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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雅典学派 第三部 看不见的城市】第四十四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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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4-13 07:19

四十四:命运(2010-10-24

实现愿望的方式只有一种:一边努力,一边做梦。

*******************************************

林荫道上鸟的叫声不绝于耳,一片蓊郁中,那个女孩转过身,抬起手遮了一下树荫中漏下来的阳光,她的制服总是穿得干净优雅,雪白的领口袖口,熨得整齐的裙褶,右手提着书包,左手习惯拿一个掌上电脑,边走边看。

“早上好,部长。”她看着严肃,却是温和谦逊的女孩,从不张扬,有一种低调朴素的美。

“早上好安裴学姐,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女孩看着腕上的手表,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随即就恢复了平日的四平八稳,苦笑着说:“看来是的。”

“所以我来当你的司机,安裴学姐上车吧。”亮黄色的自行车就停在女孩身侧,女孩阖上电脑,道了谢,坐在自行车后座,她不是多话的女孩,却也不会一言不发,让他人不自在,只听她打趣说:“部长的后座究竟坐过多少个女孩子?”

“不能怪我,这车子喜欢漂亮女孩,看到了就非要停下。”

身后的笑声低低的,她从不发出刺耳的声音:“真是博爱的自行车。”

“安裴学姐是混血儿吗?头发是黑色,脸型和气质都很西化。”

“这是和体重一样的大事,请部长批准我保密。”

她是孤儿,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但她不会说出来让他人或自己难堪,总能礼貌地化解这个问题。到达实验楼的时候,她低下头再次道谢,被发卡别在脑后的长发沿耳后垂下来,还有长长的睫毛,弧度都很好看。再次抬起头,微微笑着目送他离去,矜持而安静。

这就是阿布罗狄记忆中的安裴。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阿布罗狄甩了甩头,有认识的人离世,即使对那个人并不熟悉,想到她的好,总也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而任何微小的失去都意味着今天和昨天不同。

所以世界每一天都不一样。

从女生宿舍出来的时候,看到很多女孩掩面而泣,她们是真心怀念着离开的人,虽然她们不知道那个离开的人做了什么,又为什么离开。

“昨天接到部长的命令,我就把安裴学姐所有的物品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人动过。”学习部的尤丽狄斯的眼角也是红的,强打精神汇报。

“有什么发现吗?”

“她的课本,笔记都没什么特别,我还特意按照部长的吩咐,用她的图书卡去查了她的借阅记录和所有购物记录……”

“也没有发现?”

“没有,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我甚至想那些借阅书籍的名字也许会留下暗号,但用十几个通用电码排了一天,也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不确定的只有她的掌上电脑?”

“没错,她的大电脑经常被旁人借,里边很难有什么秘密,这个小的只有她一个人用。但昨天开始,打开后什么也没有,瞬副部说,这电脑中的病毒也许是‘亚萨之门’。”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尤丽狄斯,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了,还要准备安裴学姐的葬礼。”温柔的笑,话语里却有不可更改的倔,学习部的骨干女孩都有这种个性。

阿布罗狄还在思考,迪斯打来电话:“花花公子,会长让我问你,那个‘亚萨之门’是不是真的没办法?”

“你们那天也都看见了。”

“少提那天的事,想死?会长说让你把电脑里的东西弄出来,你看着办。”说着挂了电话。

阿布罗狄掉转车头,又想了一会儿,拿起电话。

“你又有什么事?”迪斯不耐烦地问。

“麻烦你告诉撒加——”

“你们自己不会说吗?我又不是传声筒!会长!学部找你!下次别让我传话!”

电话似乎扔给了撒加,撒加冷淡地问:“什么事?”

“‘亚萨之门’只有一个解法。”

“‘亚萨之门’能解?”

“这个解法不是程序上的,我无能为力。”

“那是什么?”

“能解的人就在我们学校。但这个人需要会长或者外部亲自出马。”

***************************

“你是说,解开‘亚萨之门’需要罗莎琳公主的指纹?”

双子宫内,雅典学派正在开会,安裴留下的电脑就在撒加的办公桌上,巴掌大的屏幕上一片空白,艾欧利亚问:“既然知道了方法,我们还做在这里干什么?去找公主要指纹啊!”

“就是知道了才难办。”亚尔迪连起的眉毛皱了几皱:“这位公主可难应付。”他想起轰炸时罗莎琳公主的出现。

“艾俄洛斯说那个地下城的‘钥匙’是纱织小姐的指纹,指纹不能伪造吗?”艾欧利亚又问。

“不能。单纯的指纹可以伪造,但加上指压、DNA的拓片是伪造不了的。”修罗答道:“BLACK也有用指纹拓片的传统。有些东西只有首领能动。”

“所以瑞典的终极机密只有王位继承人能知道?可是罗莎琳公主不是已经被剥夺继承资格了?我们应该去找那个菲利!”

“三大病毒制造的时候,罗莎琳公主还是继承人。”穆翻着资料说:“虽然不能肯定她的指纹现在还有效,但值得一试,会长认为呢?”

“我在想她会提什么要求。”撒加单手支腮,另一只手转着钢笔:“她是个成熟的政治家。”

“她大概会问一下原因,然后二话不说地帮忙,再然后我们雅典学派就要供她差遣了。”迪斯笃定地说,艾欧利亚反驳:“为什么我们要供她差遣?”“她有了困难你以后好意思不帮吗?一旦出手,她那摊子事你就别想躲,现在巴黎市长还为曾经收留过她被弄得焦头烂额。”

“你直接去和她谈吧。”撒加看了一眼阿布罗狄,说:“我和穆刚刚分工,我要去欧陆警联,穆要回东方学院。她提的要求你自己判断,能答应的就直接答应,不能答应的话——”

“会长……不是我不相信阿布罗狄,我觉得直接让穆谈上二十四小时也许有点效果。”亚尔迪打断:“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需要阿布罗狄去。”穆突然说:“让沙加去。他对罗莎琳公主有恩,说话也许管用。”

沙加有些意外,冷冷地盯住穆,穆丝毫不回避地直视他说:“如果你们是朋友关系,她不会介意帮你一个小忙,如果你们不是朋友,也应该基于公平原则等价交换。”

“没错,在外交部长眼里,人与人大概只有交易关系。”沙加恶意地说。迪斯唯恐天下不乱地问:“副会,那公主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快去用美男计!”

“不是这样,我的初恋是万能的外交部长——那时我还不懂人心险恶。”沙加一句话说得众人起哄也不是,劝导也不是,穆倒是镇定自若地收拾起面前的文件夹,艾欧利亚说:“穆,你是要去赶飞机吗?”“是啊。”“我和米罗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说。”“就是……你在飞机上能瞬间移动到地面吗?你是怎么移几万英尺的垂直距离的?这难道是没有降落伞的跳伞。”“我走了,各位忙。”干脆利落地出了会议室。

“喂喂!我们说的是性命攸关的事!万一你在飞机上的时候你们的制约恢复了怎么办!”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我也要走了,今天回雅典财团把该问的事都问了。”艾俄洛斯也站了起来。

“我去欧陆警联。”撒加看了眼室内剩下的人:“我们回来之前,你们把电脑搞定。今晚回公寓汇报各人的情况。”

“怎么办?”艾欧利亚环视室内的人:“谁去?副会长,现在你是这屋子里最大的。”

“知道了。我去。”沙加竟然一改方才的一脸嘲讽,一口答应,迪斯牙疼似的说:“我说副会长你的神经越来越可以和动物媲美了,同样的事,刚才怎么跟踩了尾巴似的?”

“同样的事,在某些人眼里很简单,某些人却能把它想得无比复杂。”沙加竟然打开了全员通信,他的徽章被哈伦威德拿走,现在这个是历届雅典学派学派余下的。每届雅典学派人数不等,到现在,徽章一共有十五个,信号控制终端在公寓的地下室,如果徽章遗失,通过公寓的电脑可以停止此徽章的多数功能。

“你为什么要开通讯?”米罗不解。

“因为明人不说暗话。”

“哦,那你开外部的通讯就行了,把我们扯进来做什么。”

“行了行了别吵了,我回去给你们买糖吃。”艾俄洛斯一句话,会议室里终于哄堂大笑。沙加拿起电话不自在地说:“罗莎琳?能帮个忙吗?”

对方半晌没说话。

“罗莎琳?”

“公主已经傻了。”格拉黛丝小姐的声音也有点恍惚:“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能让沙加你说出‘能帮个忙’这句话!”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有外星人要嫁给你,你找公主假扮你的未婚妻?其实就是这样吧?放心,我会保密的。”

迪斯、米罗、艾欧利亚笑得快把桌子拍翻了,迪斯抢着说:“没错没错!罗莎琳美女一定要帮这个忙!”米罗也大叫:“动物园的那只熊猫死去活来地要嫁给我们副会长!”

那边罗莎琳也笑了,爽快地说:“沙加开口,我肯定要帮忙的,请问我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过去接您。”阿布罗狄也笑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

中国·四川成都。

锦江春色,浮云古今,巴蜀天都,人杰地灵。

亚洲头号教育基地东方学院,最初只是仁厚街上一个不起眼的书院,如今已占据了整条街道以及它的两侧区域,一边是普教部,一边是高中部,人们永远不会知道最初微小的事物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进入校门,迎面就见刻有学院校训的高大假山,字迹遒劲:

德水泽山,普智兼仁。

六岁的时候,第一次站在校门口,恍若白昼的灯光下,巍峨的假山挡住视线,每一个字都有半个人高,他反反复复地看着八个大字。

从帕米尔到机场,从机场再到东方学院,因为天黑,加上超能力的便捷,他几乎还没看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头晕脑胀地觉得外面的世界就是数不清的人造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在一片人造光中,他看到了这八个字。

有人说幼年的教育往往影响孩子的一生,所以,父母会给孩子读童话,给他们灌输美德,而穆的童年教育是在他站在校门口的那一刻开始的。

德水泽山,普智兼仁。

从这句话开始,他走出了帕米尔。

急匆匆地走在东方学院校园的卵石甬道上,擦肩而过的学生看到他身上的制服,露出讶异的目光,穆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哎,那个是不是雅典娜公学院的制服?”“那个徽章,他不会是雅典学派的吧?”“咦,那是穆吧?”“初中部的那个魔王?”“沙加没来吧?”

