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聚沫(2008-04-01传统更新日)
爱,有一没有再。 ******************************** 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历史,记录历史的方式却各不相同。在著名的亚洲学府东方学院,最具特色的记录方式是一本由历年学生会编写的《校园名言录》。这个册子以周为统计单位,由学生自由汇报,每三个月进行一次总结票选,保留最精华的部分记入名言录,并详细注明此话由来。当后世学子在图书馆翻阅一本本纪念册,他们会发出会心一笑,在一瞬间跨越了时空,与前辈们同喜同乐。 也许有人会奇怪,曾这样一段时间,整整九年,‘沙加’这个名字如此频繁地出现,占据了名言册的几乎一大半空间,而且他本人也不会想到,他的语言被无数人奉为经典,一再重复,有人如此评价:能把尖刻变成一种不令人反感的风格是十分困难的事。比如一位年轻的老师在试讲诗歌欣赏课程时选择情诗做为切入点,结果是课堂气氛无比活跃。那位叫沙加的大才子评价:很聪明的老师,和群十三四岁的学生谈爱情,与和饥饿的狗谈论骨头的效果是一样的。他的好友穆随即加了句:前者更令人向往,因为不能吃。 当沙加在东方学院对“爱情”这一亘古话题大放厥词时,他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许也会面对这个问题?他一定没有想过,整堂课当众人兴致勃勃地背诵自己“最喜爱的情诗”时,他在下面偷偷地打呵欠,偶尔他会把眼光瞄向不远处的穆,他竟然听得聚精会神,事实上他对任何课程都是聚精会神,包括这无病呻吟的情诗鉴赏。 “那么,沙加同学认为最能诠释爱情的诗歌是?” “抱歉,我认为它迄今没被写出来。” “……” “那么,穆同学呢?”——这似乎是个定律,沙加和穆,这两个名字总是会连在一起,如同一个整体印象不可分割。 “我?” “对啊,你认为最能代表爱情本质的诗歌是?” “我看过的情诗不多,最喜欢的一首是俄罗斯一位女诗人写的,名字是《爱,有一没有再》。” ………… 黑暗中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沙加的思绪,声音大了起来,那带点沙哑的调子是迪斯特有的:“运动后一定要喝水,你喝什么?” 修罗的声音仍然锋利而短促:“闭嘴,别吵到别人。明天我必须去威尼斯,已经拖多久了!” “冰箱里最差也有我们外交部长的牛奶,放心吧。他们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去,别管了,让伯司闹去。”接着是客厅的门被打开,哗地一声,灯开了。 “沙加?”修罗一眼看到仍然端坐在沙发上的沙加,吃惊地叫了出来。 “啊?”迪斯怪叫一声,用灰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沙加,眼神由幸灾乐祸转为有点同情,他上前拍拍沙加的肩膀,叹了口气,却没说话,这副“你放心,我理解”的模样令沙加极度不爽:“你到底要说什么?” 迪斯继续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吧!放心!我不告诉别人!”话音刚落就被修罗一把拉开,修罗一本正经地对沙加说:“我马上把他带走,你想哭就哭,别死撑了。”说着拉着迪斯快速离开客厅,沙加翻手扔出可以伸长的念珠把他们拽了回来。迪斯托着下巴对修罗说:“走什么走,你不知道失恋的人最怕寂寞?不过留下来也麻烦,万一他痛改前非爱上英俊无敌的我……”“是个人就不至有这种眼光。”“你不是人?你是啥?来我摸摸——”“滚!”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了情人?”沙加打断了他们的调情。迪斯把左手从修罗的衬衣下抽了出来,整整头发,清清嗓子,摆出官方发言人的标准姿势:“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一直是一对吗,副会长同学。”沙加怀疑地看着修罗:“我一直当作是有人在单相思。”修罗的手重重地落在沙加的肩膀上:“你说的没错!”“没错,老子被单恋习惯了,偶尔也要给他人一个机会嘛。”迪斯继续摆官方POSE,又问:“副会长同学今天怎么关心起我们的关系了?” “因为你们以狼狈为奸的姿态——在失恋的人面前——炫耀,我不得不怀疑你们的动机。”沙加把一句话分为三段,颇有戏剧效果。迪斯和修罗听了倒是没生气,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加身边,同时搭上他的肩膀,似乎想说点安慰的话,同时露出搜肠刮肚的表情,最后修罗霍地起身指着沙加怒斥:“废物!你要是个男人就甩了他再找一百个!坐在这养蘑菇吗?不成体统!!”迪斯笑得滚在沙发上,废物不为所动:“原来我的样子真的很像失恋,哈哈。”最后那句‘哈哈’丝毫没有笑意。 “失恋又怎么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修罗那锋利锐气的脸完全可以挂上牌子上书‘男性楷模’,迪斯坐正身子插科打诨:“不解风情,要是我甩了你,你能拿得起放得下?”“我求之不得!”“呸!你做梦!这辈子你只能有我一个!”沙加听到这句话微微震了下,随即笑了:“一辈子只有一个?这观点和那伪君子倒有点像。” “穆?”修罗皱眉:“他不是有四个吗?”这下一直没有情绪波动的沙加终于沉了脸,迪斯一边大笑一边拍沙加的后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理他,外部同学还挺浪漫,不错,和我有点像,纯情!”——修罗和沙加第一个反应是呕吐。可惜耳朵没有自卫功能,被迫继续接受虐待:“不过比起我就差远了,你看开点,那东西平时一脸奸笑,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又没脾气,跟块木头似的,还是有妇之夫,典型一脚踏两船——不,五船——哎?我们的外交部长真他妈的厉害!这他都能踏明白!改天得请教一下!”说着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修罗当作狗在吠,左耳听右耳冒,沙加本来一个人坐在客厅胡思乱想,自己都不知坐在这等什么,有了迪斯和修罗,他的心情稍稍开朗,看了眼修罗又看迪斯,思索片刻,重复以上动作三遍终于清清嗓子,迪斯掏着耳朵:“你到底想说什么?”沙加端正姿态,以探讨民族危机和国家存亡的庄重神情问道:“我看你们关系很不错,所以——”停顿数秒才说:“恋爱到底是什么?” 迪斯和修罗面面相觑,沙加的前期准备动作太过隆重,以致他们已经产生“他是不是想问恐龙是怎么灭绝”的想法。迪斯试探性的问:“你不知道吗?据说智商很高的副会长同学?” “我一直认为,所谓恋爱就是人类为了繁衍子孙从事性交行为之前必经过程的美其名曰。” “你果然是天才,我觉得我们的认识层次存在差异太过庞大,拜拜!”迪斯拖着修罗准备回房,一面嘀咕:“离他远点,万一被传染成神经病怎么办……”沙加的念珠不客气地把他们套了回来:“别走!”修罗坐回沙发:“能让副会长如此失态的事真不简单,你说吧,我们听着——但问点有营养的东西。”沙加威严地询问:“你们认为,爱情是有一没有再吗?有这种思想的人会爱上其他人吗?” “从客观角度完全可能,事过境迁,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物……” “不可能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两个人同时回答,前者的声音完全被后者盖住,沙加继续审问:“把证据说清楚。” “因为所谓爱情不过是……” “一派胡言绝对谬论反政府反人类反社会再对未成年处男进行思想毒害老子送你进监狱!” 又是同时发言,法官决定换个角度:“这么说吧,有首诗你们赞同吗?吉皮乌斯写的,不知你们看没看过。” 迪斯思索着谁是吉皮乌斯,修罗问:“我读过几首,你喜欢她的诗?