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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雅典学派 第三部 看不见的城市】第四章 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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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4-13 06:40

四:迷夜

梦最大的缺点是会醒。

***************************

巴别娱乐,7515房间。

阿布罗狄摘掉墨镜,悠闲地给走进房间、穿着丝质睡衣的男孩倒了一杯红酒,男孩的年龄大概和他相当,只是瘦了些,身体紧张得直发抖,看上去更单薄。

“喝一杯怎么样?别紧张。”阿布罗狄把淡红的酒倒在他的掌心,轻轻一吻:“味道不错的。”

他的笑刹那令那男孩陷入迷乱,男孩无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啜吸手心残留的香醇气味。

“再来一口怎么样?”阿布罗狄爱怜地抚摩男孩柔顺的直发,像是爱抚一只羔羊。

红酒在他柔声细语的诱惑下被男孩喝光,男孩面颊酡红,不支地倒在阿布罗狄怀里。阿布罗狄纤长的手指在男孩光滑的面颊上打着圈:“好热对吗?”

“嗯……”男孩胡乱应着。

“我在你的户头存了一笔款子,过了今夜你就自由了,高兴吗?”魅惑的声音与柔软的唇瓣贴在男孩耳边,他迷惑地睁大眼睛,阿布罗狄正对他鼓励地笑着,他突然失去全部的气力。

这个男子像是从爱琴海的雾气中踏浪而来,飘忽脱俗,水蓝的双眸恰似爱神的泪水,藏了无法洞穿的悲哀,在雅典的纸醉金迷中,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你……真美……”男孩情不自禁地低语:“在雅典,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美丽的人……”

“因为我不属于雅典,也不属于爱琴。”阿布罗狄轻柔地解开男孩的睡衣:“和你一样……”

“谢……谢……”男孩在阿布罗狄沉静的双眼中放弃了一切反抗,他刚刚闭上眼,空气中流动的一丝冷空气令二人清醒。

门,开了。

阿布罗狄缓缓转过头,门也缓缓地开,撒加那张深不可测的微笑的脸正带着他并不熟悉的嘲讽。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可以如此安静,静到连一根发丝都放弃摆动,撒加的手臂拄在门框上对他微笑,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你们……怎么会在这?”阿布罗狄愕然,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撒加、迪斯和修罗。

“因为地球是这么小。”撒加没有进房间,背倚着门柱:“穿好你的衣服,别在这里丢人。”

“和你无关,出去!”阿布罗狄想也不想就抓起床头的电话。

“抱歉,这幢楼是我的,你叫多少警卫也没用。”撒加保持微笑,修罗突然有些害怕。

“要我帮你穿吗?”

“……”阿布罗狄拍了拍床上男孩的肩膀,对他抚慰地笑笑,拿起自己的风衣走出门,他的手臂被撒加抓住:“走电梯,先生。”

他的力道,刚好强到无法挣脱。

“你……怎么会在这?”修罗忍不住问,他没想到雅典学派的学习部长会荒唐到这个程度。

撒加不动声色地说:“BLACK的少主也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看不出来吗?”

“可是雅典学派……”

“你们不也是雅典学派的?大家彼此彼此。”阿布罗狄不甘愿地扣着他风衣的扣子,迪斯看得出撒加是真的在生气,想要打趣的话全咽了回去,阿布罗狄理了理头发,不以为然地说:“算我倒霉。”

撒加没有回头看他,冷冷地问:“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说吗?”

阿布罗狄仍在整理头发:“话?那麻烦几位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米罗,谢了。”

撒加笑出声来。

电梯门也在此时自动打开,阿布罗狄被带入一个封闭的房间,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

“米罗?!”

