是好,很多男生都在盯着看,不过……女生好像更多。”

“别提这个了!”艾欧利亚狠狠地切着牛肉:“那些女生不去找男朋友,盯着她做什么!还给她写情书!她收到的女生情书比我都多!”沙加移到穆身边:“是不是想去哈迪斯综合学城那边看看?你现在伤还没好,省省吧。”穆倒是波澜不惊:“我知道他说的话并没有指代性。”“你知道就好。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和熊猫搞外交。”

穆的面色平和,似乎早就习惯了沙加的冷言冷语:“副会长大人还是一样傲慢。”沙加针锋相对:“从一开始傲慢的人就是你,是你那幼稚的应该高于一切外族人的思想。要不是有那堂伦理课的辩论,你一定继续和班上的所有人作对,而不是被你当作代表的——他们中最优秀的——一向觉得那些竞争很无聊的我。”“呵,那么高尚?我看你斗得挺起劲的。”“因为你实在太可笑了!”“多谢夸奖!”穆的嘴唇泛白,抬起头突然发现烤肉会即将结束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几乎没有翻动的迹象,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和其他人一起清理现场,艾欧利亚突然叫到:“邮箱里有信!谁的?”回到客厅打开一看原来是寄给撒加的,通知他的队伍已经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希腊军方的模拟军事测试,并通知了实战赛的时间地点。这消息令客厅开了锅,迪斯站到桌子上:“虽然身上有伤,老子我还是一样英勇!”修罗不客气地泼冷水:“初试又不是比身手,和有伤没伤有什么关系。”米罗和艾欧利亚则商量下次一起组队参加,不知有谁又拿出穆和熊猫的照片说:“这样的照片再拍几张,男性公敌的位置就该换人坐了!”

正在说笑,穆突然站起身,抚摸前额的紫色印记,在亚尔迪的细心治疗下,伤口已经好了,此刻的穆似乎在聆听什么声音,下一秒众人眼前一亮,一阵香风,伴随着衣饰叮咚,四个穿着奇异而华丽的服装的少女出现在穆的身边,迪斯反应最快,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四个女孩立刻同时瞪向他,像是受到攻击的幼鹿,神色警惕,其他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探究性地看着四个女孩。

四个女孩都很美丽,各具风姿,最大的一个雍荣华贵,额头有一朵紫色莲花,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却如上好象牙雕琢,气质高华,让人目不转睛;最高的女孩一眼看去沉默、难以亲近,如同刀锋的冷光,光洁的额头没有任何印记,衣着最为朴实,却一尘不染,背后一把长剑,愈发英姿飒爽;唯一戴着眼镜的女孩如一泓清泉,散发着书卷气息,额上有蓝色花形,柔婉可人;最小的像是不到十岁,花朵般的脸庞,举手投足皆是灵动,青色的小花绽在眉间,更显活泼。四位佳人站在客厅中央,眼神却比围观的人更迷惑,她们尽量把视线集中到穆身上,似乎被人这样注视是件很不自在的事。穆压下心头的吃惊,对四个女孩说了句他人听不懂的话。

“穆?”撒加见穆要走,不禁开口:“你的客人?”迪斯起哄:“四个大美人!介绍一下介绍一下!”穆简单地说了句:“我的未婚妻。我们有事谈,不奉陪了。”说着带着四位少女走向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又一次翻了天:

“他说啥?未婚妻?”

“好像是听他说过他的族里会给他安排四个女孩……”

“这小子艳福不浅!那几个妞正点!”

“我觉得最大的那个最漂亮,其他三个各有千秋,总的来说全是上等。”

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沉默地看向最为沉默的副会长,米罗说了一句:“百万城市就是这样沉默的。”然后自己捂住嘴,手掌在嘴唇上拍了拍。沙加没有察觉有人在看他,他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撒加拍拍手:“大家各忙各的吧。”

“对、没错!”——米罗推着卡妙走向地下室,艾欧利亚不知要和哥哥商量什么走向房间,迪斯问米罗:“你们要去练射击?”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问修罗:“我们也过去练练?那手枪还没机会用呢。”“我先要把作业做完。”“切。”

很快,客厅只剩下还在静坐的沙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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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射击场,米罗终于可以开始他的射击课程,做为教练的卡妙按下墙壁的电钮,一捆步枪从墙壁的下端被运送带输出,卡妙看了眼,脸上浮出不满,又按其他电钮,出来的是几把手枪和几箱子弹,这时电梯门开了,亚尔迪带着笑容走了出来:“卡妙,你们也练?一起练?”卡妙抬脚把那捆步枪踢飞,长枪四散开来,然后冷着脸对米罗说:“我们去那边。”

亚尔迪不再说话,摇着头捡起地上的枪支,这半个月两个人的状况就是如此,亚尔迪偶尔会和卡妙打个招呼,见卡妙不理不睬,他也不尴尬,继续做自己的事。米罗由衷地佩服亚尔迪的耐性,他随手拣起身边的两只步枪,其中一支颜色暗黑,外形粗犷,枪身明显陈旧,和旁边精悍崭新的步枪形成鲜明对比,米罗掂掂重量:“这把枪真酷!”亚尔迪突然愣住了:“这是?”然后一把抢过。手中其他枪支再次散了一地。

“G36Ⅱ。二十年前就淘汰了。”卡妙不屑地评论那只枪。亚尔迪却如获至宝地抚摸着,他抬起头:“虽然早就淘汰了,但在我们的军队,这种枪就是最好的枪了。”米罗努努嘴,卡妙的背靠住墙壁,两个人听亚尔迪带着怀念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其实G36是20世纪的,上世纪有一位武器商专门喜欢制造仿版武器,G36因为外形好被看中,经过改良就叫G36Ⅱ,有次我们抢到一批武器,都是过时的,只有一支G36Ⅱ。后来……”

亚尔迪停住了,他想起一个人,是那个人将这把最好的枪给了他,然后……他甩甩头,似乎想将什么情绪驱散,驱散这情绪的不是他的动作,而是一张天真的笑脸,一个小女孩在排满武器的房间,怀中抱着一束鲜花。

“亚•尔•迪•叔•叔!”她的声音如同丛林中的鸟,清亮婉转。

“什么叔叔!你从哪采的花?这里没有花瓶,你要一直抱着吗?”一边擦枪,一边和小女孩抬杠。

“从那边草地采的。我才不要一直抱着呢!”小女孩左看右看,突然跳了起来:“有办法了!”只见她从怀中拔起一朵花,把花茎插进一支枪的枪杆。小小的头颅左右摇晃,似乎很满意那把被装饰的枪。然后,她像跳舞一样一蹦一蹦地到每杆枪前,插上一朵花,灰暗的房间立刻五颜六色,芳香四溢。等她忙完,将手藏在背后对自己笑:“好不好看?”

