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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雅典学派 第三部 看不见的城市】第四十一章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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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4-13 07:12

四十一:最后一次(2010-04-01传统更新日)

能够说出的“最后”并不是最后。

***************************

“聚落会变为城镇,结伴追逐水草的人在河边定居,

砍伐香木扎起木筏,海洋也可征服,

神的城市不能漂移,漂移的城市永沉海底。”

大门上看到这样三行字,艾俄洛斯不得不重新观察他所处的环境。

他被突来的暗流吸入河底,似乎看到有扇门对他打开,身子被水流抛了起来,跌在地面晕死过去,醒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触手所及都是地面,若不是防水的裤子上带了水滴,他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水里来的。

拿出裤袋里的工具匣,匣子上有个小孔,射出火焰,将四周照得通亮,身后是无尽的平地,前面有一堵雄伟的墙,一扇大门,左右各一扇小门,墙高约有十米,发出类似黄金的金属光泽,大门上端端正正地刻了三行诗。

依艾俄洛斯的个性当然不会仔细思考诗句的意思,随手拍了张照片,手脚并用地敲门:先用手礼貌地敲,再用脚猛力地踹,确定没有人回应他,又在用火炮炸翻这座墙还是爬上城楼这道选择题上考虑一秒钟,将照明器的火焰调大扔在地上,艾俄洛斯从后兜拿出一副手套戴好,又解下腰带,三下两下将带扣分成抓手,猛力掷向城头,碰撞的声音让艾俄洛斯确定这是一个金属外壳的城墙。

腰带伸长拧成绳子,艾俄洛斯三步两步冲上城墙,墙头很宽,扬手将工具盒扯了上来,借着火光,他发现这面墙似乎没有尽头,墙的两边空无一物,跳下墙头,门的反面和正面一模一样。

艾俄洛斯沿着墙根敲敲打打,又走了几步,没什么新发现,墙是实心的,材质不明,正想着,他似乎听到细微的人声,连忙灭了火,屏息靠在墙边。

脚步声和人声由远及近,有三个人,只听他们说:

“维丹蒂,你总是神神秘秘的,这一次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你和‘雅典’的主人见面了对吗?”一个少女的声音。

“‘雅典’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个青年的声音。

“和你们没关系。不要多嘴。”一个少年带着怒气的声音。

“维丹蒂最讨厌!”

“笨蛋!”不知维丹蒂做了什么,少女发出惨叫,少年问:“你还是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入口,你这个笨蛋竟然没有一点发现!”

攀登的声音,三个人似乎上了墙头,艾俄洛斯握紧手中的工具盒,谁知三个人却停在墙头,开始聊天。

好运气来了。艾俄洛斯忍住笑,听他们坐在墙头讲话。

“我们可以在这里说话,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话了!”少女的声音。

“笨蛋,我们只有半个小时,如果半小时后不回去,你知道后果。”

“只有半小时时间说话,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我最近看的漫画……”

“你闭嘴!”少年似乎要抓狂,他问:“亚萨之门你还是解不开?”

“解不开,亚萨之门是不是根本无解?”少女苦恼的声音,“我不明白那个编程序的人在想什么!”

“我从‘雅典’弄来奥丁之盾和洛基的游戏可不是来听你说这句废话的!”

“那两个我能解开,亚瑟之门就是没办法!它根本就是自杀程序!”

“你确定?”

“你要相信我。”

“……”

“我讨厌你……”

“维丹蒂,乌尔德,我觉得这个地下设施有三层,我们现在是在第二层,是他也进不来的地方。”

“第二层?”

“对,像我们平常用的实验室还有迷宫,哈迪斯综合学城那边的那个,应该是第一层,‘雅典’地下会堂也是属于这一层。出口都是在地面。”

“塞壬歌剧院也是这一层?”

“没错。然后这堵墙在第二层,出口在水里,也是‘他’找不到入口的一层。”

“那第三层是什么?”

“第三层应该在这一层下面,入口也许在更深的地方,谁也找不到。”

“史寇德,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他和人通电话,我帮一个仆人端香槟过去,你们知道,他对我不像对你们那样防范,我装作好奇故意看柜子里的东西,看了一分钟,他对电话说‘第三层在哪里,难道是海里,买下塞壬歌剧院还是没有收获,也许我应该考虑中止和你的合作’、‘当年参加这个计划的人多数都已经死了,我们各自掌握的部分也许拼不出‘百万城市沉默’,但如果我们谈不拢,这个计划就只能作废’、‘阿特里耶,你在挑战我的耐性’,然后我怕露馅,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拿着橱柜里的黄金模型玩,他看了我一眼,没起疑心,挥挥手让我出去。”

“世界三大名医,阿特里耶?”乌尔德的声音。

“他平时接触的客户名单我都记得,没有这个人。”维丹蒂有点犹豫地问:“他一直找不到这个第三层,才去和哈迪斯财团还有‘雅典’合作吗?”

“‘雅典’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哈迪斯财团闪闪烁烁的,估计是知道不肯说,他最近只能紧盯雅典财团和雅典学派了。”

“他们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他’知道很多事,就是从来不告诉我们,而且你们发现了吗,‘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没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我躺在他腿上,叫我小公主,然后一个人发呆想事情,最近他喝酒的时候会让我在旁边,偶尔叫一声‘小公主’,然后喝闷酒。”

“以前他的确叫你公主。”维丹蒂的口气有些不悦,乌尔德又一次发出惨叫,史寇德问:“那个和乌尔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应该和乌尔德有关吧?”

“也许那个人就是乌尔德的哥哥!”少女的声音很快乐。

“他不是你哥哥,你今年虽然十岁,但样子看起来和他一样大。”

“我是克隆人,史寇德是半仿生人,维丹蒂你是自然人,你的爸爸妈妈是谁?”

“不知道。”

在角落里的艾俄洛斯大惊,在24世纪,克隆人是人类社会的大忌,克隆技术早已被冻结,如果有人从事与克隆相关的活动,被起诉后量刑之重令人咂舌,哈伦威德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制造克隆人,转念一想,这人本来就是个疯子,有什么事他不敢做?至于所谓“半仿生人”,艾俄洛斯没有头绪,想从三人的对话中得到点线索,可三个小孩坐在那里嘻嘻哈哈,让他想打瞌睡,直到乌尔德的声音提起了他的精神,只听小女孩说:“‘他’平时最重视的就是指纹,我们把手按在门上,会不会打开门?”

“就算打开门,门里门外是一样的,而且你怎么分辨门的前后?笨蛋!”

“我可以两边都——”乌尔德还没说完,三个人就被飞来的钢绳拦腰捆住,一齐摔下城墙,艾俄洛斯一边收紧绳子一边说:“你们废话太多,还是我来问吧。”

“你是谁?”乌尔德和史寇德在挣扎,只有维丹蒂还算冷静。

“不用管我是谁,”艾俄洛斯点起一根烟,坐在叠成一团的三个人旁边,问道:“你们说的‘半仿生人’是什么?‘百万城市沉默’又是什么?来,告诉叔叔。”

三个人借着香烟的光打量他,只见绑住自己的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却老神在在地自称“叔叔”,不禁破口大骂。

“小朋友,”艾俄洛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乌尔德的头,说:“快点告诉叔叔。”乌尔德刚想大叫,艾俄洛斯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维丹蒂也像听到了什么,远处传来沉闷的震荡声,地面似乎渐渐颠簸。艾俄洛斯迅速解开了绳子,对三个人下令:“跟着我,别出声。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出去。”

三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地面开始猛烈摇晃,刚刚离开身的绳子又绑住了他们,只听艾俄洛斯低声骂道:“倒霉!还要带三个累赘!”

艾俄洛斯一只手握紧圈了三个人的绳子,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扁盒,咬去盒盖,里面有一张拓片,“试试吧,这指纹——”这样说着,他将拓片印在城门上。

城墙像突然遇到强热瞬间软化坍塌,确切地说,这面墙沉入地面。

“门!”乌尔德和史寇德叫了出来,在宽阔的墙头与地面重合的那一刻,出现一扇狭窄的门。

在那扇洞开的大门中,他们看到了一座黄金与白银组成的,美丽空荡的城市。

**********************************

烟花大会开始的时候,雅典娜公学院和波士顿商学院的学生大多脱下制服,穿着泳衣在海边玩耍,入夜后的海水带了寒意,不过有了篝火与热闹的人声,温度凭空高了许多。

沙滩是无形的擂台,比身材,比穿着,比身边的伴,还有更深入的。

比如,迪斯同学炫耀地露出身上的的吻痕,吹着口哨。米罗不甘示弱,扯下衣服露出背后的抓痕,哼起小曲,站在他们中间的艾欧利亚有些郁闷,他身上什么也没有。顺便说,米罗哼的是世界名曲《四小天鹅》,昨天多了新名称:《那个处男正要去告白》。

艾欧利亚嘟囔一声,干脆穿上衬衫,不自在地左看右看,突然眼前一亮。昂着头说:“得意什么!你们两个都输了。”

“什么?”异口同声。

“看那边!”艾欧利亚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有个人,胸前,吻痕,背后,抓痕,看得出其激烈程度,迪斯和米罗啧啧有声地评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3P?”

“……”

“!”

“撒加?”

三个人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一齐默不作声。

“是他没错吧?”米罗不敢相信。

“没错,他弟弟在那边胡吃海喝呢。”迪斯确定,加隆带着他的八个手下一起给一只巨大的章鱼刷烧烤酱,每人刷一条章鱼腿。

艾欧利亚则是一脸幻灭后的醒悟,他愤愤不平地自语:“我以为撒加不会像艾俄洛斯一样没有节操不知检点乱搞男女关系,原来他们都一样,难道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好男人了?”