阿布罗狄停止了他的一切动作,两片淡红的嘴唇微微抖动,他想故做轻松地打个招呼,却很敏感地发现米罗的神情是他曾见过的陌生与不信任,略略环视这个房间,阿布罗狄立刻明白了他的处境--墙上的荧幕清楚地表示他瞒不了在场的任何人,他看向撒加,不明白为什么连米罗、卡妙也在这里出现,而撒加一进门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好象从未见过他,撒加讽刺地开了口:

“我真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雅典学派首席,我的保卫部长在顶楼制造杀人武器、财部和艺部在27层豪赌、而我的学部--竟然75层找牛郎!!”

撒加的手出其不意地抬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手掌甩在阿布罗狄脸上,阿布罗狄却象是早有准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用了所有力气才没有摔倒。

撒加反手就要打第二掌,手被米罗牢牢抓住。

“撒加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撒加奇怪地看着米罗,似乎在责怪他的打扰:“你在做什么?”

“撒加你给我听清楚!阿布罗狄是美其司家的人,从小到大家里人没动过他一根头发,就算他做错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天下事天下人管。”撒加收回手臂;“你们美其司家家教不错,很适合惯出些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和不知廉耻的酒肉之徒。”

米罗摔开撒加的手,拉过阿布罗狄,摆明自己就是在护短:“就算是这样也是我们的家务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撒加仿佛没听到米罗的话,也仿佛米罗根本就不存在,他只看阿布罗狄一个人:“告诉我,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没看他,只是低着头,但撒加把他的脸扳向自己:“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吸毒?犯罪?杀人?看来雅典真的很适合你,这里有世界上最优越的自甘堕落的条件,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地不知检点……”

“你放开他!”米罗再次挥手打开撒加的双手,撒加继续对阿布罗狄微笑:“你这样,真对得起你的养父母,真对得起这个处处不分青红皂白护着你的弟弟。”第一次,撒加的声音空洞,像是回音,很遥远的回音:“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关你什么事。”阿布罗狄任由脸颊红肿:“至于你的那些问题,还用问吗?上梁不正下梁歪。”

撒加一时语塞,阿布罗狄也是心高气傲惯了,满肚子的火气索性都发在撒加身上:“吸毒犯罪杀人算什么?又不是没杀过。你别在这里摆出义正词严的样子,一个雅典学派的首席却和地下组织牵扯不清,有什么资格约束下属?谁知道你在这里做的都是什么?我不过是找牛郎,你是那个开妓院的;别人吸毒,你却是那个贩毒的;杀一个两个人有什么?你这里提供的武器一次杀个十万百万不成问题,现在你倒说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撒加只想再给他一巴掌。

“你少说一句。”卡妙上前拉开阿布罗狄,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帮他解围:“撒加,加隆不是还在等你?”

见撒加还是紧盯着阿布罗狄,米罗也不客气地挑刺:“先把自己弟弟管好再说别人吧!”

撒加没有反驳,愣了愣对修罗说:“你和迪斯留在这里,我们下去就可以了。”

迪斯虽然觉得可惜,但自己这么小的身子的确没办法出去,只好说:“刚弄了个赌王就有个找上门赌博的,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啊。”

撒加冷哼:“就是因为运气太好了,才有这么一个……”话说一半人已经出去了,卡妙对阿布罗狄说:“你和他们在这里吧,我们下去了。”和米罗跟随撒加走了出去,米罗回头看了看阿布罗狄,阿布罗狄不敢吭声,低头假装没看见。

***************************************

艾尔扎克对自己的上司--一个凭空降临的会长并没有什么排斥感,也许因为加隆曾和自己的老师卡妙一个学校。也许是因为加隆在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和一向难缠的雅典学派、哈迪斯综合学城打成平手。所以当苏兰特派他协助加隆到巴别娱乐夺取“百万城市沉默”的资料,他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苏兰特等人根据从前的调查资料,确定“雅典”的主人亦正亦邪,与雅典三大财团均无意接触,偶尔有生意上的摩擦亦很难应付。好在他生平好赌,赌技高超的人只要能够得到他的首肯,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这个好办,我去吧。”从小酷爱赌博的加隆和家里开着赌场的艾尔扎克听了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加隆仍拉过狄蒂丝问:“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要交给高中部?”