轻轻一笑,继续擦自己的G36Ⅱ,他马上就要离开这把枪了。以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身份,最后一次擦拭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武器,胸口的血在翻腾,他的双手颤抖了。

一朵紫色的小花被一双沾满泥巴的小手插进枪口。

“这朵最好看!给你!”

记忆好像永远静止在那一瞬间。女孩子稚气的笑脸,紫晶般的眼睛,蜂蜜色的长发,握紧自己枪口的手。

一支弹痕累累的G36Ⅱ静静地靠在墙角,它的枪口,是一朵淡紫色的,带了露珠的花朵,纤长的茎上两片嫩绿的叶片。它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牵着女孩的手远去,清晨阳光从窗口斜斜地射入,空气中灰尘的微粒因关门的声音激荡。然后是远去的足音与万籁俱寂。

在米罗和卡妙疑惑的注视下,亚尔迪拔出弹匣,倒光里边的子弹,将那把枪捧在怀中走向电梯。他将步枪用一个铁制的支架斜放在自己房间的医疗实验台上,又觉得地点不对,窗台,书架,床头,逐一试过,最后固定在书桌一角,他常用的医药箱旁边。

“亚尔迪,你没事吧?”门口传来米罗的声音,卡妙也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没事!咱们这里有花吗?”亚尔迪的声音有些哑。

“花?客厅里,阿布罗狄的房间里都有。”米罗和卡妙对看,不得要领。亚尔迪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朵紫色小花,小心翼翼地插入枪口。左右看看,似乎很满意这个独特的花瓶。靠着门框的卡妙冷哼一声,米罗反感地皱起眉头:“你有完没完了?”卡妙的终于肯说几句话:“这个人就是喜欢把过去的事摆在前面!”“你怎么知道是过去的事?”亚尔迪见米罗和卡妙吵了起来,有些过意不去,他拍拍头,又拿起那把枪:“的确是过去的一点事,以前有两个人……”

“一个叫班德拉,一个叫芙罗拉。”卡妙的眼睛瞄向天花板。亚尔迪浓浓的眉毛动了动,似乎有些惊讶,米罗下意识地重复:“班德拉?”

“把他排挤了。”

“芙罗拉?”

“把他骗了。”

“他们是朋友?”

“鬼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自己猜!没脑子吗?垃圾!”

“你才垃圾!”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都过去了。”亚尔迪看着走向自己的卡妙。卡妙翻个白眼,一把抓过亚尔迪手里的枪,冰蓝的双眼在房间扫了一圈,最后走到衣柜旁的墙角,这角落被大衣柜的阴影笼罩,墙角与衣柜间一块空白的墙壁,平日根本不会注意。卡妙问亚尔迪:“钉子?锤子?”亚尔迪不解地找出钉子和锤子。卡妙乒乒乓乓几下将钉子钉上墙壁,然后把插了花的步枪挂了上去。

“挂在这里就可以了。”卡妙瞪着亚尔迪,如同一个严厉的老师训导他的学生,见亚尔迪仍然一副呆愣的表情,又加了一句:“白痴!”然后自顾自地走了。米罗对着他的背影嘀咕:“冰雕面瘫企鹅洋葱伪贵族……。”亚尔迪抬起手摸摸那颗钉子,本是冰冷的温度却在他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安静,而后露出豁然的笑容:“卡妙就是卡妙。”

“啊?”一旁的米罗一头雾水。

“卡妙的意思是,过去的东西只要偶尔看看就好,整天放在眼前,太矫情了。”亚尔迪说着转过身,打开桌上的电脑,对米罗说:“我们生活部刚刚规划出的出游项目,艺部来提点建议?”

“哦,好……”米罗直觉认为亚尔迪心情不好,不想拂逆他的意思,于是坐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讨论关于生物环境和历史遗迹,米罗的观察力很敏锐,他能察觉有时亚尔迪的眼光偷偷地瞄向那个淡绿的衣柜,他想看的物品被遮住,这令那双温和的褐色眼睛闪过一丝难过,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和自己继续探讨。

亚尔迪知道,他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尽管所有前方都会成为过去,他所信任过的人,奉献过的事业,战斗过的土地,此刻全部被隐匿在合金衣柜遮住的角落,那曾是他全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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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1-04-13 06:58

“穆!你的朋友怎么会这样没礼貌!盯着别人的妻子看,还要问名字!”进入穆的房间,最小的女孩忍不住抱怨,穆那紫罗兰颜色的眼珠转了转:“可是德吉梅朵,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问名字?你懂外面的语言?”德吉梅朵立刻扭过头拉住戴眼镜的女孩:“才让嘎玛姐姐!这房间好奇怪!穆,你怎么住在这么难看的房间?”——赫莫族一向亲近自然,即使不认识满屋子的高科技设备,也足够使女孩子们反感了,此刻她们全身不自在,穆拉开食品柜拿出几盒牛奶递给未婚妻们:“你们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啊!牛奶!”德吉梅朵看见宝贝似的大叫,接过牛奶。穆拍拍她的头:“贵鬼给你喝过对吧?”德吉梅朵立刻做出严肃的神态:“我是在书上看到的!”然后用肩膀推推戴眼镜的姑娘:“才让嘎玛姐姐,你也喝,非常好喝!像这样吸……”说着将吸管插入纸和盒子。叫做才让嘎玛的女孩模仿她的动作,却插不进去。德吉梅朵姑娘现场指导:

“不对!用这边插!”

“不对!盒子拿反了!”

“不对,插这个孔!”