是哪首?” “我也只知道一首,是那个伪君子说的,名字是——” 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几个人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原来是穆和四位未婚妻以及阿布罗狄回来了。迪斯看着阿布罗狄,拍住沙加肩膀:“副会长,您老真厉害。”“什么?”“你收买了那个花花公子摆平那四个妞,这招高!”“你到底在说什么?” 穆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客厅会有人,阿玛拉看着四周对穆说:“好像有点误差,还好回来了。”又看低着头的巴桑:“巴桑也没事了。”穆抱歉地看着阿布罗狄,阿布罗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对身边的德吉梅朵说:“你好点了吗?”德吉梅朵看着阿布罗狄的脸,突然想到将虫子射向自己的人,她惶恐地后退,大叫道:“你走开!外面的人好坏!只想着害人的事!!” 她的话,沙加三人听的明明白白,迪斯那句“花花公子你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太快了吧”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而小女孩的哭声也惊动了整个公寓,所有人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客厅一时安静得诡异,只有德吉梅朵低声的抽泣。 ********************************* “就是说,你们去了哈迪斯财团的研究部?”在会长撒加的询问下,众人终于明白了穆的行踪,当然都是阿布罗狄在说话,穆和四位姑娘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面色沉痛,最小的女孩更是不停的哭。才阿玛拉将她抱入怀中:“别哭了德吉梅朵,现在你知道我们之所以世代避守高原的原因,外族的陷阱即使有超能力的我们也防不胜防。一旦走出帕米尔,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灭绝,一是变得和外族一样残忍。”德吉梅朵的脸埋入阿玛拉怀中:“我要回帕米尔,我要回帕米尔……”“好了,我们很快回去。” 才让嘎玛提起勇气走到阿布罗狄身边,对他行礼,说了句阿布罗狄听不懂的话,穆代为翻译:“阿布罗狄,才让嘎玛想帮你疗伤。”“哦?谢谢。”阿布罗狄按照才让嘎玛方才的动作行了个礼,伸出自己的左手,众人这才发现他手上全是鲜血,之前他一直放在口袋里。才让嘎玛小心地将阿布罗狄的手放在掌心,她没有了方才的害羞,认真地将另一只手按上去,一团温暖的蓝光从她的双手释放,阿布罗狄惊异地睁大眼睛,那道光暖暖地漫入手掌,疼痛感迅速减轻,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才让嘎玛收回双手:“还要上草药,你们这里有吗”——阿布罗狄看向穆,亚尔迪已经冲到少女面前:“小姑娘你这是什么疗法?你也是医生吧?”才让嘎玛显然被这个大块头吓了一跳,生气地扭过头,德吉梅朵更气:“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迪斯和米罗手做喇叭状起哄:“被拒绝了!被拒绝喽!”亚尔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穆拍拍他:“别介意,我们族对女性非常看重,一些在外界看来平常的举动有时也是禁忌,特别是陌生人之间。”“不好意思。”亚尔迪连忙模仿少女方才的动作也行了个礼。穆则为才让嘎玛解释亚尔迪的用意,巴桑看着阿布罗狄布满鲜血的手,行了个礼,什么都没说。阿布罗狄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在意。 “你们都看到什么了?快说说!”艾欧利亚拉住阿布罗狄问:“虫子?达摩斯ZX航舰?”阿布罗狄拿出自己的电脑:“我弄出了那虫子的资料,其他的没看到。”米罗抓起他的手腕问:“你是怎么受伤的?”“不小心弄的。那姑娘真厉害,现在上点药估计就没事了。”穆默默地对阿布罗狄点了个头,阿玛拉四人似乎忘记了周围有外人在,或者,她们太过震撼,完全忽略了周围,才让嘎玛问道:“巴桑姐姐,你刚才是怎么了?”——刚才巴桑突然举剑刺向阿布罗狄,幸好阿布罗狄身手好,用手按住长剑纵身跃起躲过了致命一击。 “我不清楚,只是突然想杀掉所有外族人。离开那里就没有冲动了。也许是因为我不是高能力者,所以控制不了自己。”巴桑冷静地分析。 “阿玛拉,你怎么看?那些尸体。”穆显然非常尊重阿玛拉的意见。 “我本来认为是族人的尸体,所以我们才被他们的气场感染,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赫莫族没有这么多失踪人口的记载不是吗?” “我也许知道那是谁的尸体了。”穆沉吟:“这件事回帕米尔再说。”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房间,名叫乌尔德的少女正拼命地刷地板,像猎犬一样寻找可能留下的血迹,以致裙子上全是污水。而这个房间终于有人不满穆一直在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和四个姑娘充满敌意的目光,撒加决定打断他们的夫妻交谈:“穆,你为什么会去那里?我不觉得一向谨慎的外交部长会做这种逞英雄的事。” “的确有欠考虑。”执行者艾俄洛斯就事论事:“而且我记得史昂很少在执行任务时动用超能力,他说他的原则是决不危害自己的民族。你……就算你的未婚妻很厉害,你这样做也太轻率了吧?” 迪斯当然是惟恐天下不乱:“老婆多了就是好!这群老婆比某个副会长强多了,我支持外部的选择。”艾欧利亚不满的是:“为什么只带阿布罗狄去?我也可以帮——” “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穆打断艾欧利亚,他的声音有难得的愠怒,这愠怒随即被克制,他平静地对撒加说:“会长,向您申请退学,我要走了。” 室内再次安静得诡异。撒加坐正自己的身体:“退学?” “没错,外交部的工作珍妮随时可以接手。我会即刻离开这里回帕米尔。麻烦您了。” “当这是你家吗?说走就走!”艾欧利亚第一个反应过来。 撒加抬起手对身后正要议论的众人说:“你们不许说话!”然后打量着穆,沙加冷冷地讽刺:“你从小到大收集的那些东西要怎么运回去?让老婆当搬运工?” “麻烦帮我扔掉,全部。”穆针锋不让。 沙加似乎后悔自己开了口,但穆决绝的回答令他心头一窒。撒加显然是房间里最冷静的人:“外交部长不会不知道退学需要书面申请——”“早写好了,在我抽屉里。”“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拿?” “你们这群人讲不讲理!”德吉梅朵忍不住了,只听劈里啪啦,空中不断掉下各种物品,书籍衣物零食花盆,德吉梅朵把穆的房间搬到了客厅。穆从中拣出一封信递给撒加:“请会长过目。” “过目?”撒加站起身,冷笑着接过信封,三下两下把它撕成碎片扬在空中,走近错愕的穆:“我的外交部长大人,你犯了三个错误。”磁石般的声音虽然柔软但字字千钧,压得穆无法反驳:“第一,说说你方才的行为,你为什么去哈迪斯综合学城大学部?赌气?担心?想给我们送个临别大礼——你以为我们需要吗?你把我们当作什么?还是你认为用份资料就可以把我们打发掉,然后你一身轻松地回帕米尔——” “在他心目中我们还不如那些熊猫呢!”艾欧利亚气愤地插嘴,撒加的眼神笔直地射向他:“住口!我没允许你说话!”艾欧利亚扭过头,米罗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一面听撒加继续:“你的行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和我们那喜欢玩个性充英雄的文艺部长同等智商!”