穆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扭曲了。

也是在同一天,他张着嘴对着校训发呆,旁边有一老一小对着那两行字指指点点,说的是中文,他听得懂:

“沙加,你看这句话大有学问,中国有句古话,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没错,智者变通没有常性,仁者固执不易动摇。智的没原则,仁的笨。”

这个讨厌的叫沙加的小孩,就是他记住的第一个‘外界的人’。

他没想到和这个有上帝倾向的讨厌鬼纠缠了十年,在学校每个人口中,都纠缠不清。

幸好,他来的是高中部,认识他的人不多。要是回到初中部,大概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所有人赶快跑,二是所有人来围观,当年他和沙加在普教部,没有一天不闹事。闹事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本意是辩论、比赛,但辩到最后、比到最后,无一例外成为祸及旁人的每日重大事故。

但他仍想说,在东方学院的十年,是他能想到的最安稳最快乐的十年,那时他没有沉重的责任,也不用想未来的道路,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喜欢沙加。日子就那样跳跃着从身边溜过,连回声都是快乐的。

他在帕米尔的时候,觉得帕米尔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从没想过离开帕米尔。

等他到了东方学院,又觉得古色古香的校园,隔壁热闹的商店街美食街,细雨绵绵的成都是与帕米尔同等美丽的地方,他从没想过离开东方学院。或者,就算离开东方学院,也是回帕米尔。

他并不是不向往外边的世界,他只是太恋旧,总认为自己拥有的,才是世界上最好的。

在初三之前,他从未考虑过雅典娜公学院,在他看来,那只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所学校,就算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也并不能吸引他去成为其中一员。

改变这种根深蒂固想法的人,正是东方学院前任校长叶莲娜。

世人都说,东方学院和雅典娜公学院是传统友谊校。

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传统友谊”只限于高中部。

普教部,担心对方会争夺自己的生源,特别是普教部的老师,既想鼓励自己心爱的学生们考去雅典娜公学院,又担心他们离开东方学院,每一年世界高考报考期,初三的师生都分外惆怅;

大学部,是竞争对手,合作虽然广泛,却称不上亲密,偶尔还要闹点摩擦。雅典娜公学院大学部是世界学术权威机构,树大招风,总会和其他机构闹摩擦,这些摩擦甚至会影响高中部;

高中部,从数年前的“一罐牛肉”开始,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对东方学院高中部的尊重喜爱不掺假,外交部的内部守则甚至有一条是“尽量不与东方学院高中部冲突”,究其原因,是在“灰色五十年”过后,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地位骤降,各大知名学府像是经过协商,一窝蜂地抢走高中部的教师、资源、合作计划,甚至怂恿高中部的学生转学,就连大学部也深受其害,自顾不暇,雅典财团更是被哈迪斯财团与波士顿财团联手压得喘不过气,能给高中部的援助微乎其微。

这个时候,只有东方学院没有跟着众人推墙,没有趁机占便宜,倒给高中部提供了不少援助。

做为外交部长,穆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因为“两校友谊历久弥深”,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也许能经过漫长考验,校与校之间的所谓情谊牵扯到利益,哪里会简单。

穆本人更相信是叶莲娜从中做了什么。叶莲娜是她的学姐(东方学院和雅典娜公学院的),校长(东方学院的),还要深入一点的话,他会进入雅典学派,完全是因为叶莲娜。

穆看向远处的琉璃瓦图书馆,这个图书馆是老馆,平日去的人少,属于初中部、高中部公用范围内的建筑,他和沙加没事就爬(没电梯)到图书馆的阁楼上翻古书,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地看书,看着看着两个人都累了,一起在桌子旁打盹。

睁开眼睛的时候,沙加的头还埋在双臂间,长长的睫毛又厚又密、根根分明,排在那里像是可以直接放一支笔。穆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放上去,脸上一阵热,缩了回来。

翻书的窸窣声让穆回过头,不远处的木架子旁站着一位老人,她个子不高,戴着老花镜,正在翻看一本厚重的地图册。穆愣了一下,推醒沙加,一起上去打招呼:“校长好。”

老人就是东方学院普教部和高中部的校长叶莲娜,平日她都在高中部校园,很少出现在普教部。不过,他和沙加没少看见她——他们惹了不少必须由校长出面解决的事,而老校长总是乐呵呵地说:“真头疼,又是你们。”还会说几句笑话缓解师长们的脸色。

所以他喜欢这个校长。

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叶莲娜放下手中的书,问两名学生:“快期末考试了,你们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

“他复习过了,我不用复习。”异口同声。

叶校长再次呵呵地笑了起来。穆起身去给校长泡茶,这种事沙加大概一辈子比不上他。

人一旦上了年纪,自身的气质比什么都重要,叶莲娜校长就是那种让人看到就觉得安心的老人,眉目慈祥,笑起来让人压力全无。

“你们快初三了,想过以后要考的高中吗?”接过茶水,校长道了谢才开始说话,据说校长是大家闺秀出身,教养极好。

“保送留校。”又是异口同声。他知道沙加一定想留在这里,沙加不是恋旧,是懒得搬家。

“你们不考虑雅典娜公学院吗?”

一瞬间有点内疚,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连校长都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校长,你怂恿本校优等生离校,有什么理由吗?”沙加这家伙说话从来不知道客气。

“把我问住了。”叶校长放下茶杯,看了看沙加,又看了看他:“我看到你们,就觉得你们适合在那里读书。”

和沙加互相看看,面向校长,用手指指着对方说:“如果他适合,那么这个雅典娜公学院实在没有入读的必要!”

校长只是呵呵地笑,感叹似的说:“以你们的成绩,考进去当然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谁会进雅典学派。”

“当然是我,就凭他?”想也没想,又是异口同声。说完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两个人都加入也不错。”校长眯起眼睛,笑得很慈祥:“你们也听过吧,加入雅典学派,可以实现自己最大的愿望。”

“校长你是来给雅典学派做广告的?”沙加不客气地打断。

真没礼貌。白了沙加一眼,又在心里加了句:虽然我也想问。

“我以前就是雅典学派的。”校长也不生气,“所以我说的话有权威性。”

“实现愿望的方式只有两种,”沙加扬起眉说:“一是自己努力,二是做梦,加入雅典学派就能实现愿望,这方法我可不相信。”

校长仍然不愠不火,看着沙加,很理解似的说:“但在我看来,实现愿望的方式只有一种:一边努力,一边做梦,缺一不可。”

沙加没还口,像是在琢磨老校长的话。

犹豫了一下才问:“真的能实现吗?”

“能。”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不理会沙加不屑的眼神,固执地问。

“能。”

校长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他们的头:“去了你们就会知道,那里和普通高中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个高中,是靠愿望建成的。人的愿望很脆弱,也很强大。”

沙加面露不解,估计他也一样,老人继续说:“也许你们都会站在那个校园里,命运这东西很难说。”

“校长,你相信命运?”

“相信,我也相信它是可以改变的。”

叶莲娜校长的眼睛是有光的深黑色,就像日落后的泉水,深沉的颜色仍然有润泽的感觉,老人很少有这样的眼睛。如果一定要形容,他认为那是充满梦想与激情的眼睛。

因为这双眼睛,他相信了老校长的话,报考了雅典娜公学院。至于沙加,只要说一句“不要跟我报同一所学校,你肯定考不上”,就会立刻在报名表上填上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不过,他知道报考是沙加自己的意思,沙加才不会在大事上中激将法。

后来他知道,老校长从来不去旧图书馆,那一天,她是特意去的。

穆坐在空旷的会客室里,又一次抬头看向门口的落地钟,抬起手腕再看手表上的时间,时差让他产生微妙的错位感。他突然觉得,他和沙加会进入雅典学派,也许不只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愿望。也许,这件事本身是叶莲娜校长的愿望。

他已经在这间会客室坐了一整天。

胸前的徽章突然响起,撒加的声音传来:“穆,我们都回公寓了,你在哪?”

“我还在中国,还没有见到老校长。”

“你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吧?”

“嗯,老校长做完治疗,也许愿意见我。我已经和她的秘书打过招呼。”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们要开会,你能开TV吗?”

“没有问题,会客室只有我一个人。”

打开有TV屏幕的通讯器,公寓大厅一览无遗,穆首先看到的却是迪斯和米罗在大打出手,艾俄洛斯不耐烦地问:“他们俩到底怎么了?”

“狼狈为奸不过一时,散伙时分外难看。”沙加边按游戏机边说。

“事情是这样!”艾欧利亚讨好地对艾俄洛斯汇报:“米罗想和卡妙戴情侣项链,就是他脖子上戴的那个方形九色调色盘项链——结果卡妙戴了放在衣服里——卡妙你戴了吧?”

“说重点!”

“然后,迪斯刚好戴了同一款项链,被校报记者发现,说文艺部长和安全部长关系——暧昧?是这个词吧?”

“一个暴发户装什么情调,这项链是你能戴的吗!”迪斯大骂:“修罗!你要相信我,我就算眼神不好也不会看上这种上蹿下跳的、阴险狡诈的、没事找事的、死要面子爱记仇的、尺寸低于正常标准的、拉出去影响市容的、没什么本事还敢自恋的——”看了眼米罗:“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什么!快把那条项链摘下来!别以为戴了情侣项链就能和我扯上关系,你做梦!”

米罗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还在为孩子尿床而烦恼?专业呵护孩子幼嫩的肌肤,32层全方位吸收,柔和质感,安全、舒适、方便,欧洲亿万妈妈的选择——康康纸尿布!”

“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看到你房间里有几包,顺便拍了照片,我觉得广告词不错!”

“什么?”