“哇!”——才让嘎玛太过用力,洁白的奶液喷了两个女孩一头一脸。穆转进洗手间拿出两块湿毛巾,扔给两个女孩,打量着德吉梅朵:“德吉梅朵越来越天才了,连外面的牛奶都知道怎么喝,是你做梦的时候贵鬼教你的吗?”边说边把吸管一一插好,阿玛拉看着彩色的吸管,又看看穆,穆点点头:“尝尝吧,难得有机会。”美女很给面子地吸了一口。

“真……好喝……”阿玛拉说完这句话有些脸红,穆又对只比自己低半个头的沉默女孩说:“巴桑,你尝尝,味道还不错。”芳名巴桑的女孩迟疑片刻,还是低下头品尝奇怪容器中的不明液体,她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还是一言不发。才让嘎玛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用手指轻轻刮着自己的脸颊:“难怪每次贵鬼回来你们两个都鬼鬼崇崇地跑出去,未来族长夫人带头违反族规,羞不羞?”德吉梅朵心虚地看着阿玛拉和穆,一边抱住才让嘎玛撒娇:“你不也是让穆拿外面的书给你吗?还有上次穆还给巴桑姐姐拿了几把刀呢!反正大家都违反族规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别说的好像和你没关系!”才让嘎玛躲到巴桑身后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没人说得过你!饶了我吧!”巴桑像柱子一样任由她们绕着跑,仍然自顾自地喝着牛奶。穆好笑地拿出几袋饼干,打开包装放在桌子上,然后和阿玛拉默契地走到窗边,穆拉上落地的窗帘,转过头看向阿玛拉,眼神带着询问。

“这次出师有名,大长老让我们四个来保护你。”阿玛拉叹了口气:“族里的留驻少年正在闹事,反对长老公布的下任族长人选,要求重选族长,其实就是反对高能力者的特权。他们的行动很有计划,五位长老被他们争取了三位,高能力者们又被有计划地牵制,大长老认为事情不正常,怕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下任族长的你。”

“所以就派你们过来?”穆惊讶。

“所以你可以想象帕米尔现在乱成什么样,一方面要阻止有些人趁机离开,一方面要防范事情扩大,长老要我转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正在试图争取长老会谈判,你现在回去只会让那些人情绪失控。长老破例要我们出来,当然是秘密行动,没人知道——知道了又会成他们的话柄——一是由我们直接和你说比任何人都可信;二是把我们送到你身边至少可以让你安心;三是出于安全需要,毕竟你现在不能使用超能力;四是一旦发生意外,我们四个就要立刻辅佐下任族长回帕米尔安定秩序。”阿玛拉绛紫的眼眸严肃地注视穆:“穆,我知道你的立场很为难,你现在不回去会有人说你懦弱怕事,回去的话势必要和他们对抗,但你现在毕竟还不是族长,出去说话又落了他们的口实,激化了矛盾。我相信你一定能了解长老的苦心,不要轻举妄动好吗?不用担心你妈妈,他们不会动老人家的,长老也派人去留意了。”

“真讨厌!穆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什么事都要他来背黑锅!真不公平!”那边还在喝牛奶的德吉梅朵两腮气得鼓鼓的:“那些留驻少年更是笨蛋!那么容易就被煽动,帕米尔的女人从没有一个被允许走出去,怎么就不见她们到处闹事!还有史昂那个混帐叛徒!留驻少年完全拿史昂当话柄来诋毁高能力者——说什么不能只有高能力者才有权去外界而他们只能留驻!”才让嘎玛正好奇地观察着墙角两只小狗,接话道:“穆,你还是先在外面吧,你在外面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穆的嘴角浮起难以察觉的苦笑:“完全没有区别。”“啊?”“我是说狗,虽然外型差别大,但和我们那的狗没有什么区别。”“啊?”

穆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放在才让嘎玛手里:“别说狗了,看这本书,我把翻译写在下面,你拿回去慢慢看。”——草绿布纹封面的书是一本草药图鉴。才让嘎玛如获至宝,捧着书坐在椅子上开始翻看,穆对德吉梅朵等人说:“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也觉得只允许高能力者接触外界是一种歧视,完全隔绝女子对外界的接触更是陈腐。”德吉梅朵的嘴巴扭了扭:“可是穆,那只是借口!他们不过想让嘉措当族长,然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巴桑突然把手中的饼干全都塞进德吉梅朵的嘴巴:“好吃吗?”德吉梅朵脸色发黑,才让嘎玛手中的书掉了,跑过来又是拍背又是灌水,总算没让德吉梅朵噎死。德吉梅朵终于缓过神,小声对巴桑说:“谢谢巴桑姐姐。”说着偷偷观察阿玛拉。见阿玛拉面色如常,她松了口气。穆和阿玛拉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议论,才让嘎玛小声对德吉梅朵说:“小心点啊,这么说阿玛拉姐姐会伤心的。”德吉梅朵耷拉着脑袋,有些委屈:“我也怕阿玛拉姐姐伤心,可是嘉措就是很过分啊,上次穆明明是好心,结果他却说穆虚伪——”

“好了,德吉梅朵,不要再说了。”才让嘎玛抬起手拍着她的头:“其实他们心里都不好受,我们没办法安慰他们,至少不要再说这件事让他们伤心好吗?”德吉梅朵点点头,巴桑仍是一言不发,眼神却有些担忧地飘向穆和阿玛拉。

窗边的穆和阿玛拉沉默了一阵,最后穆先说话了:“果然是嘉措。”他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保持严肃,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不喜欢这样。”阿玛拉如同象牙般光洁的脸孔笼上阴霾:“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留驻少年争取权利,我会佩服他。现在呢,使尽心机到处煽风点火,诽谤别人的名誉,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女人,满足一己私欲,他以为当了族长就解决了所有事情?是不是太可笑了?”

穆的眼光落在淡绿的窗帘上,上面清新的叶子图案交错排列,一眼看去分明清楚,看久了却有些眩晕,他想了又想,还是认真地说:“阿玛拉,一份真正的爱情并不可笑,我也不觉得想要争取爱情的心意有什么错,错的只是方法。可是当世界不提供正确的方法,只有‘放弃’和‘错误的方法’两种选择,最无奈的不是那个选择的人吗?我们都服从着赫莫族的最高利益需要,但是有没有那么一刻,我们会觉得,真心地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我觉得阿玛拉一定这样想过,而嘉措不过是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其他人也许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但阿玛拉,你应该懂得他。还有,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让你为难了。”

阿玛拉如同神女般贞静端庄的眼神泛起涟漪,她呆呆地看着穆,突然扭过头,用白玉般的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有了一丝轻颤:“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是这样为别人着想?难道你都不会怨恨别人吗?”