———阿布罗狄连忙拉住寻找拳击手套的米罗。 “第二,身为领导者,把自己未完成的事务推给部下是典型的不负责任!我唯一接受的情况是这位领导要死了不得已而为之——还是你希望我把你的人品降低到和我们那以玩忽职守尸位素食闻名的学习部长同一级别?”——阿布罗狄偷偷问米罗:“他说的是哪国语言?我听不懂。” “第三,你们中国人有这样一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你考雅典娜公学院难道不是为了加入雅典学派?你加入雅典学派之前是不是对它没有任何了解?没错,你对你的族人有责任,但你对雅典学派有没有责任!你对这个学校有没有责任!你对你生活了至少十年的你们所谓的外界有没有责任!我告诉你——你们族里的事你有一辈子时间处理,雅典学派才是你现在最大的责任!你要走可以,把你这三年该做的全做完!不要和我们那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雅典财团管家还是雅典学派成员的执行者同个德行!”——艾俄洛斯差点掏出手枪:“撒加你少在那指桑骂槐!”“闭嘴!我没允许你说话!” 撒加一只手抽出穆的领带,柔软的领带一圈圈缠在他手上,突然他一把将穆拉近:“现在,雅典学派的外交部长大人,把你大言不惭的辞职申请再说一遍!你能说出口我就批准!” “太帅了……”米罗,阿布罗狄,艾欧利亚,迪斯凑到一处,如同小粉丝看到大明星,双眼发亮。 穆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他看着撒加,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过来:“撒加,你越来越有会长的架势了,给个面子,放过我徒弟吧。”满屋的人都看向门口,原来是史昂。没有人知道他来了多久,当然,他身后少不了摆手傻笑的童虎。史昂笑呵呵地走到撒加和穆身边,撒加配合地松了手,史昂拍拍穆的头:“我感觉到有族人过来,原来是阿玛拉她们。”边在他耳旁轻声说:“委屈你了孩子,别难过。”一句话令穆的眼圈红了。这轻微的变化当然也没有逃过沙加的眼睛。 “别碰穆!”一直沉默的四位姑娘异口同声地叫道,史昂回过头,语带调笑:“这么不友好?这么久没见,叙叙旧如何?” “和一个叛徒有什么可说的!你别接近穆!”阿玛拉额头紫色印记的颜色似乎加深,史昂不知死活地继续说笑:“别这么无情,阿玛拉,你以前还是我的未婚妻呢!” “砰!” 房顶的吊灯笔直地砸在地板上,穆的额头渗出血迹,巴桑的长剑下一秒已经抽出,德吉梅朵原本哭得通红的眼睛更像是着了火,无数物体向史昂砸去,就连温柔的才让嘎玛也一脸错愕,随即全身发抖,史昂连忙躲闪两个女孩的攻击,其他人完全不知帕米尔家庭发生了什么大问题,正想避难却见童虎一溜烟地钻进桌底,顺手在地板上翻出一袋薯片,蹲在桌下边吃边看。迪斯问:“你在做什么?”“避难啊,他们会超能力,好厉害的——你们也快点钻进来。”说着腾出很大的地方。“我们不要……”太丢脸了。 穆惊讶地看着美丽端庄的阿玛拉,又看津津有味地吃着薯片缩在桌子底下的童虎,他想询问史昂到底什么眼光,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巴桑已被阿玛拉拉住:“巴桑,这是在外面。”才让嘎玛也在劝德吉梅朵,德吉梅朵还在哭:“他背叛我们!还侮辱阿玛拉姐姐!为什么要放过他!”——在帕米尔,除非是极其亲密的友人,否则任何男子对女子的玩笑都可能被视为侮辱,这也是穆他们生气的原因。史昂自悔失言,难得的,他的表情没了平时的盛气凌,从未有过的愧疚和自责取而代之。对阿玛拉行了个礼,他说:“抱歉,阿玛拉,请你原谅。” 才让嘎玛心有不忍,怯怯地说:“史昂哥哥,你回去好不好?”史昂凝视镜片下方那双淡蓝气溢出水色的眼睛,刚想说话,德吉梅朵挡在她的面前:“你别跟他说话!别叫他的名字!他是叛徒!”
“抱歉,我本来只是……本来不想出来……”史昂语无伦次地解释,他本来一直在暗处,如果不是想帮穆说句话,他是不准备出现的,此刻,他只能神色复杂地看向阿玛拉:“阿玛拉,嘉措好吗?你们都好吗?” “我不想再看见你——史昂!你没有资格关心帕米尔的任何一个人!你抛弃了我们!”阿玛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大概这辈子,她都没有这样生气过,蹲在桌下的童虎对穆说:“穆,让她们别生气了,史昂也是太想见她们才过来的。”德吉梅朵已经跑到穆身边:“穆我们回帕米尔,你不是要回去的?好不好?” 穆没有反应,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逐一看过阿玛拉四姐妹,史昂,童虎,他的同伴们,他的目光如蜻蜓点水,完全没有留恋,他的声音带了自嘲,说了句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懂中文的人本就少,史昂和童虎听了一愣,阿布罗狄和艾欧利亚苦苦思索他说的到底是哪几个字,只有沙加的身体如遭电击,顿时抬头看向穆。 穆却没有看他,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成外交部长的从容冷静,转身对阿玛拉说:“阿玛拉,你们去我的房间换衣服,刚才我放在床下的箱子里了。”阿玛拉不解,穆加了句:“换完衣服你们直接回帕米尔,好好睡一觉。”德吉梅朵连忙问:“你呢?”“我去解决那些留驻少年,你们不用出面。”“啊?” “还有,德吉梅朵。”穆柔和如紫罗兰花瓣的眼睛看着她:“想对史昂说什么赶快说,你们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见面机会。”德吉梅朵的眼泪掉的更凶,摇摇头:“我不要和叛徒说话,他走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们。”说着人消失了。才让嘎玛恋恋不舍地看看史昂,终于没有和他说话,拉住巴桑的手移向穆的房间。阿玛拉看也不看史昂,她问穆:“穆,你说的解决?”“你不用管,你们也不要出面。”穆简短地拒绝了阿玛拉的询问:“等我消息。”“我知道了。”阿玛拉不再多问:“要我送你去帕米尔吗?”“不用,史昂的能力比你高,他送更快。”“好。” “穆,帕米尔出事了?”史昂从四个女孩的出现就推测出家乡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穆对他摆摆手:“帕米尔怎么样,你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史昂无语,半晌才说:“我送你回去?”“嗯。不过……”穆的目光变得深沉,他看向沙加:“沙加,出来一下好吗?” 沙加还在发愣,听了这句话,半秒后才有反应:“我?” “嗯。” 迪斯惟恐天下不乱地大叫:“摊牌了!要摊牌了!副会长挺住!”撒加斜了他一眼:“偶尔少说一句话,不会少一顿饭。”迪斯又绕到史昂旁边:“哟,老头,你怎么一脸郁闷,难道那四个丫头以前是你的情人?”史昂径直走了出去,童虎叹了口气,放下薯片,对众人摆摆手说声拜拜。 “穆不会真要走吧?”亚尔迪听不懂穆和那些女孩还有史昂说了什么,但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吧? 撒加用手把额发捋到脑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人我是留下来了,问题半点都没解决,某些人也好好想想,我是会长,不是家长,没空帮你们调解。” “别把我们说的像坏人似的,个人的事个人要处理好,公事是公事,我们还分得清。别以为谁都是今天来了明天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米罗不满撒加的指代。阿布罗狄在旁插话:“偶尔讲点理,不会少一辆车的。”看到米罗瞪他连忙解释:“我觉得刚才会长那句话说的好,练习一下造句。”艾欧利亚更是生气:“他对熊猫还能笑几下,看到我们从来都是职业性,我们又不是他的客户!” “胡说八道……”艾俄洛斯按按太阳穴。 “别说这么伤人的话。”