“是这样!”亚尔迪拍着迪斯的肩膀:“我怕你突然变回小孩,把以前买来的东西放进你的房间了,米罗帮我搬的。”

“所以我不介意你骂我的那些话,我不会跟一个包尿布的小孩计较。”米罗洋洋得意,迪斯抓住住尔迪用力摇晃:“我说过多少次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说过多少次!”有的时候,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个看上去比天下最老实的人还要老实一百倍的生活部长,经常将零食、幼儿玩具、婴儿用品塞进他的房间,再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摆出一根筋的笑容打哈哈。看到米罗乐得手舞足蹈,阴笑着说:“我听说,文艺部长床上功夫太差,所以财政部长才整天板着脸。”卡妙抬起手腕准备叫鸽子,被亚尔迪一把抓住。

“我也听说,安全部长是因为潜规则才进入高中部。”米罗不为所动,笑得比蜂蜜还甜,迪斯做个呕吐的表情:“别笑了,那脸捅几个窟窿都能当蜂巢。”“你可别哭,你那面条脸用水泡了更没法看。”艾欧利亚打个哈欠说:“吵架就吵架,别比下限行吗?”

“开会,坐好。”撒加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安静下来,顺次进入餐厅的桌子旁入座,撒加打开餐厅的通讯屏幕,说:“欧陆警联那边,驻军同意撤军,但他们的办事处不会撤离;波士顿那边没什么进展。接下来,阿布罗狄你来说。”

“嗯,我来说,你们补充就好。”阿布罗狄面前放着一个深色的掌上电脑,“亚萨之门早上就被罗莎琳公主打开了,不过安裴学姐做事仔细,她还在亚萨之门后加了很多程序,我刚刚解开。”

“她的电脑里有什么?”

“几乎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哈伦威德、百万城市沉默、联特调、地图、生化移植、灰色五十年等等,全部都是她独立调查出来的。”

艾欧利亚和米罗一口可乐喷了出来,边擦边问:“她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联特调,肯定是联特调。”迪斯托着下巴深沉地说。

“她的工作是帮哈伦威德监视雅典娜公学院的一切情况,此外也有其他的调查,凭借这个便利,她查了很多东西,有的只是掌握了线索,写了自己的推断,我觉得她的推断八九不离十。”

“你一个一个说吧。”撒加开口。

“那就从哈伦威德开始说吧。”

艾俄洛斯正在接受弟弟递上来的坚果,他问:“米罗说,那个瑞典秘警死前说过,哈伦威德是瑞典内乱的罪魁祸首,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部分是安裴学姐的猜测。她可以肯定哈伦威德是瑞典人,其余只能找到不多的线索。首先是父母。哈伦威德户籍上的父母早已死亡,安裴学姐说这只是应付外界的障眼法,也许这两个人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艾欧利亚一边给哥哥敲核桃一边说:“哈伦威德今年66或者67岁吧?他出生的时候瑞典很稳定,现在的户籍制度身份制度是世界通用的,谁能作假?”

“一般人不可以,和国家机器关系密切的人可以,在瑞典,王室成员也可以。”

“难道他是王室的后代?”迪斯大笑:“生出这种变态,难怪瑞典要大乱!”刚说完,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只见阿布罗狄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继续温和地开口:“安裴学姐调查了当时瑞典的资本家、政治家,他们的后裔至今身份清楚,所以她认为哈伦威德可能是皇室后代。”

“也就是说他可能是个王子?”

“有可能。”穆插嘴:“看他留在高中部的录像,动作、气质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他是影帝,也许从那个时候就会演戏。”

“也有可能,但皇家教育注重每一个细节,他身上有这种教育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谢天谢地,他没当上瑞典国王。”

“也许……当上了就不会这么变态。”

“包尿布的安全部长,这说法没有意义,就像说希特勒当艺术家就不会有二战。”

“美其司家的草包公子,你是不是活得太不耐烦了?”

“我说,”艾欧利亚不解地看着米罗和迪斯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你们为什么不马上把它摘下来,这不都解决了?”

“为什么我要摘!要摘他摘!”异口同声。

屏幕的那一头,穆哑然失笑,这两个人霸道惯了,谁也不肯让步。

平日总是一唱一和的二人组还在窝里开火:

“就凭你也能当第三者?”

“想出轨也找个档次和自己同样低的!”

“爱情部长,你快处理一下这件事!”眼看米罗和迪斯又要大吵,艾欧利亚推阿布罗狄,阿布罗狄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这件事好办。”

“好办?”

“我也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戴上,这样一来……”阿布罗狄笑眯眯地说,接触到撒加又冷又硬的目光,自动收声。米罗大叫:“就算你们想出这种勾引方法也是没用的!我只爱卡妙!”

穆敏锐地发现卡妙迅速脸红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米罗还在和迪斯互相嘲讽,谁也没注意卡妙脸上的变化。只有穆打了个寒战,卡妙的脸红不像害羞,倒像是被冒犯的人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撒加忍无可忍地下令:

“停。”

所有人自动调整为会议模式,阿布罗狄继续说:“安裴学姐说,关于哈伦威德读的小学中学,有记者去调查过,调查结果无一例外是说这个人没留下什么突出的成绩,就连他是雅典学派十七届首席这件事都被所有报纸一笔带过。”

“这的确是……很奇怪。”亚尔迪难得发言。其他人已经在怪叫了。

“然后我们说说十七届雅典学派。我在资料室调了一段录像。”阿布罗狄敲了敲另一台电脑,按下遥控器,会议室里的另一个大屏幕自动开启。画面上正是开满白花的爱情树,树下欢声笑语,聚集了数百个学生。画面上所有学生都在起哄,一个高个子的英俊男孩搂着一个棕发女孩,咳嗽两声说:“会长,过来主婚。”

镜头转向一个红发男孩,头发是有点暗的红色,像陈年上等的酒,又有精心打磨的宝石色泽,男孩有些好笑地问:“主婚?你们还只是订婚吧?”

而那张脸,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肯定是瑞典人。”艾俄洛斯无比肯定地说。

“为什么?”

“我哥就这样,见到长得特别漂亮的就觉得人家是瑞典人,好像天下只有瑞典产美人!”艾欧利亚不以为然地说。

有人还在对着屏幕发愣:“难怪哈伦威德被评为‘百年学派最英俊首席’……”“嘘!嘘!不要命了吗?会长在呢!”“没错,咱们的会长才是最……那个的……”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撒加一眼,又看屏幕上的哈伦威德,一齐沉默。撒加不悦地皱起眉头,众人心虚地扭过头继续看屏幕。只见那对情侣旁边凑过来一个金发的一脸伤心欲绝的男孩,他握住棕发女孩的手说:“我愿意与一切有夫之妇保持高贵的柏拉图恋爱关系,请不要忘记我。”话音刚落,他被一个大眼睛的棕色皮肤男孩一脚踢翻,男孩举着拳头,摆出维护正义的姿态说:“别打我姐姐的主意!婚姻是神圣的!”

镜头又挪了一下,画面又出现了那对情侣,男孩拿着话筒说:“世界上的人都明白这样一条真理:生孩子要趁早。我们想要休学一年去解决孩子问题,这样他们以后进这个学校的时候,我们一家看上去就像兄弟姐妹,这很美好对吧?可是会长他说,做为雅典学派能干的外交部长和高干的安全部长,我们任重道远,不能离职。经过长达一秒的艰难的思想斗争,我们决定不休学了!高中毕业当天我们就结婚,然后专心生孩子!”

掌声和起哄声惊天动地,餐厅里的撒加等人也不禁笑了,画面上的人朝气蓬勃,就像学校里随处可见的高中生,穆冷静地说:“这些人就是十七届雅典学派,灰色五十年后,除了文艺部长叶莲娜,生活部长哈基姆,体育部长加西亚,所有人都被哈伦威德设计害死。”

画面上的十七届雅典学派正在拍合影,三女八男十一个人,以哈伦威德为中心露出幸福的笑容,众人看看穆,又看看屏幕,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亚尔迪问:“他怎么下得去手?”

“这就是我今天回东方学院的目的。哈基姆和加西亚学长都去世了,十七届雅典学派只剩下哈伦威德本人和叶莲娜——也就是东方学院的前任校长。”

穆的话音刚落,众人听到礼貌的敲门声,一位高挑沉稳的中年女秘书走进会客厅,礼貌地对穆说:“穆同学,校长现在不能见客,请你谅解。”

“我代表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来这里,请您务必转告。”

“我当然知道高中部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请相信这一点。校长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能见任何外客,请不要为难我。”

雅典学派公寓的临时会议厅鸦雀无声,穆的通讯器开着,这时发出任何声音都是不礼貌的,而且,早就知道穆的外交手段了得,谁也没亲眼见识过,此时都有点拭目以待的念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穆站起身,心平气和地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子上,“那么,请收下这份礼物,给您,也给校长。”

“礼物?”女秘书有些诧异。

“高中部为每一位前来参加百年大庆的客人准备了一份礼物,老校长和您——我是不是该称呼您一声卓轲学姐——也许不能赏光,至少收下学弟学妹们的礼物。”

纸袋打开,里边有两个同样大小的盒子,穆打开其中一个,逐一拿出礼物。

“第一份礼物是校园立体地图。”穆将一个厚厚的本子打开,硬板纸随着封面竖立起来,构成了高中部校园的立体图样,高中部校园占地广,建筑多,这样一份地图不知费了设计者多少脑筋,女秘书情不自禁地接过那张地图,看着纸质平面上熟悉的建筑,像是回到了那个充满了古典立柱、各种雕塑、绿意盎然的校园。

“第二份礼物是‘百年二十人’石膏像。”穆打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形木盒,里边有上下两排,共二十个格子,格子里装着二十个彩色石膏人物像,穆把这些活灵活现的小人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根据在校生、毕业生投票,结合历届学生的贡献,我们评选出一百年来高中部走出的最有影响的二十个人,按照他们在校时的照片做出Q版人物像,底座下边有他们的名字。”

女秘书被这些小像吸引了,她看到有人意气风发地抬着手掌,像是在下重大的命令;看到有人哆哆嗦嗦地一手拿着演讲稿,一手拿着麦克风;看到有人腋下夹着一只大白鹅,神色紧张地看着四周……她忍不住小心地捧起一个少女的石膏像,那是二十人中唯一的女性。