“因为波士顿财团的直系人手全在高中部,大学部虽然有几个但不成事,高层干部又死得差不多,现在的权力层是真空断层状态,和那两个学校的情况差不多。”美人鱼小姐很喜欢这位会长大人,知无不言。

“我听说‘雅典’的主人已经去世了,新主人才上任一年,用老办法没关系吗?”处理情报的隆奈狄斯提供内部消息。

“应该没问题,”苏兰特分析:“赌王卡仍在那位新主人手中的话,说明他还是与上一任一样热衷此道,所以我们还是投其所好吧。”

“新任是谁?这一年‘雅典’总是发生事故,上个月的联合国安检闹得沸沸扬扬,大上个月也是与雅典警方冲突,被控中立区私藏武器……”美男子安基拉是个颇有好奇心的人:“‘雅典’一向不会遇到这么大麻烦。”

加隆听到这里突然警觉:“总是发生事故?”

“对,不过那个人很有手段,每次都处理得很停当,会长你们小心点。”

“百万城市沉默到底是什么?”加隆又问。

“谁也不清楚,但有传闻是一个关于地球上已经消失的城市埋藏着宝藏的发掘计划,总之很让人感兴趣。”苏兰特避重就轻。

加隆虽不相信也不多问,带着艾尔扎克到了巴别娱乐的入口直奔27层,恰巧撒加的亲信仍在处理已经空无一人的赌场,看到加隆自然地打了招呼:“主人下来有何吩咐?”--加隆为了外出换了一件礼服,恰好是父母为他与撒加一起定制的,银发男子不知就里,直接称呼加隆为“主人”。

艾尔扎克狐疑地看着加隆,加隆却立刻醒悟,直接说:“让撒加给我出来!”

**********************************************

已经恢复原状的零号房间,撒加带了米罗和卡妙,毫无兴致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主人是我,加隆?”

“因为最近‘雅典’频频出现事故,我就怀疑和你这个丧门星有关。”

“事故?”撒加奇怪:“没有什么大事故吧?”

“那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大事故在你看来也成了小事。只要有你撒加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和平。”加隆说得非常厌恶,现在的他懒得和这个哥哥多说一句话,只想赶快结束。

“这是你的偏见吧?”米罗问,他也知道撒加兄弟一向不和。

“偏见?哈!”加隆嘲笑:“你不觉得自从加入雅典学派就没遇到过正常的事?刚一入学就和世界三大秘密武器之一的两辨仪扯上关系,看着吧,只要有撒加在,液冰和达摩斯ZX航舰就会来找你们的,也不知道你们雅典娜公学院有几个人能活着毕业。”加隆没有忽略当说到液冰时三个人的脸上闪过的不自然。

“这和我们会长有什么关系?”米罗仍是觉得加隆偏见太重。撒加房间里的三个人听到这里也默默思索起来,似乎的确是从开学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意外。

“事实胜于雄辩,你们慢慢跟着他就会知道,他在的地方即使有外星人来袭击地球我都不会奇怪。”加隆无意争辩,吩咐艾尔扎克拿出一个档案袋,又看一直沉默的撒加:“你今天不正常吗?怎么不顶嘴?难道我大嫂病了?”

撒加冷笑:“你是来做什么的?牢骚发完了吗?”

“用赌博形式,我想要‘雅典’掌握的‘百万城市沉默’的资料。”加隆把手中的档案袋扔在桌上:“这是波士顿财团掌握的资料,很公平。”

撒加起身,把卡妙按在首位的座椅上吩咐:“三局之内结束。”

“算你聪明,不亲自和我赌。”加隆问卡妙:“轮盘吗?三局两胜怎么样?你坐庄。”

卡妙点头,艾尔扎克趁机与卡妙打招呼:“老师!”