“史昂和嘉措都是我以前佩服的人,你忘了?——我很小的时候,在外面的学校每次考试都要争取第一证明自己的优秀,我认为这样做的意义就是证明赫莫族要比外界的人更加强大,可是很快我放弃了。就算我得到再多的成绩,在外面的人仍旧在外面,赫莫族只能避守在帕米尔。不平则鸣,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我赞同嘉措的做法。不过我不希望他想做的仅仅如此。”

“即使这些话被嘉措知道,被所有人知道,他们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我不需要别人相信,知己如果那么容易遇到,那也没有称颂和寻找的必要了,至少我知道阿玛拉你们不会怀疑我,这还不够吗?”穆惆怅的神色如同独自吹入空谷的清风,阿玛拉默默低下头,再转过身时,她已回复了平日的庄重,眼神加了些刻意的戏谑:“可是穆。你这是劝自己的未婚妻怀念旧情人?”

穆做出吃惊的表情,敲着自己的头:“哎呀天啊,我做了什么,阿玛拉,请你忘记刚才那些话,一句都别记得。”说着一脸懊悔,阿玛拉终于笑了。德吉梅朵凑了过来抱住阿玛拉:“阿玛拉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穆转身靠到窗户上,眼中闪过黯然,强打精神露出笑脸:“我们在说,明天我们一起回帕米尔。”

“耶?”别说德吉梅朵,连阿玛拉都是一怔。

“回帕米尔。长老有长老的担心,我也有我的做法。”穆的眼睛回复了平日的审慎和冷静:“争取了三位长老这种事非同小可,嘉措的策划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这件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回去。”

坐得最远的巴桑惜言如金:“回去,也许没有机会回来。”

“我知道,我就是要回去提前继承族长的位置。我部分赞同嘉措的做法,但他对外界没有接触,考虑太过简单,不能让他胡来。”

“呀哈!!”德吉梅朵高兴得蹦了起来,阿玛拉神色复杂,巴桑继续缄默,才让嘎玛眼中先是闪过惊喜,继而是担忧:“可是穆,你的学校还有朋友怎么办?”

“我在学校的工作交给别人也一样,至于朋友……”穆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撒加说过的‘要一起克服眼前、将来的各种危机,彼此理解、无条件信任,甚至交托生命的对象’,但事实却是,交托生命,信任,理解,完全是不同的事,撒加的本意是递进的,但现实是:交托生命不一定是因为信任,信任有时是因为无奈,而不是理解,人与人的隔阂从来都无法消除。

“就这么走,穆一定也不放心吧。”他听到才让嘎玛温柔的声音。下意识地回答道:“可是,别人也都是这么回去的,总不能开个告别会吧?”——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回过神,四位姑娘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他笑着抬起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别难过,不如帮我个忙,送他们一件临别礼物?”

“帮忙?”

“礼物?”

“没错。这么走我也不太放心,至少做点事……”穆说着打开衣柜找出几件自己的衣服,有小时候的,也有现在的。边找边解释:“我想去一个地方,借用一下你们的超能力如何?”

“好啊好啊!”德吉梅朵拍手,突然停住,小心地问:“穆是不是只带阿玛拉姐姐去?”

“当然是带你们四个一起去,换上衣服吧,你们这个样子出去会有一排星探跟上来的。”穆说着拿起衣服比量着德吉梅朵的身形,确定自己小时候的制服刚好合适德吉梅朵穿,德吉梅朵高兴极了,搂住衣服:“穆最好了!嫁给穆真幸福!”——原来赫莫族的规定是族长虽然有四位妻子,但有权跟随夫君的只有正妻——或者说第一位妻子,穆一视同仁的态度当然让德吉梅朵高兴,其他三位姑娘则在思考所谓的星探是什么。穆将衣服的穿法告诉姑娘们,绅士地走出房间,回头说:“我还要带一个同学去帮忙,你们先换吧。”

出了房间,穆吐了口气,打开走廊的窗户,对外面的树丛低声说:“贵鬼,出来。”树丛没有回答,穆的声调没变:“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头上满是树叶的贵鬼钻了出来,穆翻出窗子,示意贵鬼跟着自己,贵鬼边走边解释:“我知道大师母她们来了对吧?感觉到了!”穆的语调有些冰冷:“你是想带德吉梅朵出去玩对吗?”贵鬼一愣,索性承认:“穆先生,反正她们都出来了,我们一起去玩吧,德吉梅朵说想看海!她什么都没见过——”穆打断他的话:“从今以后,不要再把外界的东西带到帕米尔,特点是私下带给德吉梅朵,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高能力者现在在帕米尔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察觉,你以为这样是关心她吗?”

“可是穆先生!”贵鬼挺起胸抗议:“我和德吉梅朵是好朋友!我带礼物给她有什么不对?你说过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怎么现在却来责备我!她来了外面却不让她去玩,你太专制了!”

“你说的对。”穆心中一痛,但没有给贵鬼幻想的机会:“我非常专制,现在你马上回幼儿园,要见德吉梅朵回帕米尔再说!还有从今以后再让我知道你私自带物品回帕米尔我不会对你客气!”

贵鬼惊讶地瞪大眼,像看陌生人般看着穆,眼泪怔怔地涌出眼眶,穆扭过头不去看贵鬼,贵鬼气呼呼地擦着眼泪一边大喊:“穆先生你变了!你没有同情心!越来越像那些长老!”穆回过头,贵鬼已经消失,月光下只有树的影子。他沿着来路慢慢走向公寓,心中反复想着贵鬼的责备。他并不责怪贵鬼,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明白,给别人美好却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憧憬并没有错,但有几个人能承受幻灭的伤痛?同样的事他并不是没有做过,对方欣喜的笑脸带给他的只有心酸和惶恐。他游魂一样敲开阿布罗狄的房门,并没有发现,有双碧蓝的眼睛自始自终都在不远处注视他,如同高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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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罗狄稀里糊涂地跟着穆去了他的房间。看着四个穿着男性制服的美丽姑娘,他倒是比平日更稳重了些,只是礼貌地点头。四个少女回她警惕的眼神,穆解释:“抱歉,我们族从小对孩子的教育就是对外界的人带着防备和敌意,希望你别介意。”