一个文静的东方少女,穿着黑色的秋季制服,围着茶色围巾,将一叠资料抱在胸口,温柔地微笑。底座是绿意盎然的草地,少女的笑容如泉水般清澈,像是能够滋润周遭的生命。

“第三份礼物是‘雅典学派画册’。”穆打断卓轲的走神,拿出一本精美的画册,一页页地翻开,“画册有每一届雅典学派的合影,都是油画,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这是学姐那一届。”卓轲顺着穆的手,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真是特别的礼物。”一瞬间,卓轲的目光离不开那本画册。

“真是物尽其用……”一瞬间,撒加等人全都产生了这个想法,其实,穆拿的东西是文艺部的人为了校庆准备的展览品,学生会根本没说过要批量制作,谁会想到穆竟然拿到东方学院做敲门砖。

敲门砖无疑引起了卓轲的兴趣,卓轲初中就读于东方学院,高中进入雅典学派,是二十八届雅典学派的生活部长,和每个曾就读于高中部的学生一样,高中生活对她别具意义。

“这本画册让我们犯难,十七届的雅典学派究竟要不要加在里面?加多少人的画像合适?我想问问校长。不过,校长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想知道的事,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调查——这些礼物请卓学姐务必转交给校长。这是我代表高中部全体成员对叶莲娜学姐表达的敬意,因为有她,高中部才度过‘灰色五十年’,才能迎来百年大庆——也同样谢谢卓学姐从前的辛苦,我们的生活部长亚尔迪,至今还对卓学姐制定的办公原则赞不绝口。”严肃的卓轲露出微笑,公寓众人看向亚尔迪,亚尔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的确佩服生活部长久以来的办公传统,但他发誓他不知道那是屏幕里的卓轲制定的,坦率的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

“当然,做为东方学院和雅典娜公学院的学生,我个人更希望叶校长早日康复,不打扰学姐的时间,我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真让人想不到,经常引起初中部大乱的穆同学,竟然成了一板一眼的外交部长。”卓轲意味深长地说。

“学姐过奖了。”穆保持礼仪性的微笑,其实,比起叶莲娜会告知的信息,他更关心老校长的健康情况,可在这种情况下说了,谁信?

“坐下吧,你送了这么重的大礼,我又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不管是念在东方学院、高中部、还是雅典学派的情分,我也要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

“学姐……”

“只是我知道的——叶莲娜校长的确不能见客,这一点想必你、还有你通讯器里的学弟们可以谅解。”

“哦!聪明的学姐!那么你快给我们讲讲吧!”

“学姐!我们开TV吧!”

“学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还是老的辣,学姐你比我们外交部长还厉害!”

“学姐好!我是XXX!”

“学姐你们那时候的制约是什么?”

被拆穿的人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纷纷展现他们讨人喜爱的本色,穆镇定地说:“学姐,我们也找到了不少资料,您来一起听听吧?”

卓轲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在通讯器里一波又一波的赞美和催促声中,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学弟们,我说的事,虽然不是什么重大秘密,但也不适合太多人知道。我将这些事告诉穆学弟,由他酌情转达,你们同意吗?”

“我们尊重学姐的意思。那么我们不打扰学姐和穆了。”一个低沉、让人安定的声音,说完,通讯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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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瑾若风穆瑾若风 Ancha_茶大人Ancha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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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5-05-20 06:08

公寓里的人议论纷纷:

“他到底要和我们合作什么?”

“不知道,这小孩太奇怪了,和哈伦威德一个德行。”

“他们长得还真像,五十年前的录像里,哈伦威德也是红头发。”

“游戏设计人?那沙加你的老师……”

“我的老师早就退出了游戏,他和这个生命启动系统无关,真正和系统有关的人很多,我们知道的有城户光政、加西亚、哈基姆,还有叶莲娜学姐。”沙加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刚刚说到这里。老师只说他以前参加过一个大计划,后来他退出,又有很多新人加入,大概叶莲娜学姐就是那时候加入的吧?”

“也就是说,他们都死了,游戏才能启动?”

“可以理解,这样就不必害怕有人存私心。那现在还有几个人活着?”

“只剩下叶莲娜学姐。”穆的声音泄露了悲哀:“她已经到了弥留阶段。”

“我继续说安裴学姐。”怕气氛太沉重,阿布罗狄立刻插嘴:“安裴学姐留了三句奇怪的话,一是:联特调的线索在英格兰;二是,BLACK的线索在西西里;三是,所有事情表面是哈伦威德推动,但那只是表象,他身后的东西千万不能忽视。”

“什么意思?”

“几年前,哈伦威德重新回到了那个组织。”

“什么?”

“也许那个创世纪组织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安的气氛更重,所有人都被“知道了一些,但不知道的更多”这个念头击败,十一张脸倒像十一根苦瓜。修罗突然感叹:“这女人真不得了。”

“谁?叶莲娜?安裴?”

“都是。”

“你们为什么会考这个学校?”沙加突然问。

“什么?”

“我想起一件事。”沙加目光疑惑,“初中的时候我没想过要进雅典娜公学院,是叶莲娜校长怂恿我们报考,又怂恿我们进雅典学派。”

“你还会被人怂恿?”米罗打量他,“看来亲爱的叶莲娜姐姐真不简单,竟然能怂恿固执己见的外交部长和没有人类社会常识的副会长,她的思维领域很广阔。”

穆和沙加都没搭理他。沙加说:“当时我以为她在提建议,现在回头想想,她就是在怂恿。也许她认为突出优秀的人必须加入雅典学派。”

嘘声和倒彩声一齐响起,修罗沉着脸说:“难道自恋才是加入雅典学派的条件?会长已经够自恋了,副会长是不是应该中和一下?”

“我不干。自卑的人活着最没意思。”沙加说完,隔着厅的鹦鹉也喊:“自卑的人活着最没意思!”迪斯踢踢两只猫:“你们怎么还不去把那只鸟吃了?”“别碰我家高贵的猫!”

“这么说起来……”艾欧利亚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对撒加说:“撒加,你记得吗?那时候弗托普罗斯跟我们说过的话?他也要我们考高中部!”

“弗托普罗斯?那个大作家?”艾俄洛斯代表众人说出疑问:“你们认识?”

艾欧利亚摇摇头:“不算认识,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课外教学,请的课外老师是弗托普洛斯,内容是参观高中部校园,当时他对我和撒加说的。”

“他为什么要对你们说?你们长得好看?”

“我小时候不好看,撒加好看。”

“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艾欧利亚还在回想,问撒加:“撒加,我忘了是为什么,你记得吗?”

“长辈对后辈的希望吧。弗托普洛斯也是雅典学派的,说起来,他们那届雅典学派是和叶莲娜学姐共事的,他在高二时候退学。”

“哦哦哦,叶莲娜姐姐走了,他也跟着退学,惊天大八卦!”

“都要结婚了还被哈伦威德破坏,话说那作家不是一直单身?”

“我认为高中部很好,别的学校的八卦也就是个八卦,我们学校的八卦全都是正经历史!”实打实的劲爆精彩。

“艾俄洛斯和艾欧利亚肯定要进高中部,卡妙,你是为什么考进来?”穆问。

“奖学金高。”几个人同时说,包括卡妙。餐厅又是一阵大笑。卡妙低头想了一阵又说:“教我魔术的人说过让我考这里。”

“教你魔术?”

“嗯。我以前是马戏团的演员。”

“……”

大家看向卡妙的表情很复杂,亚尔迪“咳”了一声说:“卡妙不喜欢说个人隐私,我也不知道,难道卡妙你会变魔术?”

“会。”

“耍猴吗?”迪斯看了米罗一眼,撒加截断话头:“这个人不会也叫罗宾吧……24世纪只有他一个魔术大师。”

“就是他。”

“世界真小。”

“来来来,我们来猜谜,亚尔迪的老师的师兄的儿子的师弟是谁?”艾欧利亚拿筷子开始敲碗,“我敲三下!”

“怎么还多选啊……”

“难怪你赌博技术好,原来是因为会魔术!”米罗有点惊喜又有点不满地看着卡妙,卡妙别过头对艾欧利亚说:“因为用魔术赌博,罗宾不承认我是他徒弟,所以你的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沙加。”

“他把你逐出师门?”好样的……

卡妙点头,没什么特别表情,撒加问亚尔迪:“难道亚尔迪你是因为科维那医生才进高中部?”

“不是。”亚尔迪摇头:“我是因为卡妙报这个学校才报的,我觉得好好一个学校,没人看着卡妙挺危险的。”

再一次哄堂大笑,迪斯第一个停住,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是真傻!

在卡妙阴恻恻的注视下,亚尔迪连忙拉住迪斯:“你呢你呢?”

“修罗要考,我为爱献身。”

“……”白问,“修罗呢?”

“不知道哪天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要考,于是我为爱献身。”

“……”没问你。

“我也是听人说起雅典学派,才决定考的。”修罗踢翻迪斯,回答说:“听无关紧要的人说的。”“他就是浪漫英雄主义,听风就是雨。”迪斯评价,又被踢翻。

不理会情侣拌嘴,艾欧利亚问:“那米罗你呢,你是爱琴海普教中心的,怎么会跑来高中部?”被米罗一瞪连忙说:“爱琴海普教中心的人看不起雅典的高中生,不是吗?”

“我以前想过进雅典学派,后来觉得这高中也没什么意思。再后来,是被父母逼的。”

“父母逼的?”

“没错,我和阿布罗狄都是被他们勒令报这个学校的。”

“你们去爱琴海普教中心也是父母的意思?”艾俄洛斯发问

“是。”米罗和阿布罗狄一起点头。

“你们的父母真有想法。”艾俄洛斯礼貌地评价了一句,米罗满不在乎:“我们也不明白,高中之前他们极力让我们做贵公子,到了初三突然让我们考雅典娜公学院,我和阿布罗狄都觉得他们受刺激了。”

“反正你做贵公子也做腻了,来高中部也不错。”阿布罗狄微笑:“我倒觉得蒂娜和克里斯教育得很成功。”

“呸,教育出一花瓶,一草包。”

“至少不用包尿布。”

“也就是说,我们这届雅典学派有半数以上的人,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沙加下了结论,众人继续面面相觑,今晚的谈话一直让他们不舒服,两位女性的牺牲让他们不舒服,哈伦威德的作为让他们不舒服,最让他们不舒服的,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无力感。

“命运啊!”鹦鹉突然扯开喉咙大喊,艾欧利亚差点从椅子上栽过去,稳住身子接受众人唾弃的目光,迪斯问:“你能不能管管你的鸟!”