撒加拉过阿布罗狄的手看了看然后说:“救人还是救熊猫这种问题根本是没事找事,真正难过的总是那个选择的人,就像你要问一个人‘父亲和母亲同时遇险,只能救一个你救谁’,不但对被询问者不尊重,对他的父母也是一种不敬。这种貌似拷问灵魂的问题其实不过是在玷污灵魂——你的手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上点药跟我走人。”最后一句是对阿布罗狄说的。 “我的男生缘是不是变好了?最近经常有人找我出去。” “你为什么不想想谁像你那么悠闲随时都有时间。” “撒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他永远都是公事公办,总端着外交部长的架子‘不要干涉外交部工作’‘体育部无权发言’——他只会说这种话!”艾欧利亚怒气未消,米罗点头:“没错,有的时候他让人觉得世界上只有外交部长一个人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只要别干涉他就行了。”“米罗,穆没惹你吧?他只是不喜欢解释。”“我就事论事,难道你能否认这是他的一向风格?” 卡妙冷冰冰的不悦声音在墙角响起:“他竟然不惜重伤救你们这批蠢货!真是个蠢货!”——一句话令众人鸦雀无声。亚尔迪借此机会和卡妙重建友谊:“卡妙又生气了,喂卡妙。你今天该做身体检查了吧?嘿!别走!这个月你拖好几天了!等等我!”撒加扫了艾欧利亚等人一眼:“你们认识的人也算很多,怎么看人的眼光还不如一向不通人情的卡妙?”艾欧利亚和米罗正在气头上,一齐顶嘴:“没错,他是好人,我们是坏人,行了吧?”阿布罗狄拉住撒加问:“你不是要出去,我们马上走吧?”“OK。” 艾俄洛斯奇怪地看着艾欧利亚:“我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他从头到尾一句都没听懂,修罗和他有同感:“不成体统。”——在他看来不能迅速有效解决问题的人、特别是男人,统统不成体统。迪斯故作深沉:“你们这些迟钝的人又怎么懂纯情少年的心事。”话没说完,艾欧利亚丁丁咣咣地跑出去了,米罗看窗外:“天还没亮呢……今天周日吧?——他去哪?” ********************************* 世界上每个思考者都会面对这样三个问题:我是谁?我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谁将是我的伴侣?——这三个问题思考的久了,就产生了哲学和哲学家。而多数人不会深思,他们已经习惯融入社会,把“我是谁”这个命题变为“我是别人的谁”,也习惯了简单机械的思维,将‘我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变为‘我过去做了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只有‘谁将是我的伴侣’这一古老的难题为世世代代所追寻。沙加不期然地想起某一年,他还读初中,在一节诗歌赏析课上,每个在座学生的眼睛迷离而明亮。他们说着古老的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辰,假意或是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但愿我是,你的夏季,当夏季的日子插翅飞去,我依旧是你耳边的音乐;你与我之间,爱情竟如此淡薄、冷静而又纯洁,像透明的空气;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你;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些早已遗忘的诗句此时如长了翅膀,一齐从回忆深处飞了出来。他走在树林深处的小路上,而公寓另一边因为大火,已经变得光秃,还没有栽种。沙加有些怀念包围公寓的那片蓊郁,有些东西一旦破坏,想要复原需要多大气力? 他已经不自在了一整天,从昨日晨会的争论到夜间穆的四个未婚妻的来访,特别是后者,他突然觉得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他想用他引以为傲的理性的头脑弄清自己为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但很不幸,他的头脑此时像一锅沸腾的粥,不断冒出久远的回忆,他和穆相处的各种片断,一些连自己都惊讶的怪念头:比如,内疚。 当他看到穆的孤立,当穆面对他人的非难和指责,他如以往一样旁观。从未有过内疚和后悔,此时却排山倒海地涌向他,他怎么了?他不是一直认为,施以援手是对他人能力的贬低吗?为何愧疚?也许不只是愧疚,穆那倔强无奈的神情令他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他知道穆不会离开,撒加是个多么聪明又多么冷酷的人——他拿同样的责任压住穆,让穆想走也走不了——他知道穆有多难过,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拿责任压他,但自己竟然为撒加的举动窃喜,没错,不要走,这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时候,他开始自私了?也许就在看到穆的四个未婚妻之后。看到他们的亲密无间后,甚至穆和史昂他都插不进去,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外人无法涉足,这个事实令他沮丧,原本认为陪伴他最久的人是自己,最了解他的人是自己,他的事情最有发言权的也是自己——事实呢?也许完全是自己太过自负。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也会恐慌,也会像一个最平凡的少年一样不知所措,他从小受到特殊的教育,伴随自己的老师游历众多国家,阅尽人世百态,他已经自己早已将世间万事看穿看淡,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恋爱,所谓的心动也是一瞬间的错觉或放纵,可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拉住走在他前面的人的胳膊,唯一想说的就是: “我们恋爱吧。” “我们分手吧。” 两个人同时惊讶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着性质完全相反的话,愣了片刻,沙加重复:“我说的是,我们……”穆打断他,神情冷漠:“我们分手吧。再继续下去也没意思。你也看到了,我有未婚妻,我早晚会回帕米尔。” “你有未婚妻是你的事。”沙加倒是毫不在意那几位姑娘,他的头脑里一向没有惯常的人伦意识:“你又不爱她们。反正我们都要回去,来恋爱吧,我不喜欢拖拖拉拉。” “谁跟你拖拖拉拉!”穆有些怒了:“恋爱?你早做什么来的?” “以前是我没想明白,现在我想明白了。”沙加捧住穆的脸:“所以,恋爱吧。”说着吻上了穆的嘴唇。穆只感到一盆冰水当空淋下,他自言自语:“这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的个性……你大概以为只要你想做,别人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赞同吧?” “难道你不喜欢我?” “你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沙加不知如何回答,他从来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这辈子都没考虑过自己有何优点让人喜欢,有何缺点令人不满,穆好笑地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基本上,你和正常人处于两种思维回路,所以我们没有沟通的必要。” “我承认以前我可能大概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沙加努力地想着自己的不对,他还是不能确定,不过现在他愿意放下身段来取得沟通,而这种放下身段的方法在穆看来无异火上浇油:“您没有任何地方做错,您就是真理的化身,您太对了,错的是我,没有分清对方是神还是人类就去喜欢他的我简直是个白痴!