“别这么悲观,万一是他女朋友呢?”明知没可能,迪斯还是忍不住逗艾欧利亚,艾欧利亚一脸欣慰:“对啊,也许是他女朋友!”说着奔向撒加,迪斯想拉愣是没拉住,只见艾欧利亚冲撒加挥挥手:“撒加!”

“有事?”撒加回过头,艾欧利亚抓住他说:“你真不够意思!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们!”

“女朋友?”撒加惊讶。

“别装蒜!你昨天晚上一定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吧?”

“你在说什么?”

迪斯咳嗽两声,用目光扫了下撒加的肩头和胸口,撒加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迪斯敢百分之一百二十地肯定,他看到撒加脸红了!哦天啊这不是真的,他不想看到这种令他汗毛倒竖的场景。艾欧利亚却不知死活地叫唤:“你脸红了!我说得没错吧!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

撒加抬手解开绑头发的绳子,让长发遮住那些吻痕,转身去拿自己的衣服,他问艾欧利亚:“你说够了吗?”

“他生气了?为什么?”艾欧利亚不解,迪斯只好在他耳边悄悄说:“他被大姐姐甩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这件事,他面子挂不住的。”

“死要面子。”艾欧利亚耸肩,又抓住迪斯问:“什么大姐姐?哪个女人这么没眼光甩了撒加?你快告诉我,我要去问清楚!”

这到底关你什么事啊——这是米罗和迪斯的疑问,不过,艾欧利亚的表情过于认真,两个对危险有敏锐先见的人决定回避问题。一个说:“我要去和修罗看烟花,这事以后再说。”一个说:“奇怪,卡妙去哪了,我要找找。”

“不行,说清楚!我一定要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艾欧利亚义愤填膺。

“你看魔铃今天穿比基尼,快去找她。”迪斯抬脚踢开艾欧利亚。艾欧利亚偷瞄一眼远处的魔铃,魔铃穿着红色条纹的比基尼,比起学校的黑白灰连身泳衣,比基尼更能凸显身材的曼妙。

“感谢那个发明比基尼的男人。”艾欧利亚下了评语,毫不犹豫地扔下迪斯,去跟魔铃打招呼,确切的说他不是打招呼,他将自己身上的半袖衬衫脱了下来披在魔铃身上,魔铃不解:“你做什么?”

“风大,你还是披一件衣服吧。”

“我自己有衣服。”

“你就披这件吧,没关系。”

看着魔铃莫名其妙地吃着烤肉,艾欧利亚窃喜,他的战略如下:

一,不让别人看到魔铃的好身材,二,魔铃披一件男士衬衫,代表她名花有主,断了其他男生觊觎的念头。

这种想法已经上升到“战略”的层次,艾欧利亚认为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艾欧利亚走了,米罗和迪斯还处在大地震中央,四周已经被震得面目全非,脚下却还稳当,他们交换着诡异的对视,窃窃私语:

“会长平时一脸洁癖,没想到这么OPEN!连3P都能玩!”

“你想想他平时都呆在什么地方,什么海伦公寓,什么巴别娱乐,天知道他都在做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会长……”

“只知道一个人享乐,他算什么会长!”

“没错!独裁就算了,这种好事还独享!”

“你们说够了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修罗的声音刀子一样插了进来,伴随他的口头禅:“不成体统!”

“修罗!”迪斯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大概是出身的关系,他们二人在外人面前很少有身体上的接触,不说话时,用一个眼神或手势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以致雅典学派之外的所有人都察觉不到二人的关系。迪斯只是嘴上抱怨自己和修罗不是公认的情侣,但人多的时候,他尽量避免二人世界,总要拉上几个人,聚在一团,让自己和修罗不那么显眼。

此刻,迪斯正教导穆羊排烤到几分熟最好吃,亚尔迪在旁边提反对意见,撒加和沙加显然不在状态,盘子里的食物没动几块。迪斯问:“那个最能吃的呢?”米罗站起身,走向海边。

卡妙和阿布罗狄坐在沙滩上不知在说什么,米罗将手中的盘子递给他们,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唱歌。”阿布罗狄郁闷地发现米罗根本没帮自己拿餐具,卡妙看了眼米罗,又问阿布罗狄:“后来呢?”

“我只是在第一次演出的时候当了一次主唱,米罗是贝斯。后来米罗负责编曲,演出的时候一直当鼓手。初三开始的时候他就退出乐团专心考高中了。”

“原来你们玩过这个。”卡妙似乎是感叹了一句,不再说什么,阿布罗狄推荐:“米罗打鼓不错,有机会你听听。”

“说这些无聊的事做什么。”米罗打断他们,“阿布罗狄,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睡觉。”

“一觉醒来就忙着弹钢琴对吗?”

“没错,因为我梦到缪斯在召唤我。”

“是缪斯在召唤吗?”

“你们慢慢聊。”阿布罗狄无意多说,起身走了,米罗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刚想说话,通讯器响了,是雅典交通部发来的,通知他必须在限期内完成120小时的交通法规课,否则吊销驾照一年。

“一个交警还这么小肚鸡肠!这个城市没有未来了!”米罗骂道。

“一年不能开车的话,你可以打鼓,你不是玩乐队的吗?”卡妙在旁说着风凉话,听起来很像冷笑话。

**********************************

“每个人一个月攒下三十欧元,把教材和笔记卖给低年级的学弟,加上期末考试的奖学金,从现在开始准备探险用的工具和食物,七月的时候我们就去找大西洲。”说完这些话的撒加,把一个上着锁的铁箱放在庭院中。

七年过去了,艾俄洛斯清楚地记得这些话,2337年是个奇怪的年份,那一年,他认识的每个人都变了,包括他自己。

撒加说这句话时,雅典的冬天还没结束,艾欧利亚照例当着撒加的尾巴,举着双手支持撒加的一切决定,连每天的零食都要攒下一份作为假期的干粮,就连加隆也把零用钱乖乖扔进铁箱。撒加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了帐篷、睡袋、医药箱之类的必需品,至于艾俄洛斯,他已经准备把自己不用的儿童手枪全部卖掉,作为这次探险的旅费。

一开始想要去找大西洲的不只他们四人,附近很多小孩争先恐后地将零用钱放进铁箱,一个月后,有孩子说想要买新款的游戏机,必须拿回自己的钱,两个月后,更多的孩子决定退出,到了五月,只剩他们四个人还在坚持。撒加想知道“大西洲觉醒”的原因,加隆对柏拉图说过的“亚特兰蒂斯”充满好奇,艾欧利亚做梦都想当个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自己……有其弟必有其兄。

接近六月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艾俄洛斯收到了一把手枪,那是他最尊重的长辈的遗物,他每天都在地下射击场,已经不想再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大西洲,对他来说,子弹射中靶心,比什么都重要。

撒加去参加五大洲少年知识竞赛,他说这一次的奖金足够买四个人的双程船票,但回来之后的他大病一场,出院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艾欧利亚那时忙着为进校篮球队做准备,球队有人数限制,教练认为他个子太矮,不适合篮球,勉强进了足球队,只能作为候补队员每天打扫球场卫生,最后因为和高年级球员打架被开除出足球队。那个时候艾欧利亚非常消沉,早已忘记了大西洲的存在。

也许那一年所有人都长大了,自己明白了责任的重要,艾欧利亚明白了梦与现实的差距,撒加明白了什么,他至今不知道,但他能够感觉到撒加明显的成熟与冷淡。

最后一次看到那个铁箱子是一年以后的事,有一天路过撒加的家,看到加隆一个人对着铁箱子发呆。看到自己走向他,加隆脸上有惊喜的表情,艾俄洛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冷淡地打了招呼,很快走开。

他能感觉到加隆的失望,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做小孩子的梦了。

后来加隆也不再理会那个铁箱了,也许对于加隆来说,当所有人都不肯陪他做梦的时候,他也长大了。

可艾俄洛斯始终忘不了那个铁箱,也许成长的分水岭就是如此,成人会全心全意做一件事,小孩子在全心全意做一个梦,成人会不经意间怀念起曾经做过的梦,怅然若失,无能为力。

突然想起这样一件事,睁开酸胀的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疼,没有一根神经舒服,他活动四肢,确定胳膊腿都没断,顺手牵起拴了三个活人的绳子,确定他们仍然是活人,维丹蒂睁开眼睛,借着火光,看到艾俄洛斯盯着他,立刻跳了起来,顺脚踢醒乌尔德和史寇德。

当三个人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交换了惊讶的眼神,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出任何主意的时候,缠着他们的绳子松开了,艾俄洛斯扔了止血带和药膏给他。维丹蒂一低头,发现他的手腕缠的锐利金属护腕,划伤了自己和其他两个人,他怀疑地盯着那管药膏,艾俄洛斯点了一根烟,开始打量眼前的城市。

依艾俄洛斯的眼光,这是一座典型的消费城市,从外观时髦到骨子里,像最精致的衣物,连个纽扣都是限量版。这名牌城市连路灯和下水道大概都是专家讨论得结果,无可挑剔,但是,没有植物就算了,连个活人都没有,这城市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到底是哪?”身后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问,看来,这三个小孩很快认清形势,在这个地底城市,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在未知面前,暂时合作是唯一的出路。维丹蒂手里似乎拿了什么,被艾俄洛斯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立刻收了回去,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手里拿的是谁的拓片?”维丹蒂问,他知道艾俄洛斯靠着一张拓片打开了城门。

“无可奉告。”

“那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小孩一个。”艾俄洛斯嗤笑,沿着平整的道路向前走,足音听上去不太真实。

“这就是‘第三层’吗?”乌尔德自言自语,“我们到底在哪呢?”