米罗早就注意到这个颀长优雅的少年,少年的言谈举止和卡妙相类,高贵得体没有丝毫做作,且少了拒人千里的冷漠。这一声老师叫出来把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

卡妙不理他。

“他是你老师?”加隆问艾尔扎克。艾尔扎克是波士顿财团重点培养的人才,今年只有14岁就上了高一。

“对,我的老师就是有名的‘冰与水的魔术师’,在赌场至今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个人。”艾尔扎克说得非常自豪。

“冰?水?就是那个在赌场安炸弹的家伙?”加隆想撒加身边怎么都是一路货色,当他再次念着“冰”、“水”这两个词时,突然反射性地想到方才撒加三人脸色的不正常。

加隆毕竟是撒加的弟弟,用的手段都是一套的:“冰与水的魔术师……这个人不会和世界三大未公布秘密武器关系密切吧?”

撒加不理会,不知在想什么,根本不把胜负放在眼里。

“世界上还有什么武器能和冰、水扯上关系?液冰吧?据说他的持有者是个法国少年,你是法国人吗?”

艾尔扎克眉头一锁,他从未想过老师会是液冰的持有者。加隆也纯粹是信口胡掰,但撒加三人过于冷静的反映倒让他起了疑心。他的眼光在卡妙身上转了几圈,含义不明地笑了几声,撒加很明确地对他的虚张声势表示反感:“很晚了,节约时间。”

加隆狡猾地点头:“好啊,我押红色35,你呢?”

卡妙拿起轮珠,想也不想就说:“白色27。”

轮盘飞速转动,卡妙的手指一弹,抛出的钢珠几个弹跳,落入了白色27的格子。

“还真是神奇啊。”加隆看向艾尔扎克:“怎么办?”

“这可真难办,我也不想与老师为敌的。”艾尔扎克看着加隆:“会长,你放心,有我在你是不会输的。”

“你就是这样不与老师为敌吗?”米罗想这个小家伙倒是很坦率。

“连自己的立场都不能坚持,我还算老师的徒弟吗?”艾尔扎克反问,笑着看卡妙:“对吧老师?”卡妙摆出“和我无关”的脸,没有理睬。

轮盘再次转动起来,艾尔扎克的右手很自然地伸入衣袋,下一秒卡妙发现轮盘转动的速度发生了变化,时快时慢,他想在这快慢中找到规律,可惜毫无规律可循,加隆不耐烦地出声催促:“快一点!”

卡妙无法,随便掷了轮珠,轮盘突然慢了下来,珠子刚好落在红色35。

撒加并不在乎结果,在一旁拿着遥控器不知下什么指令,坐在卡妙身边米罗却知道情况有异,他把头靠在卡妙肩上轻声问:“怎么了?”

“共振反应,轮盘的速度被对方控制了。”卡妙皱眉,不愧是了解自己的艾尔扎克。又意外地发现怎么米罗越来越习惯这个动作了。

“让迪斯他们放干扰电波?”米罗提意见。

“没用,纯物理的。”卡妙摇头。

艾尔扎克见自己的老师和米罗一副亲密的样子有些纳闷。加隆不知道艾尔扎克搞了什么鬼,但知道争取时间是必要的,他继续催促:“第三轮。”

轮盘又转了起来。仍旧是时快时慢。

“不如你去通知上面的人,试试将轮盘加速到最快……”卡妙的唇几乎是埋在米罗的黑发中,看他们亲昵的样子加隆一阵肉麻,又骂撒加手下怎么都是一些不知廉耻的。

“麻烦,我不去!”米罗说着一抬手,其他三人还来不及反应,艾尔扎克的双臂就是一麻,那如电击的麻痹直刺神经,他的身体瞬时不能动弹,按住共振器的右手僵在衣袋中,轮盘速度恢复,卡妙轻松地扔下投珠,米罗也不看结果便问:“这不简单多了?”