现在我在您的光辉照耀下已经变聪明了,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听我说!”沙加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部被删除,穆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软弱,他打死都不会相信沙加会有这种眼光,他闭上眼睛:“沙加,我不能再和你继续了,你看到了,我有未婚妻,她们四个都是我珍惜的女孩,也是我将要共渡一生的妻子,我不想再增加自己的愧疚。而且,既然我们都是要走的人,就别再画蛇添足。” “我以前也这样想,可是,”沙加碧蓝的眼睛像在审问穆的灵魂:“现在我认为首先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她们是你未来的妻子,那我是你的谁?你对我就没有责任吗?” 穆觉得自己像一个木偶被牵成了碎片,连声音都拼不起来,自己听着都觉得好笑:“责任?连你都来跟我谈责任!我需要对你负什么责任你最好一次说清楚!把帕米尔、外交部、雅典学派这些东西上再加上一个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沙加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但他找不出第二句可以说服穆的话,他竟然也变得如此自私和愚蠢。垂下头,沙加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地出局了。 “我已经累了,现在我对爱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穆的眼光已经飘远了:“我还要回帕米尔,制约的事回来再说,撒加和阿布罗狄每天也是两个小时,只要时间利用的好,应该不会妨碍日常工作。”说到最后他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他寻找史昂,史昂正一个人站在远处,星光下那笔直寂静的身影令穆有些难过,离开的人,被留下的人都同样不好受,史昂和嘉措、阿玛拉从小就是好友,也许阿玛拉和嘉措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史昂,史昂又能不能原谅他自己?——穆惊讶地发现他脑子里都是族里的事,方才和沙加那可笑的对话他已经忘记了。也许只是他希望自己尽快忘记而已。想要对史昂说点什么,有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先自己一步站到史昂身后,一只手掌放到史昂的双眼上:“猜猜我是谁?” 史昂没有说话,童虎的手掌保持了方才的动作,他并没有看史昂,只是说:“哭吧哭吧,等你哭完我们去钓鱼,弄几条回去让春丽煮……” 史昂似乎也说了些什么,穆没有听到,他有些羡慕那两道背影,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会不离不弃吧?这种爱情不就是年少的自己曾经向往过的?那个时候,他总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人,总是相信爱情有一没有再,爱上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不会被任何事改变。 等史昂终于恢复了平静,与童虎你一句我一句的贬损对方,穆才走上前:“老师,麻烦你送我去帕米尔。直接送到长老会的会堂。” “好。”史昂转过身,仍是神采飞扬,童虎拍着手提醒:“哟哟,到底被你把这个徒弟骗到手了,值得庆祝!”史昂得意洋洋地拍着穆的头:“不错,在为师的教导下,你终于学会了最基本的礼貌,以后我会继续教导你,来,先跪下磕三个头——”穆火了:“你到底送不送!” 为什么会叫老师呢?只是因为他那句“委屈你了孩子”。他自认是坚强的人,身为外交部长,更要随时维持自己的光鲜,任何场合都要不动声色。更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独立地支撑自己的家庭,他从不记得自己有过软弱,所以才更加珍惜在难得软弱的时刻,他人的一点点支持和疼爱吧。不经意地看向沙加的方向,心头不知是难过还是留恋,人为什么会爱上其他人?因为孤独吗?因为孤独就胡乱爱上别人,真是糊涂的生物。 沙加已经完全糊涂了,他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一棵大树支撑自己,视线完全模糊,他被拒绝了,这不重要,连自己都鄙视方才的言语,不择手段?没错,他完全乱了阵脚,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想起小时候恒河上漂浮的一具具尸体,他们再次向自己漂来,然后是大片大片的血花,他曾体会过的绝望再一次淹没了他,他却无能为力。 恍惚中,他听到了谁的脚步,他知道有谁在打量他,但他的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天还没亮吗?有什么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终于,他听到一个声音,如古老的梵钟般沧桑:“我的如来佛祖和耶稣基督,发生了什么事,我眼高于顶的徒弟竟然哭成这个样子?!” ********************************* 心情不好的人并不只有沙加。当艾欧利亚一脸怒气冲入篮球场,负责打扫卫生的体育部部员刚刚将门打开,几个晨练的部员惊讶地看着部长的背影,悄悄议论:“部长怎么来这么早?离晨跑还有一个钟头……”“不会又和文艺部长打架了吧?” “艾欧利亚?”正在篮球场跑圈的星矢、紫龙、一辉、冰河、瞬同时停下脚步,而正拿着秒表计算时间的魔铃也睁大眼睛:“艾欧利亚?” 艾欧利亚勉强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拿起球筐里的篮球向球篮乱砸一气。星矢等人目瞪口呆,魔铃叹了口气,把秒表塞给星矢:“你们去那边练吧,我去看看。”星矢非常知趣地带着好友走人,顺便驱赶正在看热闹的部员:“清场清场,部长恋爱部员不得打扰。”——艾欧利亚浑然不觉,直到发现有人与自己在相同时刻投球,两个篮球一齐撞上篮板各自弹开。他回过头,穿着短款运动服、外面套了件长外套的魔铃正对他微笑:“休息一下?你练太久了。” 两个人坐到体育馆的角落,已经有晨练的队员进入,在队长的带领下练习运球、传球。魔铃理了理肩上的外套,问艾欧利亚:“和朋友吵架了?”艾欧利亚沉着脸一言不发,魔铃将自己的脸靠在膝盖上:“和我说说怎么样?也许我能给你一点建议。我听说昨天你和外交部长吵架了?好象是因为……熊猫?”魔铃翻了个白眼:“你最近火气可真大,和文艺部长吵完又和外交部长吵,下一个是谁呢?” “我不是和他吵架!”艾欧利亚反驳:“谁有时间跟他吵架!” “对,我也认为动手更方便。”魔铃举起两只拳头做出格斗的动作,艾欧利亚做出同样的动作:“没错!”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出来,低下头,嘴角拉得不能再大,又同时抬起头,艾欧利亚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情绪也平静下来,敲着头说:“我不明白穆为什么从来不喜欢跟我们商量什么,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冲动,但我很不讲理吗?