“我们是在雅典的地下吧?”史寇德说。

“如果门和航舰连着,我们完全可能在墨西哥的地下!”

“你们的航舰真神奇,能不能给叔叔我讲讲。”艾俄洛斯插嘴,换来三只小动物的瞪视。四个人胆子都大,一路走过去,好奇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偶尔喊上几句,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比路面高出近半米,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奇特的闪光的纪念碑,一眼看上去像个倒扣的水杯。

“你们先别动。”对身后的三只小动物下了指示,艾俄洛斯跃上广场的台面,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说:“上来吧。”维丹蒂三个人正在咬耳朵,只听维丹蒂说:“女人都是这么水性杨花吗?”艾俄洛斯接口:“如果你没有让人忠贞不渝的能力,就不要责怪别人水性杨花。”“我没跟你说话!”乌尔德小朋友乖乖地跳到广场上,“这个是月亮祭台?”

“祭台?”

“嗯。那个是月亮金字塔,我在资料上看过。”乌尔德指向广场中央的纪念碑,艾俄洛斯定睛一看,的确有点金字塔的味道。他随口夸奖:“你知道的不少嘛。”乌尔德立刻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艾俄洛斯突然想到阿布罗狄,什么时候,阿布罗狄也能这样诚实?得到表扬的乌尔德再接再厉地说:“我听说,月亮祭台旁边会有太阳祭台,太阳祭台比月亮祭台大一倍!”“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是他电脑里的!”

这个“他”大概是哈伦威德。左右望望,附近只有公路,没有第二个广场。

艾俄洛斯思忖,又问:“月亮祭台建在什么地方?”乌尔德有问必答,“资料上说,祭台在城市的中心。还有……”乌尔德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对了!祭台通往神殿!”

“你能想想你看的是什么资料吗?”艾俄洛斯越来越觉得哈伦威德是个精神病,他能制造一个赔钱的游戏机,大概又在什么地方圈地围出了一个无人城市。

“游戏的资料,是他做的游戏。”乌尔德小朋友笑得像朵花,艾俄洛斯的烟掉了,他认为自己还是更喜欢阿布罗狄,至少他不会说出白痴才说的话。

“我们是不是进到了真正的游戏里?”维丹蒂自言自语,“他制作那个游戏的时候,似乎有什么蓝本,他很自负地说可以超过那个蓝本,最后做出来后失望了一阵子。”

“没错,他说过游戏有蓝本。”

艾俄洛斯不动声色地听着,总结如下:

精神病哈伦威德手头有达摩斯ZX航舰(可以应用),可能知道地下城的秘密(还没到手),似乎了解一些超能力种族的渊源(半懂不懂),正在寻求合作(四面出手)。赔钱开发的游戏有蓝本(这是什么线索),养着三头奇怪的动物(物种待定)……

无论怎么总结,这人依然是个精神病。

但更令他在意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日米罗从维也纳回来所说的,“哈伦威德,瑞典的罪魁祸首。”

究竟这个人和瑞典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想着精神病的身世,艾俄洛斯顺着金字塔的阶梯走了上去,乌尔德说:“不能上去,随便爬金字塔会死的!”“这又是游戏设定?那你们在下面等着好了。”头也不回地往上走,维丹蒂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继续跟着艾俄洛斯。

这座金字塔在外形上与非洲、拉美的金字塔都不一样,底座是个圆,外观像个被削去尖顶的锥体,以建筑学的眼光,这建筑很质朴,图纸大概是设计师边打呵欠边画的,它看上去还算美丽的原因不外乎那闪闪发光的砖,垒起金字塔的砖头像一块块水晶。楼梯有三个,均匀分布,艾俄洛斯边走边数,共有99阶,这巨大的水晶塔上部仍然是一个类似祭台的平台,但看到脚下的图案,艾俄洛斯差点翻白眼,脚下是个巨大的八卦,没错,中国人的八卦。好吧,这金字塔总结了各大洲宗教文化之精髓,如此别具一格的拼凑,前所未见,惨不忍睹。

“时间早过了,就算我们能回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吧?”史寇德说的话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乌尔德看上去有些害怕,只有维丹蒂强作镇定,“也许他刚好不在。”

“你们不用担心,”艾俄洛斯对他们微笑,“跟着我走就行了,不会伤害你们。”

“去哪?”

“警局,协助调查列车杀人事件和游乐场爆炸事件。”说着脸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维丹蒂和乌尔德同时打了个冷战,艾俄洛斯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身子一陷,人没了。

黑暗与寂静降临,乌尔德抖得更厉害,拉住维丹蒂的衣角,史寇德胆子大,拉起袖子把手表上的照明灯打开,祭台上有个明显的洞口,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看,只听艾俄洛斯说:“跳下来吧,没事。”乌尔德首先跳了下去,然后是史寇德、维丹蒂,降落处软绵绵的,将他们弹了几弹。

金字塔内部灯火通明,艾俄洛斯正在不远处抽烟,他身前有只个头很高、直立穿礼服的白色兔子,用标准希腊语文雅地对他们打招呼:“请四位先到大厅喝茶。”地面又一沉,四个人没站稳,摔得七扭八歪,兔子礼貌地道歉说:“这电梯不稳,请不要介意。”

“电梯”运行了几秒,停住,灯光更亮了,前方出现宽敞梦幻的粉红色大厅,一张铺了洁白桌布的长形餐桌,共十二张椅子,兔子一蹦一跳地在餐桌旁忙乎,不一会,热乎乎的茶点被端了上来,四个人目瞪口呆,不敢坐更不敢吃。乌尔德猜测:“这兔子是机器人吧?”

“请不要害怕,我是智能型的。”白兔解释,它彬彬有礼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总部吗?客人终于来了,四位,但是只有一人有通行证。好。”挂断,对艾俄洛斯说:“尊敬的客人,请用您的通行证打开任意一扇门。”说着指向大厅尽头的三扇门,一扇高达十米,一扇二米左右的高度,一扇仅有一米。

艾俄洛斯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这少女童话的场景让他头皮发麻,他点起烟不耐烦地吐烟圈,维丹蒂问兔子:“什么是通行证?我们不能进去吗?”

“通行证就是能打开大门的钥匙,没有通行证的人不能进入。”

“什么是通行证?”

“通行证就是能打开大门的钥匙。”

“我问什么是通行证?”

“通行证就是能打开大门的钥匙。”

“维丹蒂你别问了,这是机器兔子。”乌尔德插嘴,兔子赞美:“这位小姐不但美丽,而且聪明,世间少有,唉,为什么我是一只兔子。”维丹蒂一把拉起兔子的领带吼道:“那个通行证长什么样?什么材质?指出来!”“您的问题比较复杂,请一个一个问,如果您用暴力对待一只兔子,我们会将您告上法庭,最高处以三万欧元的罚款。”“我现在就宰了你。”说着拿出刀,兔子一把将他推开,蹦到数米开外,对艾俄洛斯说:“请尽快进入,确认时间只有十二分钟。”

“什么是通行证?”艾俄洛斯叼着烟问,兔子说:“通行证就是能打开——”突然,脑门上多了把枪,艾俄洛斯恶狠狠地问:“再说一遍!”“徽章!徽章!有十二星座标志圆形的蓝色的徽章!”“怎么开门?”“把徽章放入门把手!”“里边是什么?”“那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只负责接待的兔子!”“只有徽章才能进吗?”“一个徽章可以让一个人通过,这三位客人只能留在接待大厅。”维丹蒂三人齐声抗议,兔子深谙欺软怕硬的道理,不理会他们,打躬作揖地对艾俄洛斯说:“请进,请进,时间快到了。”

“你们三个留在这,要是能出去就找机会出去。”艾俄洛斯回头看了眼三个小动物,这三个动物一脸的不妥协,同时跟在他身后,艾俄洛斯摘下自己的徽章,雅典学派专有的蓝色徽章,有雅典娜的头像,徽章周围有十二星座的标志,突然看到餐桌的座位,艾俄洛斯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只有十二个人可以进入。”“您说得太对了!”兔子谄媚地附和:“像您这样英俊而博学的先生,世间少有,可惜我是一只兔子。”维丹蒂讽刺:“你到底是公的母的?”“性别从来都不是问题,只有爱情才是正经事。”

维丹蒂想把晚饭中饭早饭吐个一干二净。

艾俄洛斯没说话,他开始回忆自己所知道的“雅典学派”的历史,第一届雅典学派是12人,所以徽章有12枚,此后增增减减,人数有多有少,徽章也多出几枚,想到这艾俄洛斯问:“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建造的?100年前吗?”兔子毕恭毕敬地回答:“是35年前,先生。”“你在这呆了35年?”“不,我不久前才被启动,等待着您的到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建的?”“请不要问太复杂的问题,我只是一只可怜的负责接待的兔子,如果我连这种高深问题都知道,那三扇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必须提醒您先生,没有多少时间了。”艾俄洛斯扔下贫嘴的兔子,来到最高那扇门前,摘掉徽章,门把手上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圆形凹陷处,徽章放进去,大门升起,里边有一团雾,说是雾,更像一团有形态的气体,艾俄洛斯想也没想,叼着烟走了进去,维丹蒂刚想跟上,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进那堆气体中,兔子松了口气,提醒说:“请三位坐下喝茶,没有通行证的人不能进入游戏。”“游戏?”乌尔德眨了眨眼:“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这是游戏?”“我才不要对一个恐怖分子言听计从!兔子也是有尊严——”一颗子弹从大门里飞出,从兔子竖起的耳朵边掠过,几根仿真兔毛飘了下来,如果机器人也能冒冷汗,这只兔子的电路大概会被浸断。