“这怪我吗?穆既然万能,他就应该管好副会长!穆!”怒气冲冲。

“别跟我说,这都是动物园的事。”外交部铁则:四两拨千斤。

“行了行了!”艾欧利亚拍桌子:“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因为谁想叫我们做什么才来的,这是我们自己选的!就算有人怂恿我们考高中部,史昂的入部测试也是他们安排的吗?能进雅典学派,就像一盒子彩票,我们最后中了奖!”

“我赞同。”亚尔迪也跟着拍,嗓门更大:“别想那么多!”

“我倒觉得是因为愿望。”穆微笑。

撒加附和:“没错,有愿望的人走进这个学校,愿望最强烈的进了雅典学派。”

“行了老大别煽情了!”

“年纪多大了还装文艺青年!”

“好吧,不说这个,阿布罗狄,把安裴学姐的资料拷贝了,发给每个人。比起总是保守财团内部秘密的执行者,我们的安裴学姐显然更亲切。”

阿布罗狄没理会后半句:“的确应该看看,越是看安裴学姐留下的资料,越是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死。”

“叶莲娜学姐也一样。”艾俄洛斯难得露出对女性的敬重表情,他突然看了一眼撒加:“叶莲娜学姐不是首席,但学生都把她当首席看,初代的首席和五十年的首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不知道百年首席拿什么和他们比。”

撒加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嗯,至少你说的话比他们说的漂亮。”艾俄洛斯也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迪斯附和:“是这样!学部说,会长的名言,每一句都可以拿去求婚!”单膝跪上沙发对修罗说:“我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想结婚的人走进了高中部,最想结婚的人住到了这间公寓!”“你还能再丢人现眼一点吗?”“比丢人我可比不过文艺部长!”

闻到火药味,穆立刻说:“据我所知,初代首席有不少名言,叶莲娜学姐,我至今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实现愿望的方法只有一种,一边努力,一边做梦。”

“原来这两个人都和撒加一样擅长演讲!”艾欧利亚永远是撒加的无条件支持者:“他们不是一百年就是五十年,撒加连三个月都不到,怎么可以这么比!”

艾俄洛斯嘲笑似的看着艾欧利亚,眼神更像自嘲。

打破僵局的人是阿布罗狄,他压低声音说:“而且你们知道吗……”

“什么?”

“安裴学姐根据她手头的线索,推断出谁是潜入雅典学派的联特调成员。”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成了今日最重磅的炸弹,大厅炸开锅,米罗第一个抓住阿布罗狄:“是谁!”

“这个人我不会说,也不会拷贝给你们。”

“你欠扁!”

“不会说就是不会说。”阿布罗狄神色如常,“你们也不要问我,只要他没做对穆和卡妙不利的事,我也会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他想杀我灭口,我有办法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只有卡妙和穆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他应该比我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快加一条,安全部长包尿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老子今天不废了你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一时间,饭桌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阿布罗狄,谁也不肯再说话,似乎都在互相揣摩,撒加慢悠悠地看向阿布罗狄,阿布罗狄对他了然一笑。

“别互相猜了!我说!”艾欧利亚这次用筷子敲着盘子:“你们这伙人太不坦率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个样子,公寓才整天阴阳怪气,谈不了正经事,你们这是对待同伴的态度吗?同伴之间应该像一加一那么简单,你们却弄成了哥德巴赫猜想!”

“那你说,什么是对待同伴的态度?”

“至少坦白一点!瞧瞧你们这群人,”艾欧利亚不满地环视餐厅:“不是真理廊要说真心话吗?要是艾俄洛斯没有试玩,你们这群人肯定要完蛋!”

“毫无疑问。”艾俄洛斯吐烟圈。

“所以我们雅典学派必须从今天开始坦诚相待!不然我们怎么通过游戏,拿到世界银行的金库!”艾欧利亚双手撑住桌子,站起身说:“我们今天就来玩一个‘说真心话’的游戏!”

“说尺寸吗?”迪斯吹口哨,艾欧利亚瞪了他一眼:“你们不要转移话题!只有相互了解才不会产生猜疑,撒加,你说对吧?”扭头申请会长的支持。

撒加含笑点头,对艾欧利亚的要求,他从不拒绝,艾俄洛斯叼着烟问:“就算你搬出会长,也不能强迫所有人在这里自我剖析吧?”

艾欧利亚挠挠头,想了想才说:“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玩‘随机真心话’游戏。”

“这是什么游戏?没听过。”

“已经流行几百年了!你真土!”艾欧利亚拿起电话说:“我们公寓每个房间都有电话,只要在总控制室的电脑里设一个小程序,拨电话的时候就可以不知道对方是谁,这样你们在自己的房间,对着另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说心里话,总不会害羞了吧?”

“不会害羞,但我觉得危险。”

“哦,几百年前就有这种游戏了啊,电话电脑都有了啊。”

“你们怎么这么没诚意!”艾欧利亚拍桌子,“又不是说隐私,就说说——说说十六年来最大的梦想吧!这个总没问题吧?”

在座的人没附和,也没反对,艾欧利亚是雅典学派中最单纯的一个,大家都不想扫他的兴。

“现在我做十一张纸条,写着顺序,按照顺序打电话,每个人五分钟。打给谁就不知道了!阿布罗狄,你来设计程序,不会重复吧?”

“不会的……”

“接到电话的人可以不说话,而且,如果是重要的事,这个公寓的人没人会八卦的,这点你们都同意吧?”艾欧利亚敲桌子。

“……”

“那么就这样吧!今天我来收拾桌子,你们回去洗个澡,等下我们开始游戏!”

“……”

“一定要说真话!必须说真话!”

“……”

“真没想到,你的脑子偶尔也能想出游戏,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米罗想的。”艾俄洛斯叼着烟夸奖。他也觉得雅典学派内部看似团结,其实缺乏相互了解。各个成员靠着一点向心力和并不稳定的信任才到现在。有个互相倾吐心声的机会也不错。

“区分我和米罗的标准非常简单,我出的都是好主意,他想的全是鬼主意!”没说完,被米罗一脚踢飞。

*************************

餐厅里,艾欧利亚和沙加忙碌地收拾餐具,其他人去洗澡,米罗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壁打电话:“蒂娜?你们在夏威夷?……你的阿布罗狄小天使小宝宝非常之好,你要不要和他说话?”阿布罗狄知趣地凑过头,被米罗一掌推开:“你们为什么要我和阿布罗狄考雅典娜公学院?”

蒂娜和克里斯正在夏威夷比赛放电,规定时间半小时,要到电话号码少的那个罚吃三篮水果然后在众人面前跳肚皮舞,想到顶着大肚子跳舞,夫妻俩卯足力气勾搭帅哥美女,蒂娜不耐烦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等下再来电话……HI~”

“你有点为人妻的自觉,别勾三搭四的,快告诉我!”

“你才有点为人子的自觉,放尊重点!”

“蒂娜……我们打扰你了?”

“啊!阿布罗狄宝贝!”放电也忘了,随便找了棵树,以和米罗一样的姿势靠着,对儿子嘘寒问暖。

米罗不耐烦地等结果,一边帮艾欧利亚收拾东西,艾欧利亚突然问:“米罗,你以前说,你父母办报纸不是为了你。”

“对。”

“我觉得还是和你有关。”

“为什么?”

“不管你和阿布罗狄以后做什么,只要是大事,都需要支持吧?我听人说就读爱琴海普教中心虽然会学很多垃圾知识,但能结识不少有用的人。”

“垃圾知识?”

“你别忙着生气,爱琴海普教中心的学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你承认吧?”

“那是你们的偏见。至少他们很有用。”

“雅典娜公学院的学生是另一种‘有用的人’,这个你承认吧?”

“你的意思是,进这两所学校是他们对我们的未来做的多方安排?”

“我觉得是。”艾欧利亚点头,米罗惊讶地说:“你那空得像足球场的脑子竟然也懂这些?真让人吃惊!”又被艾欧利亚踢飞,艾欧利亚说:“因为我父母也是这么安排艾俄洛斯的。”

“不安排你?”

“我又不喜欢。”

“你可真幸福。你一幸福,你哥哥就辛苦了。”米罗耸肩。

“我知道……”艾欧利亚闷闷地说,阿布罗狄已经挂了电话,失神片刻。

“怎么了?”米罗拍他的脸。

“蒂娜说,三年前,他们找女巫占卜,问他们的孩子未来如何。算出的结果是这个孩子会重复父母的人生。”

“占卜?”

“蒂娜他们接着问有没有改变的可能。”

“改变?”

“那个人说让他进雅典学派。”

米罗、艾欧利亚、沙加都愣住了。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环绕在屋子中,让他们情不自禁地看向彼此,神色更加凝重。

“可是,蒂娜他们也曾经让你转学啊。”阿布罗狄一头雾水,“当时我还奇怪他们俩怎么了。”

米罗‘切’了一声:“那根本不是他们的意思好不?明明是我那位老师太能磨人,逼着他们让我转学,而且当时我也更想去维也纳……”看到艾欧利亚正在瞪眼,米罗连忙说:“当然现在我完全不想去了!我怎么会舍得我的好朋友艾欧利亚呢!”

“你真恶心……”艾欧利亚打个冷战,“对了,卡妙说他会变魔术!”

“别提这事!郁闷!”米罗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说着抓住阿布罗狄:“你不会也像卡妙那样吧?偷偷告诉我吧,我不告诉别人。”

“什么?”

“装蒜!联特调,谁是联特调?”

“不告诉。”

“一家人之间不能有秘密!这是我们美其司家的家法!”