卡妙却一点都不高兴地瞪了米罗一眼,然后看额头微汗的艾尔扎克,加隆撇了眼轮盘,对自己输局也不甚在意,转身问艾尔扎克:“没事吧?”

艾尔扎克摇摇头,虽然刺入体内的毒针又麻又痒,但看到老师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仍有些小孩子心性的他也就不把疼痛放在心上了,加隆站起身:“愿赌服输,算我们倒霉。撒加身边从没出现过正常人,输了也不奇怪。”又问撒加:“听说‘雅典’关于百万城市沉默的资料是最多的,你透露一点我也好交差。”

“无赖……兄弟两个都一样……”监视屏旁的迪斯评价。

“百万城市沉默?这里的确有这个东西。”撒加回答。

加隆连忙问:“那是什么?”

“是一张电影碟片,没什么特别,只因为这里从前的主人是个影迷,有收集各国电影的习惯。”

“电影?怎么可能是电影?”加隆立刻怀疑撒加在诈骗。

“以讹传讹吧,的确是电影。是很久远的一部日本电影,导演叫什么黑泽,是部三流片子。”撒加不想多做解释,示意米罗拿过加隆的资料,他并无翻看的意思,心知肚明波士顿财团如果真有什么绝密资料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他如果想知道这个计划,不如去问艾俄洛斯更方便。

加隆看出撒加不是在说谎,艾尔扎克不禁有些沮丧,但看到对面的卡妙。又想到今晚并没有白走一趟,他干脆走到卡妙面前向他问好。卡妙终于看了看艾尔扎克,仍是不情不愿,但终于说了句:“你长高了。”说完起身走了,而艾尔扎克的脸上全是兴奋。

米罗也跟着出去,艾尔扎克忽然想起冰河,又跟了出去。走到大厅外才说:“老师,冰河……”

卡妙停下脚步,艾尔扎克才继续说:“老师,冰河的母亲去世,他脾气不太好,您多照顾他好吗?”

米罗只想着阿布罗狄,压根没听出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卡妙双眉一拧,做出厌烦的神气,艾尔扎克见怪不怪地说:“冰河没见过老师的样子,没有冲撞您吧?”

米罗见艾尔扎克温和爽朗,不好催促卡妙尽快结束谈话,只能跟着听艾尔扎克询问老师的近况,卡妙对徒弟的问题基本不作回答,偶尔点个头算是他听到了,艾尔扎克把该问的问题问完,发现老师没有出什么意外,也心满意足。

***********************************

赌场内的双胞胎可不是如此友好。加隆还在为‘雅典’的事和撒加纠缠不休,加隆一抓到把柄,少不了一顿挖苦,好巧不巧的是他说的话简直和阿布罗狄说过的那些恰是从一个秘书手里接的稿子,极力讽刺撒加贼喊捉贼。撒加心情不佳,与加隆话不投机但仍是针锋相对。最后加隆问撒加如何成为‘雅典’的主人,可惜不论他问什么,撒加只回了一句:“和你无关。”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弟弟?”加隆突然变得很认真:“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知道?”

“弟弟?你够格吗?”撒加仍是冷笑:“加隆,其实你是个懦弱的人,你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这个样子也配当我的弟弟?你能做什么?”

加隆笑得更冷:“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我不配做你的弟弟对吗?就因为我是你撒加的弟弟,我就要像你一样优秀、受人景仰、让每个人夸奖;就要善良、温和、像天使一样随时傻笑、每天活在别人的眼光中吗?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即使打架、滋事、叛逆、嚣张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以前就觉得你鬼鬼祟祟,没想到你做的比我想的更多,走完白道混黑道,我做了什么值得别人骂?你做的事又有几件是见得了光的?你以为做你的弟弟光荣吗?”