“喂,里边是什么?”维丹蒂大声问,他还没问完,大门降了下来,恢复原状,艾俄洛斯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乌尔德在安慰那只兔子:“没事,没事了,你别害怕。”兔子似乎吓傻了,半天没敢说话。

*************************

城户纱织小姐也正在体会“无言以对”的含义,她被阿德莱德夫人拉到一个巨大的装满各种衣服的房间,阿德莱德夫人正在夸口:“听说哈迪斯财团的女儿潘多拉有十几个房间做衣橱,但比起我,她实在没什么可吹嘘的,哦,纱织小姐,请再试试这件衣服,请放心,这些都是经过真空消毒的衣物。”

“阿德莱德夫人,不如,我们聊聊天吧。”纱织已经被迫换了十几套衣服,阿德莱德夫人把她当做芭比娃娃,让她一件一件地试衣,更可怕的是,她让纱织穿的衣服不是礼服,而是各种各样的太空服、军装、女仆装、熊猫公仔装等等,边观赏边赞美:“真可爱,我那两个女儿就不肯乖乖听话穿上这样可爱的衣服。”现在纱织穿着一件不良少女游街装(修身T恤加超短裙),恐怕是最正常的服装了。

“好的好的,你想聊什么?地下?秘密资料室?”

纱织已经充分体会到玫瑰夫人的难缠,平日装傻充愣头脑却一清二楚的人,最不需要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这个城堡地下究竟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玫瑰夫人耸肩,“没有钥匙是不能进去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她抓起纱织的手:“第一道钥匙是你的指纹。”

“啊?”

“其余的就不清楚了,不过,结合那位占卜师的预言,地下的东西肯定与‘财富’有关。”

“财富?”

“说不定就是塞廷将军埋起来的那批财宝,谁知道呢。至于‘少年’,应该是指雅典学派,你说呢小姐?”

“是、是吗?”纱织的脑子如一团浆糊,玫瑰夫人打个呵欠:“我的睡觉时间要到了,睡觉期间我不会做任何你担心的事,纱织小姐可以去客房,也可以回家,晚安。”说着飘然而去。纱织哭笑不得,想要换回自己的衣服去山脚找艾俄洛斯,突然发现,她的衣服不知去向。她低头在衣服堆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一只鞋。

也难怪,在这个巨大的堆满各类服装的房间,找一件白色的礼服是多么不容易,这个房间是衣物的海洋,所有衣物堆在一起,堆成一座足有三米高的大山,纱织悲哀地发现,再挖下去,山崩地陷她大概要被活埋。

只好穿着不良少女套装向外走,不过,从没穿过如此清凉简单的衣服,纱织的脚步都是飘的,路过走廊的镜子旁,不禁看了半天,然后被心中的罪恶感打倒,匆匆走向停车场。城堡的仆人们恭敬地对她行礼,不干涉她的任何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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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xinsuiyuan
创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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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1-04-13 07:12

迷雾后出现的并不是花园,艾俄洛斯经历的也不是仙境。

这是一个铺了花纹壁纸的小房间,只有一套金属桌椅,一张铺好被褥的单人床,一个简易的卫生间兼浴室,墙壁发出亮光,朗声说:“您好,这里是射手座休息室,”艾俄洛斯低头一看,金属地板上有射手符号,只听墙壁继续介绍:“在整个游戏过程中,这里将是最安全的休息空间,绝对安全地带,在这里做任何事都与游戏积分和进程无关,只要您回到这个休息室,就不会受到任何侵害。请注意,在这个房间您只能做以下三件事:洗澡,排泄,睡觉。当然,您的思维活动不在这个范围内。这里没有食物,没有信号,没有电源,如果您有其他行为,系统将自动送您回您的定位点,同时您将失去选择路径的机会。”

艾俄洛斯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也就是说,这是游戏的休息室,那么游戏在哪里?”

“您在游戏指定时间未到的情况下非法进入,我们正在联系总部,请等候。”

“刚才那只兔子不是已经联系了?”

“我们不在一个系统,需要再次汇报。”

“你们这叫机构臃肿!”

“谢谢您的意见,我们会努力改进,以期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艾俄洛斯无力地拍了拍墙壁,纯金属,不知有多厚,这个房间像个金属笼子,难怪安全,不过,这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饮用水,就算安全,里边的人也坚持不了几天,艾俄洛斯躺在床上抽烟,对这游戏越来越好奇。

昏昏欲睡的时候,床板震动了几下,墙壁说:“已经确认您的身份,系统提示游戏时间未到,如果您愿意,我们将为您提供特别的试玩服务,同意请按‘Y’,不同意按‘N’。”墙壁开了一个小孔,机械手臂递过一个方形托盘,上面有两个按钮,艾俄洛斯毫不犹豫地按了‘Y’。

“请站上传输台,传送模式即将启动。”地板上的射手图案开始发光,艾俄洛斯踩了上去,眼前一花,回过神他已经置身于一个宽敞明亮的椭圆大厅,大厅有十二扇门,按黄道位置分布,一个圆形服务台占据了‘太阳’的位置,环境嘈杂,有不止一个奇怪的声音在窃窃私语,艾俄洛斯斜了服务台一眼:“有话快说。”

服务台沉默片刻,开始说话:“您好,欢迎来到‘百万城市沉默’。”窃窃私语变成了七嘴八舌:“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服务台的声音努力追求威严、庄重:“你们闭嘴!现在是我说话的时间!”“呸,谁规定只有你可以说话,当我们是哑巴吗?”“假正经的服务台。”“吃粮不管事。”

艾俄洛斯手里的烟掉了,他喃喃自语:“原来所谓百万城市沉默就是个游戏?游戏?”

“是的,它就是个游戏,你可以认为自己被耍了,每个人早晚都要被耍。”

“这个游戏谁制造的?”

“无可奉告。你可以说我欠扁,每个人生来就欠扁。”

艾俄洛斯想拔枪,服务台抢先一步说:“如果对服务台使用暴力,系统将酌情扣掉游戏积分或者减少游戏时间,如果您还想顺利通关,请不要表露您的不满,尊重人是必须的礼貌,每个人被教训几次都会彬彬有礼。”

艾俄洛斯的嘴差点歪到耳根,给这个服务台编程序的人,是多么欠扁的一个存在!

“首先,请选择您在游戏中的向导。”服务台开始打官腔:“每个进入‘百万城市沉默’中的异乡人,系统免费为您配备一个向导,当然,它的安全、健康从此就是您的责任,它将为您详细地讲解这个游戏,如果你们感情好,它会成为您的帮手,请把它当做一个真实的存在,以朋友的方式对待。此外,向导们的脾气、能力各有差异,请妥善选择。”

“这向导到底是什么?”艾俄洛斯又点了根烟,服务台里七嘴八舌地说:“当然就是我们!”“喂,快放我们出去!”

“就是说我要从这些东西里选一个对吗?”

“你不能。”

艾俄洛斯终于拔枪了,服务台飞快地说:“举止无礼!扣分!”看到艾俄洛斯不甘不愿地收起枪,它得意地说:“这个游戏的设定,是由白羊座开始选择向导,你提前进入游戏,不能享受这个权利。只能被向导选择。没有向导不能进入游戏。”

“好吧快让它们选一个。”艾俄洛斯愈加不耐烦,他打量这个直径足有十米的圆台,台中心是个白色圆形,外环有十二个刻度,颜色不同,大小看来像十二个笼子。服务台说:“异乡人艾俄洛斯•帕帕多普洛斯,17岁,雅典人,具体经历已经输入你们的系统,谁愿意成为他的向导?”外环被打开,艾俄洛斯只看到一堆花花绿绿的……

鸟。

这些鸟会说话,只听它们议论纷纷:“喂喂,就是这个人了,谁要选?”“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问他几个问题。”“长得还凑合。”“会用枪,不是啥好人吧?”艾俄洛斯正要仔细观察,只见一只鲜红的鸟张开翅膀飞了出来,在大厅畅快地转了一圈,放声大叫,声音清脆欢畅:“太爽了太爽了!终于能飞了!”圆环上的盖子立刻合拢得连个缝也没有,被关在里面的鸟们大骂:“太狡猾了!”“不公平!”“重来!”红鸟洋洋得意地说:“谁让你们不飞?”看了眼艾俄洛斯:“快走!随便选扇门!别浪费时间。”

艾俄洛斯盘腿坐在地上,无动于衷地抽烟,红鸟拼命拍打翅膀:“你快点走啊!有拖延症吗?”“就算是一只鸟,也要懂得基本的礼貌。”“难道还要我请你吗?你的通关时间是有限的!别怪我没提醒!”

艾俄洛斯终于起身了,圆环里的其他鸟还在叫:“喂喂,你至少把规则和道具交给他!”“他是试玩!只要走真理廊就行了!不需要道具,规则——”看了一眼艾俄洛斯,玻璃一样的绿眼珠转了转:“听着,打开任意一扇门,门后就是真理廊,真理廊长十二步,每走一步,系统会提出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能欺骗,拒答,顾左右而言他,在真理廊说一句假话,走错一步路,都会永远失去游戏资格!”

“现在,”服务台宣布:“你可以选择一扇门进入,游戏计时开始。”

“计时才开始?”艾俄洛斯白了一眼头顶的鸟:“我警告你,下次再骗人我就烤了你!”“我警告你!再磨磨蹭蹭我就抛弃你!我也是有重任在身的鸟!”服务台传来众鸟的嘘声,艾俄洛斯随意打开一扇大门,里边仍然是一团柔软的雾,红鸟拍拍翅膀飞进雾中说:“来吧,迈第一步!”