“我也是美其司家的,没听说过这条家法。”

“这关系卡妙,你必须告诉我!”

“这个……”阿布罗狄拍了拍米罗的肩膀,郑重地说:“听我的话,最近规矩点,也别对卡妙说什么甜言蜜语了。”

“啊?”

“我们那天在客厅说的话,卡妙听到了。”

“我们在客厅说了什么话?”

“……”阿布罗狄脸色难看,半晌才说:“就是关于我们初中那些……”

米罗的脸绿了。

在夏威夷的蒂娜脸也绿了,吃水果吃得想吐,克里斯问:“刚才你到底在和阿布罗狄说什么?女巫?”“随口编的,好妈妈要给孩子讲故事~”“不要骗小孩。”“那跟他们详细解释父母的用心?他们年龄不够,听不懂的,还是编故事吧!”“也对,”克里斯一边削火龙果一边说:“或者你应该告诉他们?这就像夏威夷的果篮,会进到哪个篮子,还不都是大大小小,必然偶然——来,张嘴!”

蒂娜的脸更绿了,她还有一篮五光十色的水果要吃下去!早知道她下了飞机应该留在酒店泡澡,而不是来沙滩泡帅哥!

******************************

泡澡的人倒也有一个。

撒加躺在浴缸里,看着手中的号码。

1。

自己不愧是首席,连游戏都要当一号表率。

空气好像刚刚开始流动,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刚刚经历的,大概是本届雅典学派最沉闷的一次会议,他知道他的同伴并不是害怕困难的人,也不会一味沉溺在伤感情绪中,但是,想到自己的行动被看不见的东西操纵束缚,谁都有无力的惶恐和不甘的厌恶。

撒加敲了敲肩膀,又想到阿布罗狄最后说的话,如果他是阿布罗狄,大概也会做相同的决定,他至今也不曾对雅典学派中的联特调成员抱有敌意。难免心思活动,猜那个人是谁,阿布罗狄特意提出穆和卡妙,那么沙加、亚尔迪就可以排除了,其余的……撒加停止他的思考,猜测没有意义。

所谓命运,古希腊人最相信的东西,而他从很小时候就明白:从没有存在感,到得到他人的认同,再到令所有人仰望,这大概就是他的命运。

他以前从来没有把“进入雅典学派”看做自己的命运,事实上,“雅典学派”只是他人生设想中的一个步骤,他可以靠着这个步骤得到很高的荣誉,得到一些对未来有所帮助的同学,而且,艾欧利亚说希望他当雅典学派的首席,他习惯性地想坐在让艾欧利亚一直尊敬他的位置。仅此而已。

甚至可以说,他为雅典学派和高中部做的事,只是出于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以及随之而来的认同感和使命感。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想法渐渐变了。也许真正快乐的事,不是所有人心怀敬重,抬头仰视自己;而是所有人回头平视自己,带着欣赏的笑容。

以前,一群人围住他,所有人都在对他说话,听他的意思,他只觉得吵;现在,在同伴们的吵闹声中,即使没人跟他说话,他也觉得舒服。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看了看时间,游戏快开始了,他要首先对一个不知是谁的人说说自己的“最大愿望”,这个愿望压在他心里已经有十年,没对任何人说过。

“要说真话!”艾欧利亚认真的脸不经意出现在脑海里。

如果是别人,他会找几十种方法推了这个游戏,如果是他们,说就说吧。

撒加拿起了电话,按下通话键。

―――――――――――――――――

本章歌曲《命运》,填词演唱:原晴美

地址:http://5sing.sogou.com/fc/2821760.html

歌词:

42章歌,叶莲娜&哈伦威德】《命运》

选曲:RURUTIA《愿いの届く日》

填词:原美晴

演唱:原美晴

一开始 是一棵开满白花的树

穿梭跳跃追逐 迷离光影都能看清楚

清醒后 察觉那不过是远去的欢呼

悔恨于事无补 某些画面定格在中途

是谁在树荫下恸哭 是谁在墙根推倒多米诺

谁见证伊卡洛斯黯然坠落

谁纵容他逃离克瑞忒

一边努力抗拒着 一边做梦期许着

控诉命运 是谁毁灭我

仁慈是和风细雨洗净浑浊

残酷是暗夜拉弓挽射

记忆有多鲜活 泪就有多脆弱

左突右冲 网开缺口的无垢魂魄

到最后 是一座鲜花环绕的墓

默数凄冷孤独 感概诞生消逝的仓促

而现在 勇往直前的人不容忍庸碌

决绝一如当初 洒尽了热血也不认输

是谁在墓碑后守护 是谁在战场旋转八音盒

谁玷污卡珊德拉手中圣火

谁接替她侍奉阿波罗

一边努力怀疑着 一边做梦相信着

透视命运 是谁带走我

爱慕是月下海礁十指紧握

嫉妒是日出掩蔽星河

世界有多残破 心就有多辽阔

沉堕背负 伤痕累累的千丘万壑

谁追随赫耳墨斯指引之歌

谁亲吻帕拉斯的棺椁

一边努力辛苦着 一边做梦幸福着

反思命运 谁曾疼痛过

生存是一个人坚守的王国

死亡是两条路的抉择

你有多想念我 我就有多执着

有人微笑 有人在回顾儿时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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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1-04-13 07:19

穆回到公寓时仍是深夜,他在出租车和飞机上一直争分夺秒地补眠,为的是节省一切时间。餐厅饭桌上一个大锅热腾腾地煮着各种食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最初由谁倡议,“深夜开会吃火锅”成了公寓里的又一传统,穆下意识地看向沙加,看到他安稳地坐在桌边,不知怎么有了放心的感觉。

“穆,我们在等你!”艾欧利亚抓着几只挣扎的螃蟹扔到锅里,米罗用诗人的语调感叹:“横行霸道的东西都没有好下场,因为它们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说着狠狠地用手掌握着筷子戳了几下螃蟹壳。

“我们继续开会吧,”撒加将各种食物加进汤锅,在众多学习使用筷子的人中,撒加无疑是领悟力最高的一个。

穆饿坏了,不客气地倒了一堆肉片和青菜,在吃火锅的时候,一向有洁癖的撒加也不介意和别人共用一个锅。大家习惯不同,修罗总是扔下七八盒罐头,艾俄洛斯会在汤里倒红酒——没有人会照顾沙加的吃素习惯,确切地说,亚尔迪每次都会以巨大的威慑气场,严密的营养学理论,强迫沙加品尝桌子上的每样食物。看上去没什么食欲的阿布罗狄说:“那我们继续说。哈伦威德在‘灰色五十年’后,销声匿迹,高中部濒临瘫痪,是当时的文艺部长叶莲娜让这个学校起死回生。这个大家都知道。”

在入学教育中,负责普及高中部历史的高三学长们会将高中部发生的所有重大事件告知新生,‘灰色五十年’内幕不详,只有叶莲娜和其他二位部长的努力,被后来的学生们津津乐道。这三个人在高中部五年,毕业后和哈伦威德一样,全部不知去向。直到七年后,哈伦威德以演员的身份重新出现,迅速走红,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已经得到影帝的称号。

“我有八卦!”迪斯学着修罗的样子,一把刀吃遍天下,边切边说:“他当演员是靠我老婆捧他!”

“你哪个老婆?”

“嗐,魅力太大老婆太多,不像某只草包只懂追着企鹅跑。难怪你们搞混,我的亚得里亚明珠老婆,当时哈伦威德是她养的小白脸之一!”

“阿黛拉小姐?”

“对。”

“难怪你的脸那么白。”米罗理解地点头:“被养得不错。”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我们可以嘲笑他!”

“呸,你自己还不是坐着辣妹的自行车吃软饭,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安裴学姐说,这只是表面现象,哈伦威德背后,有更庞大的力量。”

阿布罗狄一语惊四座,众人愕然:“更庞大的力量?难道是瑞典政府?”

“比一国政府还可怕。安裴学姐推断,有个类似美国骷髅会的组织,由世界上古老的实权家族控制,可以任意操纵某些国家的经济政治,哈伦威德隶属这个组织,才能在成为影帝的同时,设立了影响世界的基金,研制了震惊当时的‘墨西哥恒温系统’,就算依我们的常识来看,这些东西想要并行不悖,以一个小影帝或女商人的财力,根本做不到。”

“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有点骇人听闻。

“叫‘创世纪’?”卡妙突然插了一句,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坦然地说:“养父以前说过世界上有个叫‘创世纪’的古老组织,塞廷将军似乎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我就知道这么多。”

“怎么走到哪里都有神秘组织,”艾欧利亚嘟囔,“鬼鬼祟祟,让人不舒服。”

“而且我们做的事好像会被什么人安排一样,的确不舒服。”撒加点头,“这个组织还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任何线索。”

“有,叶莲娜学姐。”

阿布罗狄和穆同时出声,前者看向后者,后者放下筷子,坐直身子说:“我来说卓轲学姐告诉我的事。”

“那位学姐是那个组织的?”

“不是,但她接触过那个组织。”穆理了理思路,“我还是从头说吧,叶莲娜学姐是中俄混血儿,她是中国四川一个古老家族——卓家的后代。说后代并不恰当,叶莲娜学姐的母亲是俄国人,身份不被卓家承认,她是私生女。叶莲娜其实是俄文名,她连中文名都没有。后来她叫惯这个名字,干脆中文名也用叶莲娜。

“东方学院和我们学校一样,也依靠大财团得以发展,可以说,东方学院是卓家的产业。叶莲娜学姐小学、初中都在那里,高中后,她考上雅典娜公学院,而且令卓家人惊讶的是,一向闷不吭声、没有任何天资的她竟然成了雅典学派的成员。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在高中部濒临解体的时候力挽狂澜。

“卓轲学姐说,叶莲娜学姐原本是个有点自卑,又没什么安全感的少女,到了雅典学派后才渐渐有了改变,哈伦威德用各种巧妙计谋杀害同伴,是叶莲娜学姐第一个察觉,在五十年校庆上,哈伦威德宣布退学,叶莲娜学姐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发狂似的喊‘我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其实这两个人有一腿吧。”迪斯说。

“显而易见,这真是惊天八卦。”米罗说。

这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叶莲娜校长在高中部重新走上正轨后离开学校,而且,卓轲学姐分析,我们雅典学派的制约就是从五十年以后开始的,叶莲娜校长或许借助了某种力量……”

“怎么这么神神道道的……”所有人打了个冷战,不得不吃火锅。

“卓轲学姐说当时叶莲娜学姐与‘创世纪’有接触,具体情况不详。只知道哈伦威德最初是‘创世纪’的成员,离开高中部的十年后,因为叶莲娜学姐,他被这个组织除名。做为报复,哈伦威德破坏了叶莲娜学姐和未婚夫之间的关系。”

“肯定是有一腿!”