撒加不语,加隆的手越握越紧:“你以为我希望当你的弟弟吗?”他挥起拳想要打人,最终还是砸在赌桌上。“见鬼去吧,哥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让我看看你这个被人称为救世主的撒加是怎么样堕落的吧!”加隆皮笑肉不笑地转了一下轮盘,抬头看着撒加,不带一丝感情:“撒加,我等着看你陷下去,真期待啊。”说着拉起撒加的头发摆了摆:“你会越陷越深的,记住。”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正撞上等待他的艾尔扎克。

加隆一把拉过他低声说:

“做个交易,我不会对人说卡妙手上有液冰,至于你,也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撒加的身份,怎么样?”

“我的老师并没有承认他有液冰。”艾尔扎克还在思考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老师成天被人追杀,也许真的是因为手上有危险物品。

“他有没有和我无关,但只要有人说‘液冰’在雅典学派财政部长手中,无风不起浪,到时候总会有人想去证明一下吧。”加隆挑明:“你说我在威胁你也可以,接受吗?”

艾尔扎克无法,勉强点头。随即问:“双胞胎兄弟情深看来是真的。”

加隆阴沉地点头:“就是这样。我非常尊敬我那位伟大的哥哥啊。”

艾尔扎克头随加隆走向停车场,他打开学校派的车:“上车吧会长。”

“你回去吧,我有事。”

****************************************

“不错,最佳搭档。”撒加回到自己的房间,迪斯正在和米罗、卡妙大谈刚才的赌局,撒加顺口为他们下了评语。

“不是最佳情侣吗?”迪斯以为撒加已经不生气了,开始打趣,可撒加、米罗、卡妙三个人全没心情理会,阿布罗狄从方才就面对着墙壁不知在想什么,但可以看出他全无认错的意思。

“主人,您再让您的手下和弟弟到这里胡闹的话,我是很难帮您隐瞒身份的。”撒加的手下打来电话。

“我知道了,今晚的事你处理一下。”撒加尽量心平气和,回头对众人说:“很晚了,我们回去。”

迪斯不忘拿起一张刚刚录制的碟片,修罗问:“那是什么?”

“最佳情侣的毛片。”迪斯连连摆手示意修罗不要多嘴,一行人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撒加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刚刚系好安全带,车子便向离弦之箭般疾飞向前,速度一路飙升,所有的交通信号都做了废。刹那间消失在长长的公路尽头。

修罗骇然地意识到面色如常的撒加是真的在生气,米罗上了卡妙的车,卡妙看了看阿布罗狄,米罗二话不说地催促卡妙开车。

“阿布罗狄,你坐我们的车好吗?”修罗见阿布罗狄还在望着米罗离去的方向发呆,出声提醒。

和撒加一样一言不发地上了车,阿布罗狄仿佛一个透明人靠在后坐,迪斯和修罗开始谈论撒加和卡妙的赌局,修罗感叹卡妙精准敏锐的感觉,迪斯却不以为然地说到最后不还是输了,什么都没有最后的胜利重要。

“可是最后胜利的难道不是卡妙吗?”修罗边开车边反驳。

“表面上是卡妙技高一筹,但实际上撒加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在赌场上是否得胜,他要的是人心,而且,他只说一句话就让你和卡妙两眼放光心悦诚服,真厉害。”说着迪斯竟然也叹了口气:“我从不对什么人服气,不过撒加……”

“是吗?”修罗把车子转上高速公路:“你觉得他那句话是故意的吗?我不认为,如果是故意的,卡妙一定会察觉。其实撒加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就因为他无意中说了那么一句话?”

“就是因为是无意,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想法,我说不准。”修罗难得和迪斯讲这么多话,也许是今天晚上受了太多刺激,需要人来分享。

“你就喜欢这类人,无聊。”迪斯说着回头看后边的阿布罗狄:“我说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啊?出来找乐子竟然也能撞到枪口上,你还真够笨的!”