艾俄洛斯谨慎地迈出第一步,随即站住不动,那扇门在他身后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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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大会还在继续,每个学生领到12个烟花棒,玩得不亦乐乎,艾欧利亚和魔铃,加上星矢一伙人,正在探讨日本民俗,星矢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铃声很特别,一种阴暗的恶毒的招魂的声音,像女巫在尖叫。

“星矢,你手机响了。”瞬提醒。

“我没听到!”星矢恨不得捂住耳朵。

女巫尖叫停止了,冰河的口袋里传来一阵聒噪的鸭子叫,叫得人心烦意乱,冰河面不改色地说:“海边怎么会有鸭子?”

紧接着,紫龙的手机响了,是雅典著名的柏拉图乐队的歌曲——《公主病》。紫龙继续点烟花棒,恍若未闻。

再然后,一辉手中的有凤凰羽毛图案的手机开始鬼哭狼嚎,“她来了!她来了!她怎么又来了!”一辉扬手想要扔手机,被弟弟瞬一把拉住,这时,瞬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非常苦闷的调子强作乐观地唱:“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这样。”

“你们什么时候改了铃声?”艾欧利亚经常和星矢等人混在一起,对他们的铃声非常熟悉,瞬犹豫片刻,接起手机,回答了艾欧利亚的问题:“纱织小姐?有什么事?”

“你们就这么讨厌她吗……”艾欧利亚不禁同情纱织,她得罪人的功力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五个懂得基本绅士礼貌的男人咬牙切齿到连手机铃声都如此有针对性?

冰河面不改色地拿过瞬的手机,调成放音模式,只听纱织正用女上司对待有女朋友的男下属的口气下令:“你们马上过来,开艾俄洛斯的车,地点XXXXXX。”挂断。

“……”艾欧利亚有点理解了。他问:“她要你们过去做什么?而且为什么要开艾俄洛斯的车?”

“我们要是知道纯粹就是见鬼了!这个女人发号施令从来不说原因!”星矢咬牙切齿,艾欧利亚笑着说:“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城户纱织小姐独自坐在河边,辰己被玫瑰夫人打发走了,自己又被玫瑰夫人打发出来,心里担心艾俄洛斯,一个人在深夜的河边一直等,她怀疑玫瑰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夜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树叶摩擦声,鸟的叫声,不知种类的动物的足音,听上去心惊肉跳。

辰己一直没出现,星矢他们也没来,纱织站起身,决定回玫瑰城堡,那个地方恐怖是恐怖,至少能保障人身安全,转念一想,脚下的土地也是玫瑰夫人所有,相信她会配备警卫。刚一转身,纱织硬生生地忍住向后退的冲动,扬起头问:“你们是谁?”

不知何时,她身后站了一排身穿警卫服的男人,警卫服是银灰色,与阿德莱德一贯嗜红的喜好不符,虽然,嗯,这些男人都是中年美男,不过,阿德莱德夫人似乎更喜欢年轻的。

“城户财团的大小姐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这够得上头条吗?”纱织听到非常低沉悦耳的男声,声音中的慈爱温暖让她不禁看向出声的人,这下,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

城户纱织小姐最不想碰到的人有三类:一,和哈迪斯财团有关的,碰到了有生命危险;二,和日本几大财团有关的,碰到了就有没完没了的官司和舆论战;三,哈伦威德•琼尼,爷爷城户光政,大管家艾俄洛斯,七管家金华尔不只一百次地告诫她千万避免和哈伦威德接触,碰到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这才是最可怕的。

“琼尼先生?您好。”纱织有礼貌地打招呼,当她想要拉着裙摆行另一个标准淑女礼,突然想起此刻穿的是超短裙,哈伦威德饶有兴趣地欣赏纱织的脸由白变红,不甚赞同地看着纱织的不良少女装束,以他的教养,指摘女性着装是极其失礼的,但是,他的癖好是不能容忍视线范围内有人乱穿衣服,如果那个人还是个美人,简直罪大恶极。

哈伦威德垮着脸走向纱织,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装,看上去像个刚陪小孙子游戏的老者,一脸慈祥,他问:“纱织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纱织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镇定自若地扬着脸说:“您认为呢?”哈伦威德立刻放弃了对那身不伦不类衣服的遗憾,这是个多么聪明的小姑娘,比起美丽的容貌,高智商更令他欣赏,小姑娘年纪不大,空城计倒是摆得不错。纱织微笑着问:“您丢了什么对吗?”心头七上八下,但纱织认为,玫瑰夫人在雅典地区的彪悍,不亚于现居拉美的亚得里亚小姐,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哈伦威德这样聪明的人不会来惹她的麻烦,历史证明,谁要是敢惹她,会有一连串的大麻烦,那么,是什么事值得哈伦威德带着手下闯入玫瑰夫人的领地?

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能不能先发制人,她没有半点把握,哈伦威德英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纱织心头打鼓,还是以毫不胆怯的目光与面前的男人对视。哈伦威德拍拍手:“勇敢的小姑娘,我想请你喝杯茶,愿意吗?”

“地点我来定的话,当然愿意。”

“地下吗?”

纱织没回答,歪着头笑了一下,转过身自顾自地看着河水:“和我一起等吧,你不是也想知道吗?”

难得的,哈伦威德有些困惑,纱织继续说:“我听说地下共有三层,第一层的入口,有的通向城市的地铁、军用设施,有的通向一些组织的秘密基地;第二层,”纱织回头看着哈伦威德:“和第一层不同,入口都在水中,河里、湖里、海里。”

“这是城户先生告诉你的吗?”

纱织回他淡然的目光,转过头继续看河面,其实她快哭了,她是听金华尔说过地下大概有三层,但是,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为了拖延时间,她只能根据手头掌握的情报合理推断,雅典和威尼斯的地下会堂应该在第一层吧?这些入口在地面;艾俄洛斯跳到河里,他没出来之前,不能确定河里的入口是第二层还是第三层,不过,她说得煞有介事,倒也唬住了哈伦威德,哈伦威德点点头说:“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住处,原来是在塞纳河里。”

“塞纳河?”纱织追问,哈伦威德转了个话题:“纱织小姐在等谁?”

“……”纱织努力思考要说什么搪塞,哈伦威德哈哈大笑,“不用想了,放心,这里是阿德莱德夫人的地方,她没赶我出去就已经谢天谢地,如果绑架她的客人,后果……”无奈地摊手,又对纱织眨了眨眼:“谢谢小姐你告诉我第二层的出口是在水里。”

纱织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座火山突然爆发了,看她面红耳赤,哈伦威德好心地安慰:“以你的年龄,已经很聪明,算得上天才儿童了,不要介意一次两次被骗,你一个人等不会无聊吗?我陪你。”纱织忘记了回答,她知道,她会被艾俄洛斯骂,别人骂人用嘴巴,艾俄洛斯用眼睛,他用看弱智的眼神将责骂对象从头打量到脚,从脚打量到头,来来回回打量,一句话也不说,但纱织发誓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无能到这个程度,怎么还有颜面活着?”

一旁的哈伦威德见纱织已经进入痴呆状态,吃了一惊,安慰了两句,纱织还在石化,他只好命令手下搬来全套的桌椅餐具,一边喝茶一边陪纱织,纱织机械地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一定会遭受的目光谩骂,欲哭无泪。即使如此,哈伦威德家的厨师端上两份蛋糕,那诱人的香气仍让纱织心动,哈伦威德和纱织聊起自己家的二十三个厨师,充满诱惑力的嗓音描述用色香味俱全的词语描述各种食物,纱织越听越饿,她知道不能吃,一口都不能吃,不然艾俄洛斯会直接把手枪递给她,可是,哈伦威德又在说一种烧制的海鱼,纱织从没见过词汇量如此丰富的人,那些关于食物的美妙句子让纱织有拿笔记下的冲动,连哈伦威德身后的那些大叔都在暗暗咽口水,绝望的纱织只希望自己的面部细胞足够僵硬,能够维持体面的笑容;也希望自己的肚子足够坚强,千万不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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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大厅里人(鸟)声嘈杂,服务台沉默,十一只鸟各抒己见:

“你们说那个人能走到第几步?”

“我觉得走完不成问题,真理廊是游戏入口,也是最简单的部分,只要回答的是真的,或者即使是假的,瞒过测谎气体,就一定能走到第十二步!”

“测谎气体是最先进的吧?瞒不过的。”

“那就说真话呀,据说有几个宗教,加入的人必须对神父还是祭司坦诚以前的一切罪恶。”

“那神父要是兼职记者或者作家,就永远不用担心没素材了。”

“不要越扯越远,关键是第十二步以后!那才是考验吧?我认为红毛肯定不会告诉他真理廊的真正考验在这个第十三步。”

“如果他迈出第十三步,呜,多么悲哀。我相信红毛不会提醒他!”

“我也相信,红毛心高气傲,宁可异乡人摔死也不会跟看不上眼的人搭伴!”

被众鸟议论的红毛,正扑扇着翅膀,优哉游哉地在真理廊上空飞来飞去,艾俄洛斯对廊中的气体成分产生了好奇,这种气体有质感,柔软,透明度低,却不会过分阻碍人的行动,至少那只红毛的鸟飞得挺自在,艾俄洛斯说:“红毛,我问你。”

“别叫我红毛!”