“未婚夫?是谁啊?是不是名人?”

“雅典文豪菲克瑞斯·弗托普罗斯。”穆简短地回答,“哈伦威德在之后的十几年,热衷结交各类朋友,那个时候他认识了世界名医阿特里耶,我们都知道的城户光政,还有大魔术师、大建筑师……他在这批朋友中得到了很多好处。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批人了解了‘百万城市沉默’这个游戏。”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

“我来说。”看穆也是一脸迷惑,阿布罗狄接过话头:“安裴学姐根据阿德莎女士的预言推断,百万城市沉默很可能关系到塞廷将军丢失的那批财宝,不,那批财宝只是游戏不起眼的一部分。能够通关的人,也许会得到改变世界的能力。”

“纱织小姐也是这么说的。”艾俄洛斯也插了一句:“据说那批东西价值连城。”

“等等……”撒加问:“游戏不是只有我们雅典学派能进入?”

“没错。”艾俄洛斯回答。

众人一致沉默。只有艾欧利亚兴奋得拍桌子:“真是天上掉馅饼,玩完那个游戏,我们就成大富翁了!”

“没错,没准世界银行都是你的私人金库。”艾俄洛斯白了弟弟一眼,撒加问阿布罗狄和穆:“为什么这样的事非要由我们雅典学派完成?”

穆摇头,阿布罗狄说:“有个不算线索的线索,安裴学姐说雅典学派初代首席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再加上塞廷将军……”

“也就是说,游戏是那个神秘组织研制的?”

“也许。”

“难道这是命运?”

“靠!别提这个词!晦气!”

雅典学派的成员虽然个性不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他们大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餐厅再次沉默,每个人心头都有挥之不去的危险感,似乎有什么阴谋早已在他们身边展开,他们却在今天才看到模糊的端倪。

“我继续。”穆打破凝重的氛围,换了个轻松的语调:“据说这个游戏的开发者身份不明,参与游戏制作的人数量庞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人认为自己在为某个影视剧本设计场景,有些人以为自己在为某个化工厂制造安全设备,有些人以为自己在为小学生设计绘图铅笔的图案,只有少数人参加了游戏的核心部分。甚至这少数人中的大部分,也不清楚游戏到底为了什么。哈伦威德通过接触他们,参与了游戏的一部分设计。”

“以他的个性,不会只参加设计吧?”

“的确不会,他直觉认为这个游戏背后有大文章,正在他日渐取得那些核心人员的信任,想要进一步了解游戏时,叶莲娜学姐又出现了。”

“……”

“在这十几年,叶莲娜学姐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进入卓家,渐渐掌握了卓家的一部分资源。靠着她的多方调查,她对这群核心人员揭露了哈伦威德的真面目。”

“话说,这位叶姑娘连‘灰色五十年’的证据都找不到,她揭露了什么真面目?”

“生命真相。”

“啊?”众人又一次震惊了。

“具体的事卓轲学姐也不了解。”

“那么,副会长,你是不是应该来说一下?”米罗用干净的筷子戳了戳发愣的沙加,迪斯帮腔:“副会长,咱们雅典学派有四个最喜欢玩神秘的人,肚子里有一堆东西就是不肯说,你要不要破例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四个?”

“你,学习部长,财政部长,外交部长。”迪斯临时把“会长”换成“外交部长”,修罗投来一个“你还真偏心”的眼神,令迪斯心情大好。

“我并不是想隐瞒什么。”沙加耸肩,“‘生命真相’最初的提倡者的确是我的老师,他这个人的价值观与常人有区别。”

“这个我们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比如他认为为了医学研究,弄几个死刑犯进行试验不是什么大事,就像中世纪的医生们违背教义解剖尸体——你们可以对此保留意见,我也有自己的看法,现在不想争论。至于老师这个念头的来源,是当时有些监狱的狱警偷偷折磨死刑犯。老师和哈伦威德一起建了个试验基地,很快,他认为这种方法不妥,终止了试验。没想到哈伦威德却在暗地里将这个想法应用于娱乐业,成功吸引了大批上层社会子弟,还培养了一群‘创意师’。”

“哈伦威德做的很秘密,瞒过了沉浸在游戏中的阿特里耶,但叶莲娜学姐将确凿的证据放到了阿特里耶面前。”穆接着说:“接下来,阿特里耶设计哈伦威德的所有朋友与他断绝了关系。从此他再也无法接触游戏。”

“我这里也有一小段安裴学姐的记载,沙加,我可以说吗?”阿布罗狄接话。

“你不需要问我。”

“好。安裴学姐说,哈伦威德对阿特里耶医生有强烈的敌意,但阿特里耶没有亲人,和两位师弟也不联系,对朋友们若即若离,也就是说,他几乎没有弱点。”

“哦,这样的人该怎么报复?”

“阿特里耶医生大概也认为自己没有败北的可能,后来他又在欧洲让哈伦威德吃了几次亏。但就在三年前,哈伦威德找到了阿特里耶医生的弱点,从此他再也不敢和哈伦威德作对。”

“什么弱点?”几个声音同时问。

“安裴学姐说哈伦威德有一个基因库,收集了所有他接触过的人的DNA资料。”

“他有病?”

“他只是为了好玩吧。”

“早在哈伦威德刚刚认识阿特里耶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孩子,基因测试显示,这个孩子是他的朋友阿特里耶的后代。”

“沙加你老师还有孩子?”米罗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那个美容师史比格尔——和你的老师是什么关系?”

“我的老师说他是大徒弟,我的师兄。”沙加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说:“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的儿子。老师是个医学天才,但他并不喜欢从医。年轻的时候他喜欢接触各界名人,或者说是奇人,他有罗伯特医生做背景,出入一些秘密场合也很方便。”

“安裴学姐的资料显示,阿特里耶医生与北美学术联合会关系密切。他曾经是那里的研究员。不能确定是否还在为那里服务。”阿布罗狄插了一句。

“这个我不清楚,我不喜欢打探老师的隐私。我只说我知道的部分。”

“继续。”

“以下是我的推论,老师在年轻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不知什么原因和对方分手,当时老师不知道对方怀孕。后来那个男孩进了孤儿院。”

“连起来了,进了孤儿院被哈伦威德发现。”阿布罗狄接口:“哈伦威德发现他时他大概十岁,此后哈伦威德为这个孩子请了各种老师,其中一位是世界著名的魔术师罗宾,另一位就是阿特里耶。”

“没错,这个人就是史比格尔,是我的师兄,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们没有一同学习的经验。老师说因为史比格尔的记忆能力奇怪,只能记住技能类的东西,他也只能把医学知识传授给他。”

“等等!”艾俄洛斯突然打断:“那个青年不是只有二十来岁,阿特里耶不是出生在上世纪?”

“而且朝夕相处,竟然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你老师弱智吗?师徒都不像地球人。”

“我应该我在三年前见到过史比格尔。就是给他施催眠术那次。”沙加说:“那时候他大约二十岁左右。可以确定的是,老师和那个女人是在几十年前谈的恋爱。老师看到他成了‘生命真相’的创意师,很……震惊。”

“可以理解。”

“这个史比格尔是不是和阿黛拉小姐一样……”修罗猜测。

“我老婆就是整容界活广告……”迪斯说。

“史比格尔又是做整容的……”米罗说。

“这世界太可怕了……”艾欧利亚说。

“我能看出人的年龄,他的确不到三十岁。”沙加肯定地说:“就是因为这个年龄差,老师才没想到那个长得和他有点像的男孩就是他的……”还是觉得不妥,没继续说。

“也就是说他的年龄至少少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哪里去了?”

“世界太可怕了……变态史比格尔现在还是哈伦威德的手下吗?”

“不是,他现在在亚德里亚小姐那里,做专职美容师,亚德里亚小姐对他不错,老师也放心。”

“世界可真小……”小得可怕。

“我们继续说哈伦威德,后来哈伦威德继续拍电影,搞科研,拉美内战开始后,他对墨西哥的‘初梦’战役产生兴趣,去了拉美,也是在那时候,继续研究恒温系统。”阿布罗狄继续。

“恒温……”卡妙反复说着这个词,米罗也敏锐地说:“哈伦威德感兴趣的东西怎么都跟温度有关?”

“别打岔,按照顺序说。”

“哦。”

“拉美内乱开始于二十年前,那时候只有几个国家不太平,哈伦威德趁机将自己的老巢建在拉美。”阿布罗狄说:“估计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接触到‘达摩斯ZX航舰’了。”

“嗯,而且他刚站稳脚跟,叶莲娜学姐又出现了。”

“噗!”“噗!”“噗”几个人同时喷出了口中的饭菜。刚才还说‘晦气’的迪斯打了个冷战:“这难道也是命运?”

穆带着微妙的表情继续说:“这一次,叶莲娜学姐用手中的财力,扶植当年的体育部长加西亚。加西亚学长、哈基姆学长和叶莲娜学姐一样,对哈伦威德恨之入骨,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是叶莲娜学姐的左右手。”

“专门和哈伦威德作对?”

“专门和哈伦威德作对。”穆点头:“他们破坏了哈伦威德与拉美几个国家政府间的信任关系,哈伦威德始终不能进入政界,只能把精力全部投放在科研上。他还收集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拉美战争和哈伦威德没关系?”