如果他说的话我会不听吗?可是他只会对我说‘这是我的工作你无权干涉’——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雅典学派的成员不都是朋友吗?我还记得史昂他们那一届抢了雅典警局的车招摇过市,十二个人坐在车上喝酒,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那样呢?” “你真的不觉得他们那种行为很败类吗?”魔铃想到那一幕:“一群酒鬼坐在车上吹牛,最可怕的是开车的那个明明已经喝得意识不清,还察不出酒精反应……雅柏菲卡学长在这一点上真让人佩服。”语气可没有半点佩服的意思。 “你不懂,那才是男人的交情!”艾欧利亚继续神往,魔铃也不在意,只是说:“不管怎样,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矛盾?” “可是,我们始终是心存芥蒂,我感觉不到自己被信任。”艾欧利亚十指交叉抵住额头:“艾俄洛斯和撒加一开学就在闹矛盾,现在还没和好,虽然学生会的工作大家是在一起,但许多事都是各忙各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希望能帮上忙,但他们根本不需要……” 魔铃侧着头看艾欧利亚英俊而纯真的脸,如同看一尊刚刚出土的希腊雕塑,她思考片刻,双手在艾欧利亚眼前拍了拍:“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吗?《爱丽丝梦游仙境》?” “就是说一个笨女孩迷路的事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天生方向感良好从不迷路吗,心里这样想着,魔铃伸伸懒腰:“爱丽丝对毛毛虫说自己想去个什么地方,毛毛虫说‘只要你朝一个方向走,总会到个什么地方’。你不觉得很对吗?” “你别讲故事行吗?我又不是星矢。”艾欧利亚知道魔铃教导星矢的时候总在讲故事,魔铃叹气:“就是说,你想做什么不用管别人的看法,也不要有太强烈的目的性,顺其自然不好吗?你看史昂他们那一届直到现在还常常聚会,感情多好,他们也是用三年的时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是吗?” “是……” “所以你也不必急于求成,既然你想和谁成为一辈子的朋友,那也要有积累的觉悟才对,你并不是他,也许他所想的和你完全不同,你认为他觉得你麻烦,他也许是怕你有危险或者出了错误被责骂。还是不要那么早对一个人下结论,慢慢地了解他,慢慢磨合,就像爱丽丝一样慢慢行走,结果发现一路上竟然都是奇迹,这才是传说中的雅典学派不是吗?如果一开始就清清楚楚还有什么意思?” 艾欧利亚觉得自己眼前展开了一条橙黄色的道路,他忘记了这是哪个童话的场景,事实上他连爱丽丝是谁都不记得了。但是魔铃所说的话多么令人向往,他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对魔铃的体贴着实感激,他看这魔铃温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 “魔铃你真好,我真喜欢你。” “我也是,希望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体育馆的篮球还在有节奏地在地板上弹跳,阳光已从顶棚射了进来,远处操场上传来晨练的哨声,学生们慌乱的脚步也渐渐近了,但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没有人注意少年释然的笑脸和少女真诚的声音,他们同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像是每天清晨相遇的时候匆匆摆手,艾欧利亚向着操场跑去,星期天体育部组织了多场比赛,今天又将非常忙碌。米罗迎面而来:“我到处找你,你看起来好多了。” “我没事了,因为——” 少年的话突然停住了,他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唇,米罗问:“你怎么了?”艾欧利亚看着他,不甚肯定地说:“我……对她表白了……” “什么?!” “而且我还……被她拒绝了。” ********************************* 同样是清晨,在法国巴黎市郊,一个小型广场上飞着各色鸽子,天使喷泉还没有开始工作,坛子里的池水飘着落叶,清澈见底。阿布罗狄随手拿起坛边的谷粒扔给地上的鸽子。撒加看着他的手问道:“伤口完全看不出来,你带了手套?”阿布罗狄点头:“对啊,外出的时候戴手套是常识吧?”“哪个常人每次外出都要戴指纹手套。”不正常的阿布罗狄揉揉眼睛,看着一脸悠哉的会长大人:“撒加,你怎么突然来巴黎?” “来见见副会长的初恋情人。”撒加指着远处的一栋别墅:“她就住在那里。” “那个公主?” “没错。你在这注意附近的情况。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你怎么不叫迪斯或者修罗?” “重色轻友是人的本性,那两个人。”撒加别上自己的校徽,走向那栋白色的小楼,一排荷枪的警卫拦住他:“这里是瑞典公主罗莎琳殿下的居所,请留步。” 撒加配合地停止脚步,礼貌地说:“我是雅典学派现任首席撒加,希望能谒见罗莎琳公主陛下。” “雅典学派?” “没错。” 远处的阿布罗狄将方位镜调至监视状态,既然被叫来做保卫,总要尽职。撒加已经进入那间白色的房子,方位镜的信号被屏蔽,阿布罗狄无奈地摘掉眼镜,身边的鸽子还在乱叫,他突然想到住在那所漂亮房子里的公主,是副会长传说中的初恋,阿布罗狄自言自语:“撒加不会要撮合老情人复合吧……不过,沙加那样的人,真的会恋爱吗?” ******************************** 沙加从小就是个令他人无法接近的人。 有人问他借作业,他会奇怪地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写’;有人邀请他踢足球,他说‘台球更适合我’;在幼儿园食堂等待老师盛饭的时候,他越众而出,自顾自地将食盒装满;生物课大家喂小鸟,他会打开笼子让鸟飞走,带着责备的眼神问其他人:“为什么还不放鸟?” 他独来独往,但并不刻意疏离人群,只是保持了微妙的距离,这距离令所有人进不到他的世界,他却可以在别人的空间畅行无阻。当他主动和人说话,那个人的感觉竟然是受宠若惊。他应该只是普通的学生,但他的俊美无俦,他的才华横溢,他的超凡脱俗都令人们接受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习惯地倾听他的声音,他如同高空的流云,悠远洁白,需要仰视,无法追随。 没有人对他反感,也从未有人对他不敬,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恶意的闲言碎语,究竟是因为他太过优秀,还是因为他需要敬畏,也许后者的成分更多,他也习惯如此。 他并不缺少朋友,在众人谈话中他总能成为中心,但他的发言却并不多,他并不远离校园,很多项活动都有他的名字,但他从不领奖。他应该很喜欢与见解高明的人交流切磋,却不会因此与谁相交莫逆。只有一个人能够长时间地陪伴在他身边,他们有时甚至形影不离,即使如此,当他需要做些什么,他从未想过要求这个人的援手;当他有了重大的想法,也从不认为应该和这个人分享;他外出,从不和这个人打声招呼;他回来,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这个人身边,完全忽略了对方询问的眼神……从这个意义上,他们也称不上朋友。也许只是因为太过相像才凑到一起,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形支影单,惹人非议。 他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他的智慧足够容纳整个宇宙,他的双眼能够辨别真伪,任何事他都能凭个人的力量迅速而漂亮地完成。