“我还要站多久?谁来问问题?”像个傻子似的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艾俄洛斯愈发不耐烦,红鸟骂道:“你怪谁!游戏时间没到不请自来,启动不了智能模式只能手动,要骂骂那只兔子!开关在它那边!”

红鸟冤枉了兔子,兔子现在被维丹蒂五花大绑,接受严厉的拷问,它的手机响了,乌尔德接了起来,有人甜蜜地问:“怎么还不启动?”“我被绑起来了!你来启动!”“我没手怎么启动!”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来帮你们吧!”乌尔德插话,电话那端说:“哼,什么被绑起来,分明是在和美女鬼混!”“服务台你别生气,总部那边全部封闭了?喂喂!”“不要跟我说话,你说话我也不理你!”“喂喂亲爱的……”“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

兔子一边哄电话里的关系不明的服务台,一边对维丹蒂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边恳求乌尔德:“小妹妹,帮我把怀表拿出来拧一下好吗?”“好!”乌尔德刚伸出手,人就被维丹蒂踢飞,兔子被维丹蒂拉了起来,维丹蒂恶狠狠地说:“你骗她是不是!”“我发誓我不是!你们想不想进去的那个人出来!想的话就快拧一下我的怀表!他已经进入游戏里,每一关都有生命时间,如果游戏不开始,他在里边耗着……”“游戏时间耗完他就会死?”“是啊他就死了!”“太好了让他死吧。”“……”

“可是,维丹蒂,他死了我们能出去吗?”乌尔德眨着水蓝色的大眼睛问,史寇德嘟囔着插嘴:“当然不能咯,只有他有指纹钥匙。”维丹蒂全身一僵,迅速掏出兔子的怀表拧了一圈,乌尔德得意地撇嘴:“维丹蒂大笨蛋!”

已经坐在地上叼烟的艾俄洛斯终于站起来了,走廊颤了几下,艾俄洛斯骂道:“懒腰伸够了吗?赶快提问!别浪费我的时间!”

“别骂骂咧咧的,这是严肃的游戏。”红鸟转着圈说:“不要被那对白痴夫妇误导!”

“夫妇?”

“兔子和服务台,它们是一对。”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请冷静。”地面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艾俄洛斯眼神一凛,不同于外部服务器的吵闹活泼,地面发出的声音从容优雅,像来自教养最好的古堡主人,悦耳庄重,令人心生敬畏,游戏内部和游戏外部,顷刻成了两个世界。

“游戏开始时间未到,为什么会有异乡人?”地面提问,声音不高不低,却有威严感。

“他进来了,服务器的备忘录上有这么一条,如果开始之前持有通行证的异乡人进入亚特兰蒂斯,并且进入月亮塔,我们可以为他提供试玩的机会。”

“备忘录的内容是后来加上的,游戏程序里没有‘试玩’这个项目。”

“但是我们的备忘录上写了这一条!”红鸟寸步不让,艾俄洛斯心想这些智能机器人倒还坚持原则,比某些人类还可爱。他开口说:“不如这样,这次试玩的结果计入正式游戏,你们说的有通行证的异乡人,就是指我和我的同伴们,对吧?”

“我们只接受有通行证的异乡人,你的意见可以考虑。”地板思考片刻,慎重地回答。

“也就是说,我早晚要开始这个游戏。我只是先进行了这个步骤,你看这样合适吗?”对方既然严肃,艾俄洛斯也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掐了烟,慢条斯理地分析。

“有决定不了的问题,按照民主原则,二对一,你应该服从!”红鸟据理力争,地板突然问:“你有没有把游戏规则和真理廊的规则详细告诉这位陌生人。”红鸟吹了个口哨,地板说:“我不能开始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必须尊重生命。”

“虚伪不虚伪呀!我都快吐了!”红鸟使劲地拍着翅膀:“做为游戏的向导,我们有选择的自由,也有拒绝服务的自由,你没有权力规范我的行为!”“你不能做一个不称职的向导,向导这个角色的定位是援助者。”“这个游戏中每个角色都有自我意识和生命任务,没有无条件的帮助!”“强调自我是在服从基本原则后的事,你不要混淆视听。”

“二位不用吵了。”艾俄洛斯听得头都大了,出言制止,“我听明白红毛的意思了。”

“别叫我红毛!”

“红毛有它的自由,我不干涉,就我个人而言,想要进行这个‘试玩’,如果民主是你们的原则,二对一,地板不应该反对。”红鸟没想到艾俄洛斯竟然不要求自己讲规则,翅膀拍得明显慢了。

“我尊重异乡人的选择,请承担出现的任何后果。”迟疑片刻,地板妥协了。

“没问题,可以开始了吗?”

地板安静了,红鸟拍打翅膀的声音也消失了,雾越聚越浓,只听有个温柔的女声在空中提问:“异乡人,请你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

艾俄洛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喜欢的东西很多,身后别的枪,口袋里的烟,车库里的车,都是好东西,他打着哈哈问:“最喜欢的东西如果说出来,不是太肉麻了。”

温柔的女声笑了一声,听上去天真可爱,然后说:“真理廊没有语言之外的交流方式,我们不会读心术,所以,请异乡人说出来。”

“可是……”

“有完没完,真喜欢难道还不敢说!”红鸟的声音不知从哪传出来,地板警告:“干扰真理测试,减少生命值,如果你再出声,我会直接降低你的游戏时间。”

红鸟没声了,艾俄洛斯耸耸肩,撇撇嘴,温柔的女声鼓励道:“陌生人,请说出你最喜欢的事物。”

“正义和真理,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请异乡人向前迈步。”半分钟后,地板发话,艾俄洛斯迈了一步,站定。

“我来问异乡人,你最想保护的人是谁?”一个活泼的小男孩的声音。

“城户纱织小姐。”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女孩子?你的爱人?”又一个小男孩提问,艾俄洛斯一愣,头一个小男孩说:“我们是双子座,你可以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我也要提问!”

“是女孩子,不是爱人。”艾俄洛斯不由笑了,半分钟后,地板请艾俄洛斯继续前进。

“那么,异乡人,你爱的人是谁?”提问者换成一位成熟的女性,艾俄洛斯略一思忖,如果提问的是十二星座,现在说话的大概是双鱼座的爱神,或者金牛座的神话人物欧罗巴,或者正义女神,处女座的春天女神大概是第一个提问的人。

艾俄洛斯有些踌躇,最后说:“很多,亲人,朋友,身边的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也有已经去世的人。”

“妈妈,他答得对吗?”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难道是我的问题有问题?”提问者似乎在问谁,第一个提问的温柔女声说:“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同,如果异乡人按照他的理解来答,只要是真话,就要算通过吧?”“那我下次要把问题定位在男女之爱上吗?”

“不行,”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首先我们没有改问题的权限,其次你要考虑同性之爱。”这时艾俄洛斯在地板的许可下又向前一步,少年提问:“异乡人,迄今为止,你最憎恨、愤怒的一件事是什么?”

艾俄洛斯低下头,似乎陷入了回忆,最憎恨的事、最愤怒的事,让他彻底从混沌中醒来的那件事。三年前,他十四岁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没有进入雅典财团,每天除了上学,就去雅典警局的射击场练习射击。也是五月,这一天轮到他值日,值日的学生除了打扫卫生,还要帮忙去搬上课需要的器材,第三节课下课,他匆匆忙忙去标本室取标本,刚好碰到许久没有说话的撒加,两个人班级不同,教室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很少碰面,打了声招呼,撒加帮他分担了一半标本盒子,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起最近的情况。艾俄洛斯说他最近大概要去雅典财团学习一些东西,撒加说起自己认识了一个好玩的人:

“你听过‘解码专家’吗?我最近上网认识了一个,他和我们一样,才上初中,不过他经常在一些秘密网站逛,我们很谈得来,他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

“‘生命真相’,你听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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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纱织的印象中,雅典财团的大管家和六管家很少料理财团事务,他们把事情全推给了儿子艾俄洛斯,对于纱织,有艾俄洛斯和辰己在身边就足够了,至于其他活计,自有她十个手下打点,艾俄洛斯是纱织最为敬重的人,爱屋及乌,她对艾俄洛斯的家人也极其尊重,何况,大管家和六管家一直支持她。

不过,纱织很少和艾俄洛斯的弟弟艾欧利亚接触,仅有的几次见面,留不下太深的印象,纱织隐约觉得,艾欧利亚是帕帕多普洛斯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城府极深的大管家,张扬聪慧的六管家,以及艾俄洛斯,他们似乎不想让艾欧利亚过多地参与雅典财团事务。

在贵族学校,学生们每天聊天的内容不外乎各个家族的绯闻八卦,纱织没有朋友,但是,即使一个人坐在角落,也总会听到一些传闻。例如艾俄洛斯所在的帕帕多普洛斯家。做为雅典财团的实权管家,艾俄洛斯的父母联姻,撑起了半个财团,他们自身的财富不容小看,最初,他们和世家一样,住在雅典贵族区。艾俄洛斯的父亲和撒加的父亲是好友,两家比邻而居。后来,撒加一家搬出贵族区,很快艾俄洛斯家也搬到雅典娜公学院家属区,两家继续做邻居。

对于这件事,整个雅典贵族圈都不能理解,包括纱织在内。郁闷的小孩或多或少向往过平民生活,但是稍有责任感的贵族小孩从十几岁就认命地准备成为家族的枪或盾,家长更不会放任对孩子的每一次教育,贵族圈的光环和冷硬,能够练就他们的生存本领,也注定了他们很难融入平民圈。帕帕多普洛斯夫妇的行为,显然与他们老谋深算的个性不符,儿子们是早晚要继承家业成为贵族的,让他们脱离贵族土壤,不是尊重他们的天性,而是放缓了他们的成长,以长远看,对他们的未来极其不利。

不过,两位大管家,美丽的六管家似乎并不担心单纯的艾欧利亚,纱织看着艾欧利亚也觉得神清气爽,只见他带着星矢等人坐在哈伦威德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在找雅典学派的麻烦?你以前不也是雅典学派首席?虽然你现在人多势众,我们也不会怕你,杀死米斯特拉维斯的人是不是你?”