“没关系。”阿布罗狄完全不介意——大概因为对方是女性,他心想穆小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样子,难怪会和一个班的人吵架。穆对四位未婚妻说:“这是阿布罗狄,我的朋友,我向他介绍你们可以吗?”四个姑娘相互看看,又偷偷观察阿布罗狄,阿布罗狄目不斜视,神色庄重正派,令她们稍稍放了心,最后点点头,穆为阿布罗狄介绍完毕回到正题:“阿玛拉她们愿意帮我去哈迪斯综合学城大学部,我想必须带着电脑专家才保险,帮个忙好吗?”阿布罗狄揉揉头发:“穆,其实你不必在意艾欧利亚怎么说……”穆摇摇头:“我不是介意他说了什么,我明天就要回帕米尔了,想送个临别礼物给大家。”

阿布罗狄张大嘴巴。穆已经在电脑里调出地图,指点阿玛拉移动的位置和可能出现的情况。阿布罗狄拍了下穆的肩膀:“穆,你的未婚妻会我们的语言吗?”穆指指德吉梅朵:“她会一点,怎么了?”“那以后再说。我们先过去吧。”

阿玛拉姑娘看着地图,看着穆找到的大楼照片,又多看了几眼那神奇的会出现很多图片的电脑,对其他三位姑娘点点头,四个人默契地围住穆和阿布罗狄,阿玛拉对阿布罗狄伸出手,又立刻缩了回去,为难地看着穆,穆双手抓住她的手,对阿布罗狄说:“阿布罗狄,麻烦你拉住我好吗?”“好的。”

阿布罗狄第二次经历瞬间移动,他眼前一花,有无数星星闪过,就如同头部被剧烈的撞击。然后有些眩晕,心里却感叹着世界的神奇,正想着他发觉自己正在下坠,阿玛拉惊呼:“糟了!我不知道高度!”穆连忙拉紧她,另一只手抓住身边的巴桑。他担心才让嘎玛和德吉梅朵,回头一看,阿布罗狄正双手扶着她们,已平安落地。才让嘎玛和德吉梅朵的脸全红了,阿布罗狄是用掌心扶住才让嘎玛的臂肘,又将另一只手的手腕让德吉梅朵抓住,整个过程避免接触两位姑娘的肌肤,令两个女孩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穆观察四周:“果然戒备森严,如果不是直接落到这里,这栋楼周围的监测仪和武器大概把我们烤焦了。”阿布罗狄赞同地点点头,大楼里的灯光明亮柔和,红色和金色交织的厚地毯和宽度能够媲美客厅的走廊令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传说中哈迪斯综合学城大学部最为神秘的那栋从事秘密研究的科技楼。他们身上带了反监测的仪器,一时半会儿并不会被发现,但在这栋大得吓人的高楼里找一堆虫子,听上去还是费时费力。穆小声和阿布罗狄商量:“你觉得是在哪里?”“顶楼或是地下室。”“那去地下室吧。”穆指指不远处的电梯:“我觉得哈伦威德的人或研究不方便在一所大学随意出入吧?那么应该有秘密出口,这栋建筑中规中矩,虽然电梯很多但不像有秘密电梯的样子,还是在地下室另外安排通道比较方便。”“有道理。找楼梯吧。”说着阿布罗狄先一步走向走廊尽头,德吉梅朵悄悄靠近穆,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那个人一定是个王子吧?”穆的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德吉梅朵继续说:“他和阿玛拉姐姐好像哦!”

这下穆有些奇怪了,阿布罗狄和阿玛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长相,阿玛拉是完美的女性纤柔揉合了贵族的庄重,而阿布罗狄的外表虽然接近中性,但言语行为都带了坚硬的质感,只是会被他的笑容掩盖。想到这他问德吉梅朵:“到底哪里像?”德吉梅朵的鼻子抽了抽:“我也说不清,就是身上有那种最高王族才有的东西啊!”阿玛拉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最高王族,高能力者的诞生与遗传并无绝对联系,所以族长一向由长老从高能力者按综合实力选出,即使是孤儿也有可能成为一族首领。阿玛拉的家族却是例外,这个家族世世代代诞生高能力者,几乎成了帕米尔最重要而显赫的家族。而阿布罗狄——穆看向阿布罗狄的侧脸,想到自己和阿玛拉的接触虽多,但身在东方学院,每年只有假期才返回帕米尔,不如德吉梅朵和阿玛拉的朝夕共处,所以完全感觉不到德吉梅朵所说的“东西”,是指气质上的尊贵吗?这种类型在雅典学派中并不少,比如撒加身上就有类似古代希腊雕塑的卓然气势,还有沙加……这个名字令穆全身一颤,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也下意识回避沙加。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吗?这样分开,他知道少了些什么,可是,如果多些什么,他会不会为此愧疚终身?对沙加,对阿玛拉她们,对自己。

有没有那么一刻,我们会觉得,真心地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自己有没有过呢?他说不清。即使有,也是在完全忘记的梦中吧。

甩开这些思绪,穆看见阿布罗狄正在敲打走廊尽头的一排墙壁,然后说:“应该是这里,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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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喜爱的事情之一是曲解他人,包括科学家善良的用意总会被人为的偏离方向。诺贝尔出于对工人的同情发明的黄色炸药最后成为战争的利器;克隆人的合法化最后引发了克隆人危机;而基因工程也早已被用来研制新型物种。从最初的转基因食品到应用于战争的超危险生化武器,其中以生化移植最为世人诟病,23世纪初有科学家制造了幻想中的生物——长有翅膀的天马。因为技术的不成熟,这只天马很快出现变异,全身出现血团,神志不清却力大无比,当这只背部的翅膀完全被血染红、嘶叫着的天马袭击完生物所的职员,又冲出实验室攻击过往行人,最后被警方的乱枪击毙。天马没有飞上天空,13人死亡59人受伤的事实使这幻想中的美丽生物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人们的噩梦。在社会各界强烈谴责下当时几乎所有公布的物种研究全被强行搁置。

后来世界大战爆发以及地球新生运动时期,生灵涂炭的惨剧令当时的人们多了理性和反思,克隆人技术被永久列为人类社会的禁区,生化移植做为潜在危险因素被当时雅典娜公学院的校长拉斐尔单独提出,并要求宪章明文禁止。基于拉斐尔校长巨大的声望和克隆人危机带来的心有余悸,安理会对这项提议全票通过。尽管如此,世界上仍有不少团体组织秘密从事特殊物种的开发研制。最先引起人们警觉的事件发生在不列颠,起因却在意大利:

23世纪三十年代末,一位叫做罗伯特·琴纳的意大利医学生发现英格兰出口的罐装牛肉的口感与从前有微妙的不同,当然,经过烹饪的牛肉在外观上并无异样,肉质却更加鲜美爽滑,而出厂的食品公司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品牌。这是一件小事,细心的医生却通过细致的抽样证明此牛肉虽然对人体并无危害,但定是来自肉牛的变异物种无疑。这位医生最初将这份独立调查报告提交给欧盟主办的医学学报,报告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答复。三天后自己的导师之一却开始详细询问他最近的研究,警觉的罗伯特立刻将完整报告在互联网上公布,这件事的结果是世界医学会和世界生物组织联合宣布牛肉并无不妥,但质疑的声音一直存在。

态度最为鲜明的无疑是当时的雅典学派,他们依照罗伯特的报告制作了详细明了的宣传材料,并对世界医学会及生物组织的种种不当做法予以揭露和抨击,极具正义感和崛起冲动的拉美玻利瓦尔学院立刻响应,亚洲高等学府东方学院在独立研究后也迅速声援,三大洲最著名高校联手行动,最迟钝的人也不得不怀疑冰箱中美味罐头里究竟放的是牛肉还是某种满是血块的未知生物身上的部件。本就对结果持保留态度的联合国为此秘密成立了特别调查队伍,传闻这个队伍集合了当时世界上包括警界、学界、政界甚至黑道的精英人物,以及一些身怀绝技的罪犯。没有人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不列颠迅速整顿了涉案的公司,再次上架的牛肉制品又恢复成从前的口感,没过几年,公司逐步解体,有评论家推断不列颠政府在得到消息后迅速销毁了不明物种,事实是否如此?那物种又是什么?这成了欧盟诸多悬案之一。

事情的结果表面上颇具喜剧效果,雅典娜公学院、玻利瓦尔学院、东方学院从此结成友谊校,特别是高中部的往来更为亲密,被戏称为“一罐牛肉的交情”。当然影响不会仅仅如此,正直的罗伯特受到长期打压,以致博士论文迟迟不能通过,从事的各项研究被人为破坏。最悲惨的时候连学校的补助和宿舍都无法申请,还好祖传了一栋位于威尼斯的破旧小楼能够供他栖身。直到他攻克了新型天花才再次得到世人的注意,从此得以发挥其洋溢着人道温情的智慧。而甫一成立即被搁置的特别调查队伍完全失去了存在意义,当时联合国负责安全事务的最高官员提议扩充此队伍专门调查世界上存在的灰色势力,此后队伍的职权不断扩大,成为联合国最为神秘的调查机构。这就是“联特调”的由来。联特调当然不会放过最初的目标,生化移植一向是他们调查的重点,一直以来他们的工作颇有成效。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遇到的最大对手却是一所大学。

在中立城市雅典,著名的三大高校对待生化移植的态度全然不同,雅典娜公学院秉承老校长的传统,一向激烈反对;波士顿商学院比较超然,从不介入,他们忙的是做生意;而哈迪斯综合学城有好几次闹出相关丑闻,却从未被找出证据,他们从事的研究从项目到销售渠道全是毫无线索,拥有高级情报网的组织却能大体猜到其研究基地就在大学校园。

事实上,哈迪斯综合学城的生化基地座落在大学部偏僻一角,类似于一个古旧的资料室,当然在一向以排场著称的哈迪斯综合学城,即使废弃的建筑仍是典雅华贵,这栋建筑被层层防护网包围,迄今无人能够接近,即使本校学生也只有极少高端人才有幸进入。有传闻说联特调曾针对这栋大楼设计了是十几种突破方案,但每一种都需要花费至少五天以上时间,而这些时间足够用来把楼内罪证销毁十次二十次。依靠超能力偷偷潜入的穆原本也猜测这里有针对超能力者的设备,毕竟哈迪斯综合学城有个巴比隆,现在疑虑打消,也许巴比隆内心深处也正在赞同赫莫族的做法,这样方便的能力一旦公布,整个种族将面临的就是被利用,屠杀,甚至饲养——有些奇怪的是赫莫族和外族人通婚后所诞生的子女并不具备超能力,即使有也是微乎其微。

就穆个人而言,他对外界经历过一个排斥—了解—融合的过程,经验谈不上愉快,但足够天生头脑聪明的他从中悟出道理,从想要族人走出高原到偶尔迸发的‘由我们来控制这个世界也许地球还能和平点’和关于这个想法的实施计划,他几乎设想了生存的所有可能,最终发现遵从传统仍是最好的办法。世界的危险不在于他人正在做什么,而是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比如眼前这巨大的地下实验室,一排接一排的特殊器皿中,透明溶液浸泡了一只又一只的绿色昆虫,仔细看它们可以在溶液中游动,阿玛拉等人虽然觉得虫子有点可怕,但只当成外界的未知生物,穆对阿玛拉竖起拇指:“阿玛拉真是了不起,误打误撞却正中目标!”阿玛拉茫然不解,阿布罗狄已经走到尽头的巨大控制器前,装这些虫子的器皿似乎就由这些电脑控制,他停在电脑前,双手抱胸,眼神深不见底,然后低头用鼻子闻了闻那些键盘。穆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和猎犬无异,不禁问:“键盘能闻出什么?还是你的鼻子特别灵?”阿布罗狄摸摸鼻尖:“这个,总是接触电脑的人很熟悉键盘上有种塑料加热和电流通过混合的味道,这个电脑是整日工作的,上面还有女性香水的味道,这味道有点熟……”穆的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只水蓝毛皮温和有礼的贵族狗在嗅键盘。他费力地忍住笑,阿玛拉擅长察言观色:“是好朋友吧?能让你笑得这么高兴。”“是啊,虽然没什么接触。”——穆觉得自己和阿布罗狄、卡妙、甚至撒加都相处的很轻松,但和艾欧利亚、米罗显然有欠沟通,或者无法沟通。究其原因,前者和他一样都不把感情外露,像带着面具,而米罗和艾欧利亚却喜欢坦诚。艾俄洛斯的位置相对超然,不会惹他们的意见,撒加太过强势,手腕又灵活让人毫无办法;沙加我行我素且过于尖刻,修罗有时固执己见但卓绝的行动力让人发不出脾气,卡妙对人不理不睬对他发脾气也是白费力气,迪斯看上去凶恶实际上却最好说话。亚尔迪?看到那张忠厚的脸就什么气都消了。说到底大概只有自己一脸奸诈惹人厌烦吧?