阿布罗狄的身子斜倚在车窗边,对二人的对话置若罔闻,双眼只看向窗外的一片漆黑。

“你是死人吗?能不能说句话?”迪斯不满他的沉默。

阿布罗狄转过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没心情。”

接触到阿布罗狄电一样的目光,迪斯反射性地拔出手枪想要自卫。

“你干什么!”修罗手肘落下砸掉迪斯手中的枪。

“我……”迪斯茫然,刚才的动作完全处于长期的实战经验:“不知道。”随即振振有辞:“如果一只猫盯着你你可以放心地看它!如果是毒蛇看你的话当然要拔枪!这是常识!”

“你在胡说什么!”修罗回头看阿布罗狄,阿布罗狄也正看着他,修罗只觉一阵冰冷渗入骨髓。

卡妙的冷是雪一样的冷,接触卡妙就知道他的冷是可以融化的、有温度的;而现在的阿布罗狄--修罗不确定地多看了几眼,那眼神如万年冰霜,里边有让人不确定的憎恨与恶毒。

“修罗不开车吗?”阿布罗狄如平常一样微微地笑,冰冷的眼神消失不见,迪斯想擦擦眼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

雅典学派专用公寓终于到了。

“喂!你还没确定未来职业吧!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这个样子最适合做……”一下车,迪斯迫不及待地宣扬自己的新发现,却被修罗及时阻止。阿布罗狄已经径直走向自己房间了。

“你干嘛!?”迪斯好不容易掰开捂住自己嘴唇的修罗的大手,修罗责怪他:“别胡说。”

“谁胡说!”迪斯不服气:“他那个眼神你应该比我更熟!分明只有最冷血的杀手才有的!这样的人才浪费了多可惜!”

“你闭嘴!”修罗仍是责备:“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也许我们都看错了。”

“你和他换一下位置倒合适!”迪斯感叹,修罗的个性可是一点都不适合当杀手。

修罗扔下他走向房间,被迪斯紧紧拉住:“好好的你生什么气啊!”

“换一下位置……”修罗冷笑。

“啊!”迪斯一拍大腿:“原来你是在吃醋啊!杞人忧天!”

修罗已经进了房间,狠狠地摔上门,任凭迪斯在外边千呼万唤,就是不肯出来,最后迪斯被亚尔迪拎回了房间。

阿布罗狄则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电脑,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好关掉。

有敲门声。

他不理会,敲门声更急,最后来人干脆推门而入。

是米罗和卡妙。

米罗去亚尔迪的房间拿了一瓶药递给阿布罗狄:“涂上吧,脸都肿了。”

“米罗……”阿布罗狄看着米罗阴沉的脸,他知道:米罗气疯了。

“没力气吗?那我帮你涂吧。”米罗笑了,像是刚买了一辆高级车,很开心地拧开药瓶,卡妙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看着。

“米罗……”阿布罗狄的态度软化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吗?”

米罗的怒气突然爆发:“阿布罗狄!我知道你不开心!就算我们都对不起你,你能不能不要做这种事?到底我们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你说啊!!”他的拳砸到阿布罗狄身侧,深蓝的双眼带了微红。

卡妙的心里却打着问号:我们?你?我们是指米罗和他的父母吗?

“我……”阿布罗狄抓住米罗的双肩:“真的只是好奇,想试试,我们都16岁了不是吗?米罗你都没有需要吗?”

“好奇?蒂娜知道会哭死的!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

“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真的。”阿布罗狄信誓旦旦。

米罗被他打败了:“你就不会找个女人?”

“女孩子都很娇弱,我不能伤害她们。”阿布罗狄无比认真。

米罗突然觉得很好笑:“所以你就找男人?”

“我下次不去了!”阿布罗狄继续保证:“绝对不去。”

米罗瞪了他半晌:“我拿你没办法。你怎么那么万幸地走到撒加的地方?”

“我还想知道呢。”阿布罗狄装做漫不经心,掩饰他咬牙切齿的情绪,可惜没成功,卡妙还是看出他的不满,一直盯着他。

然后他问:“是不是和今天的占卜有关?”