他并不需要他人,简单的说,他是被需要的人,甚至被这个世界需要。他总是太过冷静地观察这个世界,让接触他的人觉得他少了些人情味。他的语言太过犀利,却真实得令人无反驳,也许这也是他人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他很自由,似乎有特殊的身份,有时消失一月半月师长不会惊诧,不会焦急,所有人习以为常,他从不交代自己的行踪,也从没想过有人会关心。他穿梭于三千世界,不留任何交集。他总是淡定的微笑,没有人看过他其他表情,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开心也好,他从未表露。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告别了忧伤而孤单的童年,他还会再一次流下眼泪。这眼泪如同恒河翻腾的浪花,细微的涟漪能招来巨大的波澜,遥遥望去,却平静无痕。 “想一直在船上,还是去瓦拉纳西?”一道贝叶迎风般的声音响在迷蒙的晨雾中,划破了河面的寒气,一叶轻舟缓缓穿行于灰白的恒河河道,两岸人声渐起,虔诚的信徒在微光中缓步走下台阶,浸入冰冷的河水,姿态从容。小舟似行走于一条古旧的街道,风中晨浴的信徒也成了镀金的雕塑,在东升的旭日中远眺圣城。 “瓦拉纳西……”沙加将被风吹乱的刘海撩到耳边,他的双眼微微红肿,身后的老人打趣:“把十年的眼泪都哭出来了,我的徒弟有个优点就是从不装模作样——这才像话,该哭的时候就要哭个痛快,别像那些凡夫俗子,打肿脸充胖子,还以为自己是英雄。” “你出家了?”沙加没有理会他的言论,斜眼打量老人黑色的僧袍和光秃秃的头顶,不甚肯定地问,他只记得自己被拉进只升机,很快又坐上了这条船。突然他想到,老师说过周日要来雅典…… “没!”老和尚将手中简陋的电灯挂回船头:“最近想体会苦行僧的生活,我佛慈悲,阿弥佗佛。”双手合十,宝象端庄,沙加嗤之以鼻:“苦行僧?哪个苦行僧像你这样挥金如土?那辆飞机被你扔了吗?”沙加终于止住了眼泪,他从不认为哭是件丢脸的事,只是世界上值得自己哭的事太少了,有时间哭,还不如找方法解决问题。在小舟的颠簸中,他看向自己的老师,他似乎从来都不会苍老,永远精力充沛,他没问过自己的老师究竟多大年龄,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四肢健壮,永远带着笑容,看上去无比慈祥,沙加在他身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外表会骗人,相信表象的人全是傻瓜。 他小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跟随在老师身边,上学后每年寒暑假也会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各种知识。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事对沙加有诱惑力,一定是每一年和恩师在恒河上漂流清谈,聆听他充满智慧和感悟的话语,分享旅途上的奇闻逸事,印度的一座座城市在他们身边流过,他们的终点总是在瓦拉纳西,然后道别,开始各自新的旅程。 “沙加,你失恋了吧?”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问。沙加怀疑那胡子是不是粘上去的,他反问:“老师你恋爱过吗?”在他的记忆中老师一直单身。 “你觉得呢?” “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男人或女人有这样特异的眼光,但却相信世界上有个词叫奇迹。” “你的同学是怎么忍受你的呢?”老人苦笑,他的徒弟这张刻薄的嘴,即使身为师傅有时也难以消受。 “那是他们的问题。” “好好,我有过一次恋爱。” “就一次?” “一次就够了……你也是,想谈恋爱的话找个人谈一次就行了,谈多了浪费精力。不划算。” “你一定是被甩了吧。” “……”你不是也被甩了……老人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数遍,但他不敢说出口。 “你是怎么被甩的?从这个行为看,对方算是具备了人类的常识。”沙加靠住船舱,坐在他身边的老和尚在心里大骂,但他还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徒弟,他知道比口才,世界上没人能比过沙加。他决定如实交代:“她是个喜欢骗人的女人。” “敲诈犯遇到女骗子?很好。” “沙加,对逝者要尊重。”老人突然严肃了,沙加一愣,随即说:“抱歉。”“没事,你也不知道。”老人看着翻滚的河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自己也能体会,爱情这种事,只是巧合,就像恒河这么宽,那些泡沫聚在一起,融为一体,全是偶然,它完全不需要高尚的理由,只是你遇到了,然后觉得‘我好象对这个人有感觉’——至于什么感觉连自己也说不清。热恋中的人喜欢问‘你为什么爱我’——其实他们不懂爱情,真正的爱情没有为什么。” “是啊……”沙加也看相聚然后散落的浪花:“完全没有为什么,真奇怪。”——就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留意穆,甚至现在他也不清楚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但留念总是有的吧? “那,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甩了我优秀的徒弟?”老人小心地问,心理活动:甩的好!甩的太好了! “一个……人……” “我也不认为是狒狒……”就算是狒狒看上你也够可怜的。 沙加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穆,认识穆的人对他的评价是两种极端,一种认为穆非常感性,这是看到了他温和的一面,另一种说穆太过理性,这大概是接触了他冷静甚至冷酷的那一面了。至于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穆是个太过聪明又太过善良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常常表现出矛盾——再加上点不合时宜的倔强和高傲,简直就是人格灾难。很少有人理解穆,因为他们把穆看得太过复杂,那么自己呢?自己应该是理解的,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外出回来看到穆似乎在等待,但穆不说什么,只是递过自己的笔记;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他尖刻的言辞引来一片喧哗,却被穆波澜不惊的语言和笑容化解——他从来没有对穆做过同样的事,久而久之,穆只能把他放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自己呢?也的确就站在自己笃定的位置上看着他,想着他,即使手牵着手,即使互相拥抱亲吻,即使偶尔交换一两个默契的眼神和微笑,他们仍然在彼此的世界之外。 “老师,我可以恋爱吗?” “佛祖连妻子都有,你说你可不可以恋爱?别对我说你连这个都看不透。” “我知道可以,但以后呢?对于对方来说,这并不公平不是吗?” “不能瞻前顾后,有些事一辈子只有一次。” “是吗?”可是……已经晚了。沙加又再次陷入一个人的沉思中,老和尚不去打扰他,一个人喝着酒,沙加喃喃地说:“我错了。” 我会哭,不是因为被他拒绝,而是因为自己的拒绝,不是因为他的无情,而是突然察觉自己长久以来都在忽略他的心意,谁是真正无情的人?是那个摆尽了高姿态,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应该珍惜的人。