回过神,只听阿布罗狄说:“这里的电脑也有点奇怪,虽然有监视系统,但我们身上的反监听装置竟然毫无动静,只能说有人对这里的程序做了手脚,让监视者收不到正常信号。”

“你是说有人在帮我们?”

“应该不是为了帮我们,不过管他的,我把里边的资料复制一份好了。”说着拿出自己仅存的电脑和一堆作用不明的数据线。穆看着那巴掌大的电脑有些愧疚:“内存够吗?”

“不够,很明显。”

“那你慢慢忙,我去其他房间转转。”

“拍几张照片?”

“这个就算了,哈迪斯综合学城本来就有个超能力者,我们做的太过的话,他们很容易联想到有人通过超能力来了这里,然后顺藤摸瓜。”

“也对。那我工作了。”阿布罗狄刚要接线,突然抬起头:“穆,你对艾欧利亚他们也这么坦率就好了。”

“这个嘛……”

“不过他们有的时候没什么头脑,会浪费你的真诚。”阿布罗狄低下头偷窃别人的资料去了,穆对巴桑说:“巴桑,麻烦你带着她们两个保护一下我的朋友,阿玛拉跟我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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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做什么坏事啊?”阿玛拉将穆移到其他房间,这个房间放满了奇特的鱼骨骼,如同陈列室,穆看了一会看不出什么名堂,又请阿玛拉再次移动。一边回答她:“我做过坏事吗?”

“哈,你小的时候最喜欢恶作剧,有一次弄塌了人家的房子,不知你怎么花言巧语,主人不去责备你,却跑到我家里来不依不饶。去了外面的学校后倒是变了个人,规规矩矩,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你教育出来的徒弟比你还厉害,自己闯祸不说,每次还要拉着我家的德吉梅朵,把帕米尔闹的鸡飞狗跳,族长只好把贵鬼送走,你说你厉害不厉害?”

“那是因为阿玛拉很漂亮,所有的男孩都想做点什么引你注意,不是吗?”

“胡说。是你争强好胜想要气气那些人吧?最可气的是嘉措还对我说女人的心胸不能那么狭窄,和五岁的小孩计较是非常丢脸的事……”

“他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找到我说‘不许再欺负阿玛拉!’,还用刀砍倒了木栅栏。”

“然后你很迷惑地问他‘阿玛拉是谁’,把他气得火冒三丈对吗?尤其让人不能忍受的是还把这件事告诉我,骗走了我的玉片和金错刀。”

“可是阿玛拉,你当时可是非常着急地问‘他还说了什么?我把这个给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不收都不行。”

“你还敢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我说‘阿玛拉姐姐,你的男朋友好凶啊’,除了拿东西哄你我还能做什么?我那时候每天都做梦都梦到你要抢走我家的狗!后来你真把它抱走了。再后来,你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对你母亲不尊重,他们说‘千万别惹那家人,穆连扎西家的狗都敢抢’——这就是你的目的吧?难怪大家都说你是史昂的徒弟,他闹完你闹,你闹完贵鬼闹……”

“的确是和史昂学的,当时听人说史昂被人轻视,他先是一个个单挑,后来觉得麻烦,直接找剑术最高的嘉措比武,胜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招惹他。所以我想,我不能一一威胁别人,那么就挑个最厉害的。”穆大笑,而那个‘最厉害’的倒霉蛋面带嗔怒,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说着说着,又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散发着药物,福尔马林,还有尸体腐烂的气味。阿玛拉停止了和穆的交谈,这个宽阔的房间放着几十具完整的尸体,有的成了干尸,有的浸泡在水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体的器官放置在散发着寒气的透明盒子里,房间极安静,阿玛拉看着水中蜷曲的尸体,是位赤裸的少女,褐红色的头发,白的透明的皮肤,美丽的脸和一双饱含着愤怒,至今没有合拢的绿色眼睛,不知为何,阿玛拉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并不认识这个少女,用手擦着眼泪,对穆说:“奇怪,眼泪怎么自己往下掉……”她的话停住了,因为穆的脸颊上,两行透明的泪水潸潸而下,穆用衣袖擦着自己的眼睛:“奇怪……为什么……”他们说不清哭泣的原因,只觉得这个房间的气息无比的绝望和悲哀,那些死者的怨恨与痛哭从他们的血液深处渗出,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阿玛拉我们走,去下一个房间。”穆擦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他没有忘记他的目标:达摩斯ZX航舰,这才是今天最想找到的东西。

悄无声息地移入下个房间,一男一女的争执声引起了穆的注意,顺着试管架的缝隙望去,整个人如入定般钉在原地。他分明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身形服装肯定是女性无疑,但她的脸——竟然和阿布罗狄一模一样!阿玛拉也同样惊讶,可她毕竟是最高王族,一向能够审时度势,此刻和穆一样不动声色,穆平复心中的震惊,把眼光投向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二十几岁的魁梧男子,坐在桌旁看着手中的书,突然大笑。一个冷峭的男声让穆身体一冰,性子冷的人他不是没接触过,但这样毫无感情,如同地底溶洞渗水,直冰入他人骨髓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只听他说:

“那种书有什么可笑的?漫画是小学生看的东西,到底谁在你养伤的时候买了这个给你!”

“是我!但你半个月前杀了那个瑞典人后又给他买了一堆!”仍是那个和阿布罗狄长的一样的女孩。

穆冷静地分析这三个人的身份,他知道袭击公寓的是一男一女,最后都受了伤,而米罗也说过在列车上杀死一位雅典密警的人是个美少年,美丽的程度是让他只盯着那张脸连发色衣着都没注意,应该就是这个少年吧?只见那少年沉下脸一把扯起和自己身高相似的少女的水蓝长发:“乌尔德你给我说清楚,关于雅典学派你肯定有事瞒着!”看漫画的男人提醒他们:“你们确定这里没有监视器?”少女狠狠地拔出一把刀斩断少年抓住的头发:“监视器已经被我处理过了,这里一小时之内发生的事上面不会知道。还有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这个哈迪斯财团只给我们一个地下室,什么意思嘛!”