一连串的问题机关枪一样射向哈伦威德,哈伦威德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本届雅典学派素质参差。艾欧利亚又说:“还有你那个游戏,失去时间的地图!你不觉的太贵了吗?”

“我发誓那款游戏我没赚一分钱,相反,我赔得一干二净!”见艾欧利亚将自己定位为奸商,哈伦威德忍不住叫屈,天知道那款游戏他赔了多少钱。

“你赔都赔了为什么不索性做个好人再便宜一点?害我一直在还钱!”

“好人也不是人人都想做的,我立志做个与众不同的坏人。”哈伦威德调侃,艾欧利亚还在愤愤不平地指责:“你那款游戏根本不值那个价钱,里边的内容完全是学院派风格,就连名字——失去时间的地图?就连名字都解释不通!你说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和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无奸不商!”

“怎么会无关,游戏当然是以地图为基础——”哈伦威德的笑容突然僵住了,艾欧利亚仍然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哈伦威德的脑筋急速转了一圈再一圈,有个声音嘲讽道:“不用想了,你被他耍了。”哈伦威德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金发碧眼的少年,有些怀疑地问手下:“他是怎么进来的?”

“副会长?你一直跟着我们吗?”艾欧利亚看着站到自己身边的沙加,哈伦威德的仆人不知从哪搬来了新的桌子,桌子一直加长,沙加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根本不理会艾欧利亚,哈伦威德以中指撑头,自问自答似的,“难道你一直监视我?沙加同学?”

“很显然,我做不到这件事。”沙加拿出游戏机,自顾自地开始按操纵杆,艾欧利亚按捺住左看右看的冲动,沙加在的话,无耻部部长一定也来到附近,如果穆现在就能坐在这和哈伦威德唇枪舌战一番,让哈伦威德领教一下雅典学派的厉害,那该是多么解气的一件事!

“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在陪伴纱织小姐,我也该告辞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各位一起喝茶聊天。”哈伦威德迅速地站起身,沙加抬起头:“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多坐一下,我们雅典学派好不容易才请出你,怎么能只聊几句话就走?”

“!”哈伦威德目光深了,头顶传来两声鸣叫,一阵螺旋桨的轰鸣,两只雪白的鸽子冲了下来,冰河伸手接住它们,拍了拍它们的头,“辛苦了,维纳斯,丘比特。”再看天上,一架银白色的直升机盘旋着,艾欧利亚打开手机,调成放音模式,只听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哈伦威德先生,别来无恙?”说话的人正是撒加。

“意思是……”哈伦威德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我中了你们的圈套?”

“想让你中圈套真是不容易,每个人都要装作毫不察觉的样子被你监视。”附近一棵树上传来米罗的声音,“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文艺部的人都说我的演技可以媲美你,必须承认这是夸奖。”

“那么,纱织小姐也知道?”哈伦威德倒也不慌张,重新回到座位上,看向纱织,纱织以乖巧的笑容表示默认,直升机扔下升降梯,只见一个高大威武的学生首先着地,根据资料,这是现任生活部长亚尔迪,他抬头问米罗:“米罗,卡妙呢?他不是坐你的车来的?”“琼尼前辈出现后,会长就让他下车,回海边帮修罗了。”

“这不是安全部的工作?”米罗跳下树,看到迪斯的出现,他不明所以,迪斯摆摆手:“不不不,比起安全工作,我更想看看哈伦威德前辈,”说着走到桌子边,哈伦威德的手下继续搬桌子,迪斯啧啧有声,“你出门还要搬这么多桌子?这是什么习惯!”又对身后的人说,“来来,无……外交部长大人,今晚您是会长的全权代言人,请坐请坐。”穿着齐整制服的穆点点头,礼貌地对纱织说:“纱织小姐,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艾俄洛斯的车子在那边,您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纱织松了口气,点点头说:“谢谢,不打扰你们了。”说着站起身,努力地保持优雅仪态离开,她最想做的不是休息,而是换件衣服。

雅典学派出现,星矢等人自觉起身,穆坐上刚刚纱织坐过的位置,与哈伦威德面对面,坐定后,穆微微弯身表示致意:“你好,哈伦威德•琼尼先生,我是雅典学派外交部长,穆。”“我知道,不过我有点好奇,上次副会长同学说到最会搞外交的人,应该就是你吧?”穆疑惑地看向沙加,沙加坐在桌角打游戏,不闻不问。哈伦威德露出愉快的笑容:“按照雅典学派的传统,外交部长就是无耻的代名词,幸会幸会!”艾欧利亚、米罗、迪斯拍着桌子大笑,穆面不改色地说:“哪里,前辈您太谦虚了,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学习。”

哈伦威德连连点头:“的确厉害,你们做这些都是为了引出我?我就奇怪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还敢在海边搞烟花大会。”

“这是意外。”穆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只想借烟花大会引出几个您的部下,慢慢盘问,没想到琼尼先生会主动出现,所以,会长决定将计就计,在今天和您商量一下赔偿问题,我们的公寓和学校被您破坏,还有最近雅典、巴黎等地的各种爆炸,这些损失都需要肇事者承担。”

“原来如此,那么不是需要财政部长计算一下具体金额,卡妙不过来?”

“计算金额很容易,坐牢或者电椅,由我来计算就可以了。”穆笑得温柔,让人想到如沐春风这个词。

“你们倒是沉得住气。”

“一切有会长吩咐,我们只是服从。”

“可是,”哈伦威德无辜地看看四周,他身后的保镖从出现到现在,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你们觉得,把我围在这里有胜算?”

“胜负的几率各一半。不过,对手是您的话,一半的胜算已经太难得了。”

“真会说话……”

“谢谢夸奖。”

“那么,你们现在想做什么?动手你们恐怕不是对手,抓人恐怕你们没有这个实力。”虽然被包围,哈伦威德从容的态度没受什么影响,反倒兴致勃勃地来给后辈们分析状况:“我带的人,即使你们有欧陆警联的部队做后盾,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而你们几个,就是首当其冲的炮灰。至于抓人,如果我现在消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您说得没错。我们也并没有通知欧陆警联,至于首当其冲,现在您就坐在我们对面,身在险境,如果您要用那个神秘的移动工具离开,我们拭目以待,不知这块土地的主人看到您凭空消失,会有什么感想?”

“女人的感想我一向猜不到,有的时候只能不理会。”

穆的话只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所以,只要您解答三个问题,您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里,我们不会阻拦,也不会跟踪。”哈伦威德扶额:“这次换成三个问题了?你是斯芬克斯的传人吗?”“不,我们只是正确地估量了您的接受能力。”“简直是得寸进尺,我恳求你们离卡妙远一些,千万不要污染他。”“卡妙?”“卡妙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当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现在就读雅典娜公学院高中部,是雅典学派的财政部长,其实这些你们都清楚,为什么还要问呢?好了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答完了。”边说边摇头。

米罗等人不由佩服哈伦威德的老奸巨猾,不过,想到从来不会吃亏做事滴水不漏的外交部长大人竟然被人摆了一道,心里竟然有了点叫好的冲动,偷眼看看身边的人,大家眼神相同,笑容相同,连忙收敛脸上的窃喜一齐看向穆,只有亚尔迪脸上出现不平的神色,哈伦威德安慰:“亚尔迪你还是一样老实,有你在卡妙身边,我才能稍稍放心点。”穆没事人似的说:“谢谢回答,第二个问题,您刚才和艾欧利亚说,游戏以地图为基础,所谓的地图指什么?”

哈伦威德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问‘百万城市沉默’。”

“很显然,您对‘百万城市沉默’也并不了解多少,我们更想问一些有用的问题。”

十指交叉,哈伦威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深邃的双眼直视穆:“你错了,穆,或者说撒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它的人之一,因为我曾经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

看到穆凝神沉思,哈伦威德继续说道:“你可以更换问题,一定要想清楚,你们只有两个机会。要不要我给你们一些时间,开会讨论一下?”