这样的人,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我错了,我太过相信他的坚强,却忘记所有人都需要保护,包括自己在内。也许就是把自己保护的太好才没有那么多的伤心,而穆呢?他太懂得保护别人,总是忘记他自己,以致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去日苦多”,而自己呢,竟然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所承担的痛苦,直到这一刻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多么可笑。 我错了,保持距离没有错,提醒自己不能深陷也没有错,甚至一再拒绝相爱的机会也不是什么错误。我最大的错误只是在于,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依然将自己放置在他的世界之外,当我察觉到他的无助,却没有伸出援手,当他绝望时,却没有给他任何力量。心底清楚地知道他有排除万能的意志于能力,他有超越任何人的坚韧与执著,也明白他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深深隐藏的善良,明明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给他莫大的安慰。明明知道,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也许他做的不是拒绝,而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一直以来,我什么也没有做,一直以来,都是我冷漠地站在他的世界之外,也许他们相差的距离,不过是那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 我错了,当自己迷惑的时候,忘记了他人也同样无助;当自己需要爱的时候,却忘记得到的同时必须付出;当自己沉浸在失去的恐惧中无法自拔,却忘记了更重要的,他的感受。 ******************************* “你们去了法国?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 “你回了中国,这么快也回来了。” “嗯。” “交通真是发达!”迪斯边喝牛奶边躺在沙发上,修罗在一旁看报纸。穆正在整理他的物品,托德吉梅朵的福,他又要搬一次家。所有东西混在一起,特别是打破的牛奶瓶子和衣服书籍,足够用光他一整天时间。阿布罗狄反正没事,索性在旁帮忙,两只斑点狗亲亲密密地跑进屋子,看到穆它们很紧张地站住。修罗问道:“你们的狗非常奇怪,他们似乎是一对情侣,但看见你们就会立刻分开。” “你们连狗的恋爱都干涉?”迪斯倒是从没注意过两只狗,除了偶尔踢两脚。穆有问必答:“没错,以前是这样。” “不会吧?” “不过……”穆看着两只惊慌的狗,挥了挥手:“去玩吧。” 敕令一下,两只狗转眼就没影了。阿布罗狄边搬书边问穆:“穆,你和沙加怎么了?”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阿布罗狄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事想说,最后终于下了决心:“穆,你是不是说罗莎琳公主是沙加的初恋情人?” “大概吧,我不清楚。”穆的回答并不热心,似乎厌倦了这个名字,事实上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事都是自己特别留心才能得知的,除了那23个名字,他从未告诉自己任何事。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阿布罗狄转过身,刻意不看穆的表情:“因为我们学校即将转来的学生,就是副会长传说的初恋情人。” “啊哈?!”相对于穆的镇静,迪斯无端兴奋:“真的吗?撒加去法国就是干这个?把人家公主都搞上手了?” “她大概下周就会转来我们学校。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 “这不是外交部的事吗?会长没跟我说。”穆仍然是公事公办的脸孔,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大将之风,我们的外交部长!”迪斯竖起大拇指,修罗也在喝牛奶,今天整个屋子能找到的食物只有牛奶,他随手抽出一把匕首放到穆手里:“公主手下肯定有军队,你要挺住。”穆松开手让匕首掉到地上,迪斯还在聒噪:“面对身份强大的情敌半点也不惧怕,好样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穆打断他的胡扯,迪斯觉得穆似乎有点变化,具体哪变了他却说不上,阿布罗狄自言自语:“这次好像真伤心了。”修罗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穆,沙加说的那首诗你知道吧?” “诗?” “吉皮乌斯的情诗,他说你知道,刚才我们没说完,是什么?” “《爱,有一没有再》。我只知道这一首。” “那应该就是,这首诗说什么?”修罗的习惯是寻根究底。 “也没说什么,我会背,你要听?” “背吧。” 午后的阳光中,穆用毫无热情的声音背诵他曾喜爱的情诗,他正把需要收起和清洗的衣服分类,迪斯竖起耳朵,修罗喝着牛奶,阿布罗狄偷偷翻开手中的一本旧书,封面是俄文:吉皮乌斯诗选。他顺手就翻到了《爱,有一没有再》那一页——主人用一张书签标记着,书签片面的空白处还有诗歌的翻译,仔细一看,书页里也有:中文的,英文的,希腊文的,由此可见主人有多么喜爱这首诗。 而现在,这首显然带了梦幻色彩的诗歌被无感情地复述,外人已无法分辨背诵者究竟相不相信: “心灵是个奇妙的整体, 领受着唯一的爱 有如雨天中的天心里 只有一条七彩带 但其个颜色闪七种光焰 一条带。爱--------没有再 爱到永远,且并非由我们 来注定这爱的七彩 爱中含紫色,叶含鲜红 血红的酒金同纳于爱 忽而是绿宝石,忽而是蛋白石 爱有七色——但沒有再。 不论爱所褒扬的是谁, 爱的光箭射穿谁的心怀, 透明的爱剑刺中谁的心扉, 谁的內心反响着爱。 不可分割的爱才不朽, 难以捉摸的爱才明白, 常胜而不变的爱才常在—— 爱永远有一沒有再。 时而流光,时而溢彩, 爱有多色,但沒有再, 洁白用它神圣的整体 保存着爱,升华着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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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喜欢:![]() |
沙发#
发布于:2018-11-03 12:38
这一章我又看哭了……从穆决定要回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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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布于:2012-02-10 11:28
其实。我觉得把,沙加和穆分开来挺好的,,( 好吧,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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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布于:2012-02-06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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