“还真没关系,据说拉美战争开始,断了哈伦威德的好几条财路,这让他立刻把重点放在贩卖军火上。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和瑞典搭上了线。”

“安裴学姐说,哈伦威德在本世纪二十年代中期才和瑞典接触,但在更早,他就已经密切留意瑞典的各种动向,液冰这个计划启动的时候,哈伦威德给瑞典皇家学院提供了大量资料。瑞典也给了他不少东西,好像还包括三大病毒。后来瑞典开始内乱。”

“太危险了!咱们亲爱的叶莲娜姐姐怎么还不出现啊?”

“她出现了。”

“命运啊……”几个人一起感叹。

虽然话题严肃,穆还是忍不住笑:“她给哈伦威德找了个难缠的对手。”

“谁谁谁?”几个人一起贴到穆身边,穆摊摊手:“叶莲娜学姐把哈伦威德的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一五一十交给了联特调。”

“还真是以毒攻毒……”多数人对联特调没有好印象。

“千毒万毒,女人最毒……”有人已经有点同情哈伦威德了,随即改口说:“当然,对哈伦威德,这是绝对必要的!”

“联特调派出大批调查员去了拉美,哈伦威德很狼狈,没有人知道他在瑞典有什么计划,从后来的事情看,控制瑞典局势的是三大亲王,哈伦威德没占到什么便宜。”

“联特调怎么没把哈伦威德的事揪出来?他现在名声也不错啊!”

“因为哈伦威德找到了盟友,他竟然放着拉美不管,与‘雅典’合作,开始破坏联特调在欧洲大陆的部署,当时有好些调查员被他、还有‘雅典’教父瓦西里奥斯·安东尼害死。”

“‘雅典’和哈伦威德合作?”

“嗯,哈伦威德对‘百万城市沉默’有些了解,他知道在雅典、希腊、甚至欧洲,有神秘的地下建筑存在,这些地下城有的被官方开辟为军事基地,有些根本无迹可寻,连政府都不知道。哈伦威德手中刚好有一份古地图,他知道一部分欧洲地下设施。”

“地图?难道是……”

“应该就是我们手里那些。保存其他地图的人,都可能和‘百万城市沉默’有关。我们手里没有欧洲大陆的,其实这份古地图一直在高中部,五十年前,哈伦威德利用他首席的便利取走了他。”

“这人手脚怎么还不干净!”

“你腰上那把枪也来得不干净。”

“‘雅典’得到了部分地下设施,扩充了‘地下会堂’。哈伦威德也试图在雅典有自己的基地。”

“瓦西里奥斯好像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吧?”迪斯托着下巴:“我在BLACK的时候,祖父曾告诫我,没事不能惹瓦西里奥斯,我那位悍马祖父忌惮的人,全世界也没几个。”

“我倒是觉得,越是不好惹的人,哈伦威德越有兴趣挑战他。”撒加说。

“我这里还有安裴学姐的资料,哈伦威德在和‘雅典’合作的同时,又把从瑞典调来的生化移植技术交给哈迪斯综合学城,和哈迪斯财团秘密合作。当时哈迪斯财团从欧洲某个被毁灭的种族那里不知得到了什么资料,哈伦威德对这个感兴趣,当他掌握了哈迪斯财团方面的资料后,立刻回拉美主攻达摩斯ZX航舰的技术难关。”

“灭绝的种族……看来,就是我们族的分支,达摩斯ZX航舰的确和超能力种族有关。”穆沉思。

“可能因为哈伦威德忙着研究?他和‘雅典’的关系日渐缓和。”

“嗯,他对我的追捕也漏洞百出,估计是没时间。”卡妙插了一句。

“几年后,好不容易恢复元气的联特调开始反击,他们甚至把调查员派到了‘雅典’高层。”

“他们还把调查员派到了BLACK的高层……”

“别打岔!联特调和BLACK早就是死敌了,和这件事无关。”

“敌人都到自己眼皮底下还没自觉,侏罗纪的生物都比他机灵。”

“草包公子你闭嘴。”

“联特调本来部署周密,想要一举摧毁‘雅典’,可是在计划前期就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知道变故的迪斯等人故作天真。

“当时联特调的一位调查员,竟然爱上了瓦西里奥斯的独生女。”

“天呐……”

“大八卦!惊天大八卦!”

“命运啊……”

“不过这位调查员并没有说出联特调的部署,他似乎只想把联特调的人排除出‘雅典’,这时候哈伦威德突然把‘雅典’的情况全部抖给了联特调,又把联特调的部署抖给了‘雅典’。”

“他怎么知道?不会是设计陷害吧?”

“是陷阱,‘雅典’和联特调两败俱伤。瓦西里奥斯的女儿死了,他本人重伤,联特调的几个调查员因此丧命。这位教父死前,把大权交给了新领导,谁也不知道新领导的身份。而哈伦威德像是置身事外,一直与‘雅典’保持合作。”

“‘雅典’的新主人真够蠢的。”艾欧利亚嘀咕一句,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骂撒加,在并不知道的情况下。撒加的双唇间的弧度微微扭曲。

“这么重要的时刻,亲爱的叶莲娜姐姐呢?”

“不知从哪儿收集了证据,交给了联特调和‘雅典’。”

“命运啊……”

“现在这两方面倒是井水不犯河水,暗自里都在防备哈伦威德,哈伦威德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大概以为新的‘雅典’主人什么都不知道吧。”

“哦,看来那个新主人也没那么蠢。”艾欧利亚更正,撒加的表情终于正常了,像是发现了撒加的变化,阿布罗狄忍不住偷偷笑了。

“这时候叶莲娜学姐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哈基姆学长已经去世,加西亚学长在拉美的玻利瓦尔附属学院当校长,哈伦威德不时去给他制造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叶莲娜学姐做了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策反了安裴学姐,阻止了哈伦威德的‘黑色一百年计划’。”阿布罗狄和穆同时说。

“这些女人……还真是厉害……”在座的人摸摸头,饭菜已经全凉了,亚尔迪问:“他为什么专门跟五十年、一百年过不去?”

“这件事和我们的初代首席有关。”穆斟酌了一下才说:“初代首席当年曾说,他和他的同伴,曾定下一个‘百年之约’。”

“啥?要结婚?”

“还是群婚!天哪!这群伤风败俗的!”

迪斯米罗,一唱一和。

“不是。是第一届校庆上,初代首席说人生难料,他不知道今后学校会如何,自己会如何,他愿意把此刻的心愿写在纸上,封好,请一百年后的首席在百年校庆当日亲自开封。”

“的确有这么回事。”撒加点头,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校庆程序。

“五十年前,哈伦威德曾偷偷拆看过这封信。”

“道德不好,真不好。”迪斯和米罗。

“当时叶莲娜学姐也有看到。”

“亲爱的叶莲娜姐姐当然是被迫的!被迫!”还是迪斯和米罗。

“不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那之后不久,哈伦威德搞出了‘灰色五十年’,叶莲娜学姐认为,哈伦威德不会让高中部的存在超过一百年。”

“这是女人的直觉?”

“应该是。”

“我有个问题!”艾欧利亚问:“哈伦威德为什么一直没有杀叶莲娜?”

众人跟着点头,他们早就想问了。穆又犹豫了一下,“一开始,也就是五十年前,哈伦威德认为叶莲娜、加西亚、哈基姆三个人没什么本事,他不屑动手。后来……大概他和叶莲娜学姐的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吧。”

“早就说了他们有一腿……”

“不管怎么说,叶莲娜学姐一直靠她的力量保护着我们高中部,就连上届雅典学派得罪联特调,都是她出面斡旋,又把矛盾转移到哈伦威德那边,才解决了上一届的危机。这些上一届的人也不知道。”穆认为谈论前辈的感情问题不礼貌,转移了话题:“她在东方学院当校长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两校关系最好的时候,坦白说,我也是因为她的介绍,才会想报考雅典娜公学院。”

“也就是说,哈伦威德这五十年,每十年就被她狠整一次,这辈子都栽在她手里了!”

“哈伦威德这命运……其实也挺惨的……”

“我继续说安裴学姐的调查情况。”阿布罗狄打断:“安裴学姐说‘黑色星期天原曲’在哈伦威德手里,现在交给了哈迪斯综合学城。哈伦威德给了哈迪斯财团不少东西,同样的,他有哈迪斯财团的部分设备使用权。”

“难怪……”沙加和米罗同时开口,沙加想到的是哈伦威德出现在哈迪斯综合学城的原因,米罗问:“米斯特拉维斯是怎么回事?”

“安裴学姐说哈伦威德没对米斯特拉维斯做什么,他在这个音乐家的母亲死后收留他,甚至还很照顾他。至于音乐家吸毒,早在多年前就开始了。”

“呸,他那种照顾也算照顾?”

“他手下那三个东西是怎么回事?”艾俄洛斯问。

“这个安裴学姐没有说……”话音刚落,艾俄洛斯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维丹蒂。”对方开门见山,吓了众人一跳。

“他正在忙别的事,我才能趁机找你们。”

“找我们?”艾俄洛斯冷笑:“你可是把我们的底都揭给你主人了。”

“我并没有透露所有事。没多少时间,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游戏快启动了。”

“百万城市沉默?”

“没错,他发现那个游戏的开关,其实是生命反应。只有游戏的设计人都死了,游戏才能启动。还有,他正在试图拿到钥匙,也就是说他随时可能进入游戏。我就说这么多,以后我会有需要你们雅典学派帮忙的地方。”电话断了。

维丹蒂迅速删除手机上的号码放入衣袋,四下看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哈伦威德突然要带他来亚洲,到了一座城市,看到的人都是黄脸黑头发,个子比他还矮。进了一个大院子,大门上有大扁,方方正正不知写着什么,还有个小匾上有英文:东方学院。

然后就走到哪儿都觉得硌脚,灯光下红红绿绿的房子,土黄土黄的墙,进了一个满是消毒水的不像医院的医院。然后哈伦威德不见了,他不敢乱走,莫名其妙地一直等,趁机给雅典学派的人打了个电话。

正胡思乱想,哈伦威德的电话来了。

“维丹蒂,你搭最里面的电梯上来,按那个空白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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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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