“别转移话题!马上给我说清楚!那天从他们的公寓回来你就不对劲!”少年扔掉头发霍地拔出一把手枪抵住少女额头,少女二话不说地抽出自己的枪指住少年腹部:“威胁我?你难道没有隐瞒吗?”阿玛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又看向穆,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这对男女的脾气也未免太火爆了?穆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她继续看。只见那少年的发色是瑰丽的玫瑰红,他的脸美得妖异,笑容也妖艳:“我警告你,有什么事对上边可以瞒着,但必须对我说!”美少女全不服输:“维丹蒂你当你自己是老大?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因为你们智商低!”“你才智商低!”“哈哈哈哈哈哈!”——魁梧男子并不是笑他们,他两手握住厚厚的漫画书不停抖动,正在争吵的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枪同时指向男子脚下:“闭嘴!笑个屁!”两枚子弹已经射了出去,男子却没事人似的跳上桌子,继续捧着漫画大笑。这样的身手令穆更加惊讶。少年再次抓住少女的头发,眼神如毒蛇的信子:“我大概猜到你不说的原因,你是不是在雅典学派里看到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我没有!”“你不承认我今晚就去杀了他!”“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史蔻德你给我闭嘴呀!”随即是叫史蔻德的男人被持续不断的子弹追着跑,眼看就要跑向穆他们的方位,阿玛拉抓起穆的手移回阿布罗狄所在的房间。看漫画的男子绕着巨大的屋子跑了一圈才坐回原位,少男少女继续用怒火和手枪对峙,最后是男孩把手枪扔在女孩脸上:“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走向房门,后脑被女孩扔的一堆书砸到。

“莫明其妙!”女孩非常气愤,问正在看漫画的史蔻德:“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叫吃醋。”男子继续盯着漫画,少女一拍桌子:“什么吃醋!”史蔻德抱起一堆漫画走出房间:“你长大了就明白,我睡觉去。”少女只能干瞪着眼看他出门,回头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一屁股坐到电脑前,不经意间瞟到电脑界面有些异常,她坐直身体快速地敲打键盘,方才的烦躁从她脸上消失,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把形状奇特的巨大手枪走向房门:“敢到这个地方捣乱,不想活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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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了,这里似乎只有这种昆虫的资料,本来想找点别的东西,大概每个实验室的系统都是独立的。”阿布罗狄对刚刚回到房间的穆说,发现穆和阿玛拉眼角有泪痕,他有些诧异:“穆,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弄完了我们继续找吧?说不定能找到那个传输装置。”阿布罗狄的眼睛转了一圈才终于想起穆说的传输装置是什么,他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来找这个的?”

“……”穆突然有些理解撒加动不动就想把阿布罗狄开出雅典学派的原因,阿布罗狄似乎的确毫不关心雅典学派的处境,他会来这里大概也只是单纯的帮忙。

“那我们去找吧,反正有时间,这里的监视屏蔽大概还有四十分钟才解除,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倒是帮了我们大忙。”阿布罗狄自言自语地站起身,他手上戴了防止留存指纹的手套,那透明的颜色令德吉梅朵有些好奇,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阿布罗狄不禁莞尔。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这个地下室如同迷宫望不到尽头,每个房门相隔甚远,一直没有言语的巴桑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死死地盯住一扇房门。

“巴桑姐姐,怎么了?”才让嘎玛察觉她的异样,巴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只听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你们是谁?”话音刚落人已到了近前,原来正是乌尔德,她手中巨大的枪按了下去,十几只绿色虫子直射出去,对象是正对着自己的德吉梅朵。

德吉梅朵被从天而降的狰狞虫子吓傻了,穆快速奔过去抱住她,虫子全部附在他背上,巴桑手中的剑风驰电掣般贴着穆的背部斩过,虫子打落了,穆迅速脱下制服,拍了拍德吉梅朵:“没事了,别怕。”一旁的阿布罗狄手中的匕首已经划到了少女的脸:“真高兴见到你,你是来送死的吗?”少女看到阿布罗狄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地说:“你、你好。”这异常的反应令阿布罗狄刺向她心脏的匕首有些停顿,只听穆叫道:“阿布罗狄别杀她!我们撤!”

阿布罗狄犹豫片刻,他知道穆不会没有原因地为敌人求情,用匕首柄狠狠地砸了下乌尔德的脑门,后者眼冒金星,却没有任何反抗。阿布罗狄抓住同样对着地下虫尸发抖的才让嘎玛向出口冲去去,穆立刻了解了他的用意:他是怕在别人面前使用超能力太过引人注目。抱起德吉梅朵,他对阿玛拉和巴桑做了个手势,可是走过刚才房间的巴桑突然站住。

“我要进去!”说这她消失了!穆等人只好追上。等乌尔德终于恢复意识,发现人早不见了。她揉着头上的大包,也不去追,自言自语:“他怎么来了呢?”抱着漫画的史蔻德跑了过来:“乌尔德?我听到有声音!”

“什么也没有!”乌尔德继续揉头上的包外加自言自语:“可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好奇怪……”

“维丹蒂让你把屏蔽赶快解除,时间长了会让上边怀疑的。”史蔻德对她头上巨大的包像是习以为常,继续看漫画,乌尔德抗议:“不行!等他走了才能解除!”“他已经走了,据说上面又有任务,他出去了。”

完全是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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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桑,我们必须快点回去,已经被人发现了。”穆开口对背对自己的巴桑说道,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这才注意,他们到了方才那个摆满尸体的房间。

“穆,你们怎么了?”阿布罗狄看到穆落泪大吃一惊,再看阿玛拉,才让嘎玛,甚至惊吓未过的德吉梅朵都是满面泪水。

“抱歉……我没事……”穆继续擦眼泪,房间中似乎存在奇怪的磁场,让他陷入无尽的悲哀中。突然发现阿布罗狄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眼中没有泪水,只是带了关心和疑惑。

“难道只有我们……”穆惊觉这个房间肯定有大问题,他看向那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越看越觉得心情无比沉重,胸口喘不过气,巴桑突然转过头,她的眼睛被怒火烧红,泪水占据了脸颊,目光中带了赤裸裸的仇恨。

“巴桑?”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巴桑抽出长剑,下一秒已经到了阿布罗狄身前,锐利的剑尖直刺阿布罗狄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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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出场的三位原创人物介绍(其实早就出现过了,不算新人了)

和阿布罗狄关系不明脸蛋一样的美少女乌尔德,是个头脑一流,求知欲强,脾气火爆的小笨蛋。

自认为三人组老大的妖媚少年维丹蒂,无比冷血,只在对待自己的两个朋友时会暴跳如雷。

喜欢漫画的魁梧青年史蔻德,他的脾气相对好些,也好不到哪去……

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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