穆终于沉默了,在来玫瑰堡的路上,艾俄洛斯无法联系,撒加带着其他人通过徽章通话定下了这个计划,三个问题是撒加准备好的,一是问地图,撒加认为地图和各大洲的顶级高校有关,又受到各方重视,而己方对此一无所知,十分不利;二要问达摩斯ZX航舰,从已知线索大概能推出这个仪器与超能力种族的关系,撒加在话里暗示穆可以向这个方向询问;第三个问题关于液冰的破解方法,卡妙得到液冰的时候年纪尚小,哈伦威德不屈不挠地追着卡妙跑,且他与瑞典内乱有关,也许他知道更多关于液冰的事。想问的问题很多,比如百万城市沉默,比如联特调,但大家一致选了这三个。穆看得出,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完全是为他和卡妙考虑。

“请回答我的问题,关于地图。”穆的脑子像装进一团麻,哈伦威德不无遗憾地说:“学聪明也能这么快。好吧,那些地图,是‘百万城市沉默’的基础,‘百万城市沉默’是个有趣的计划,当初,我参与这个计划的时候,首先成了一个鸟类学家,设计了各种各样的鸟,现实中有的,神话里有的,我设计了几十只鸟,他们竟然只选了十二只,真让我伤心。”

“我问的是:地图是什么。”穆冷静地重复。

“地图就是这个计划的定位仪,还有蓝本。我只知道这些。”哈伦威德故意看向沙加:“怎么样,副会长,我没说谎吧?所以我提醒外部同学可以换问题,可惜他不领情。”

米罗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三个问题问了两个,等于白问,看向穆,穆迟迟没有说话。达摩斯ZX航舰或者液冰,这两个问题一定要问一个。关于达摩斯ZX航舰,哈伦威德的情报无疑最准确也最难得,更主要的是,哈伦威德的确对超能力种族有了解,也许他知道当初地妖族覆灭的内幕。如果顺着这个方向,接合赫莫族本身掌握的资料,再和巴比隆联系,也许近日困扰赫莫族的大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但是,想到卡妙,穆犹豫了,撒加说过一旦有意外,提出的问题不是三个,就按照事先的顺序询问哈伦威德,不过,米罗说过,哈伦威德与瑞典内乱有关,瑞典内乱又与液冰有直接关系。无数个念头在穆脑中同时轰炸,一旁的米罗忍不住开口:“第三个问题,请和我们说说达摩斯ZX航舰。”

在座的人都一愣,曾经做过雅典学派首席的哈伦威德很清楚,在高中部,有个传统一百年来从未更改:学生会会长权威高于一切。不论是在校生还是雅典学派其他成员,在处理重大问题时必须对会长保持绝对的尊重和服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学生会对外等级分明,会长在场,其他人没有发言权。哈伦威德甚至回忆起他的前辈对他和手下的谆谆告诫,“一旦雅典学派的权威性动摇,这个学校的立校基础就会动摇,所以,即使是在形式上,你们也丝毫不能马虎。”哈伦威德悲哀地问:“难道雅典学派的传统已经改了?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是外部同学说他来全权代表会长,为什么艺部会插话?”

“少废话,谁问都一样,回答问题。”米罗不理会身旁几个人责备的目光,坚持要哈伦威德作答。哈伦威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喃喃自语:“这个传统也能改?”随即严肃地说:“我用我对雅典学派最后的感情来拒绝你,或者,撒加会长来提问;或者,撒加会长指定的代理人提问。”

“少来这套,你对雅典学派还有感情,今天你就不会坐在我们对面。”米罗寸步不让。一直沉默的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就问:“没错,在这里只有我是会长的代表,请回答我的问题:关于液冰,不论制造、程序、破解方法,把您知道的所有事告诉我们!”

米罗狠狠地瞪了穆一眼,艾欧利亚拉拉米罗,示意他冷静点,亚尔迪面露钦佩,迪斯的灰眼睛在哈伦威德和穆身上不住打转。他们身后的星矢等人没有参与雅典学派的讨论,不明就里地互相看,只有冰河,在听到“液冰”这个词时,身体绷紧,牢牢地盯住哈伦威德。

哈伦威德叹了口气,喝了口茶,面对穆坚决的目光,他缓慢的、温柔的、劝慰似的说:“液冰很神秘,我只知道它是高级武器,至于它的制造破解之类的技术问题,我完全不知道,问卡妙都比问我来得快。就因为不知道,我才一直把它放在卡妙那里,准备等哪天卡妙知道了使用方法,我再弄过来研究。”看了眼沙加,更加温柔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孩子们你们辛苦了,做为奖励,我请大家吃顶级的家庭点心吧。我在这你们说话不方便,告辞了。”

说着,利落地站起身,身后的仆人为他披上风衣,一排警卫面无表情地看着雅典学派众人,紫龙抬起手腕轻声问:“会长?”随即面有不甘地放下手,穆转头说:“你们五个去纱织小姐那边。”

等到哈伦威德和星矢五人都离开河边,一直忍住怒气的米罗站起身,烧红的眼睛盯住穆,单手扶住桌子,一字一顿地问:“外交部长大人是不是特别需要存在感?不做一点惊人的举动就难受?”

“米罗米罗。”亚尔迪慌忙走过来打圆场:“其实我也想问液冰来的,达摩斯ZX航舰什么的,哈伦威德也不可能把怎么制造告诉咱们。”

“走开,谢谢。”米罗斜了他一眼,继续对穆说:“辛苦了这么多天,我们花了多少力气!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现在全都浪费在你手上!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

“其实哈伦威德吧,挺狡猾的,也不能都怪咱们外部,人无完人嘛。”本来置身事外的迪斯看到米罗发火,也劝了句,米罗冷哼:“我没说他的第一个问题,这种失误大家都能理解。我说的是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问液冰?哈伦威德如果真的掌握液冰的内幕,他能让卡妙活到现在?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的道理,还是说我们这位一向聪明绝顶的外交部长糊涂一时了?”

“米罗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吧,不论穆是外交部长还是会长代理,你都不应该插嘴吧?”难得的,艾欧利亚没有和米罗一起声讨穆,而是转移了话题。米罗掉头说:“我也不想插嘴,如果他不犹豫,我为什么要插嘴?”炮火紧接着又射向穆,“我只是代表卡妙来阐明立场,提醒他不要自作多情!”

“穆到底也是为卡妙考虑。”知道米罗讲话只会越来越不留情面,亚尔迪连声劝解。“考虑个屁!他是把达摩斯ZX航舰这个问题等同于他自己的问题,在为他自己的罪恶感考虑!”“哦这蛋糕真好吃,你们也尝尝,还有这茶,我在BLACK都没喝过这等好货色。”迪斯吃着蛋糕喝着茶,亚尔迪拉着米罗说:“我们也喝杯茶,穆没按照计划,有他不对的地方,不过人有失手,穆也不是万能的。”“像他这么失手,都不用混了!”徽章一闪,撒加插话:“别吵了,这件事回去再说,穆应该有其他考虑。”米罗看向穆:“外交部长,你的考虑到底是什么?”穆一阵难过,不知该说什么,米罗更火,“又不说话了对吗?那就麻烦高尚的外交部长下次当圣人的时候考虑一下场合!”穆终于抬起头,硬邦邦地说:“我做错事,愿意承担后果,现在你给我闭嘴!”

亚尔迪和艾欧利亚好不容易才拉住发怒的米罗,哈伦威德留下的桌子和餐具全部被他踢翻,穆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身心疲惫,咬了下嘴唇,下意识地看向沙加的方向,沙加仍在玩游戏机,像是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一瞬间,穆心头像是被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砸得他晕头转向,几乎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回过神,双手有些抖,被人指责会难过,但所有难过加起来,也比不上看到沙加无动于衷的那一刻。穆又一次闭上眼,也许,这都是自作自受。

瞬的出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看到满地狼藉和上司们铁青的脸,他好不容易挤出笑脸:“阿德莱德夫人派人请各位去城堡,她说我们在这里制造噪音破坏环境,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去?”穆一愣,瞬点头:“纱织小姐可以不用过去,阿德莱德夫人说会一直派人保护他,外部,我们快点过去吧。”

“好的。”穆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径直向前走,艾欧利亚大叫:“我不去!我不去!”“赶快进去,惹了她我们会有麻烦。”撒加通过徽章下令。“我不要去!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艾欧利亚抬头大叫,撒加已经开着飞机逃之夭夭,远离了艾欧利亚的怒吼范围。

数里之外,哈伦威德靠在车上,放下望远镜。他所在的山脚离阿德莱德夫人的城堡并不远,站直身体,抖了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身边的仆人对他做了几个手势。

“你说最后一个问题?真要感谢那位外交部长,如果他不改问题,我们只能和那些小孩起冲突,估计明天的新闻就是达摩斯ZX航舰了。这些孩子脑子不错,不过,还是嫩了点。”

仆人又做了几个手势,哈伦威德笑着说:“才等半个小时而已,他们三个应该会从这个出口出来,我们慢慢等。”

“在这里等人,不危险吗?”突然传来的声音伴随着烟雾,哈伦威德一惊,只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年迅速冲向自己,接着微弱的路灯,哈伦威德惊讶:“沙加副会长?”沙加的手指已经指住他的额头,用极有蛊惑力的声音说:“放轻松,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达摩斯ZX航舰的事告诉我。”

哈伦威德呆呆地看着沙加,不由自主地说:“达摩斯ZX航舰,是……”

沙加一字一句地听着,他知道被催眠的人说话缓慢,缺乏逻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真实。突然,一阵电流在他周身流窜,沙加的身体痉挛,直直地跌倒在地,哈伦威德摇头:“好歹我也是这个时代的影帝,伪装一下被催眠者,太简单了,你以为我的手下能被你的催眠瓦斯毒倒?他们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上一次在哈迪斯综合学城,我没法带着他们,你以为有他们在你会得手?”而沙加已经晕了过去,听不到他说的话。

哈伦威德弯下身,颇为玩味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弱点,当你对别人施行催眠术时,全身都处于无防备状态。不过,副会长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到底是年轻人。”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挥挥手对手下说:“先请沙加同学到车里喝杯茶吧。送上门的筹码,我需要好好跟雅典学派谈谈。”

沙加醒来的时候,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黑暗中,他终于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不用费力气脱身,一来他没力气,二来哈伦威德不会给他机会,不,有机会脱身才是圈套。他只能相信撒加他们会想办法。

这是他的失误,想到自己一遍一遍地决定不再管穆的任何事,还是身不由己地追了过来,一面又告诉自己说只是想要知道达摩斯ZX航舰的情报。他不擅长骗人,也不擅长骗自己,只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论他再出什么状况,都不会再管他。”

他希望自己最后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做什么都好,只要穆不再伤心就好。

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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