“没有啊。”阿布罗狄一脸狐疑地看卡妙:“占卜?我早就想溜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和占卜有什么关系?”

卡妙还是怀疑地看他,突然说:“曾经有人对我说,绝望的人才会堕落……”

“我为什么绝望?”阿布罗狄反问。

卡妙看了他一眼:“那你睡吧。”

“身边都是一群厉害人物,说什么中什么。”米罗和卡妙出了房间,阿布罗狄摆弄他的手表叹道。

绝望。绝望也是件好事,至少有过希望。

难道连放纵都不可以吗?那么还能做什么呢?梦吗?

如果有一个梦,可以给他一些安慰和快乐,那么他相信他是愿意就此睡去的……

可那一夜,阿布罗狄一直没有闭上他的眼,他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一切感觉都变成了空气,虚无得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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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泡泡糖章鱼泡泡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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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暗巷在深夜尤为诱人,加隆很少在这个时间还在街上游荡,他虽然也算是一个不良少年,却并不堕落。

但今天的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宿舍,世界仿佛变成了海洋,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并不是他和撒加第一次争吵,从小到大,他们有无数口角,无数次大打出手,但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还是第一次。

“你会越陷越深的。”——加隆知道他不是在胡说,他很了解撒加,即使他并不知道撒加做了什么。

撒加,还是什么都不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撒加就不和任何人说心里的话,即使是好友如艾俄洛斯,即使是弟弟加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在偶尔,他会露出伤感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

当加隆说到这句“你会越陷越深的”,撒加的表情又是那种不易察觉的悲伤。

也许,他不该这么说吧。

但是撒加说的,他就能原谅吗?

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失败的兄弟吗?

“再来一杯!”加隆趴在一家酒吧的吧台对酒保打了个手势,午夜已过,酒吧的酒保正在换班,一杯淡琥珀色的鸡尾酒放到他面前,伴随着低沉讽刺的声音:“波士顿商学院的学生会长在酒吧出没,好新闻啊。”

低低的声音让加隆抬起头,正对上拉达嘲笑的脸,拉达穿着酒吧的侍应服,用手指敲敲杯沿:“喝吧,我的调酒技术不错的。”

看到一向正经的拉达出现在这个场所,加隆忍不住暴笑:

“啊哈!原来你在这打工!你就这么穷吗?几点了?”

“过十二点了,公主变回灰姑娘,魔法消失,所以我也要来打工了。”拉达看着加隆把酒喝光,心想还好自己调的是最淡的酒。

“别说得那么恶心。”加隆放下酒杯。

“我在说英国国粹。”拉达拿回杯子,突然脸色一变:“趴下装睡,别出声。”

加隆竟然真的乖乖把脸埋进双臂倒在吧台做醉汉状。

片刻他便知道了原因。

身后响起米诺斯和艾亚哥斯的笑声。

12点以后外出,在酒吧非法打工,看来传闻是真的啊。”

“不过对穷人要讲点人道,就别上报了。”

二人一唱一和,极力讽刺拉达。

拉达的声音四平八稳:“喝什么?”

“不必了,我们对违反校规没兴趣。”

12点以后出现在酒吧似乎也在校规之外,我记得是学生守则58条。”拉达反问。

“你忘了我们和你不一样吗?”艾亚哥斯很狂妄。

“也对,你们是特权阶级,可以贼喊捉贼。”拉达不动声色地讽刺。

“我们只是来看一下传说中的副会长的夜生活,请您保重身体,赚钱虽然重要,但也别累垮了。”

“不过不赚钱他会饿死,你还是别闲担心了。我们走吧。”另一个说。

“不送。”拉达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擦拭的杯子,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米诺斯临走时说:“从不参加会议的副会长,潘多拉会长已经对您很不满了,看来你离开学生会也是早晚的事了。”

“别刺激他了,快走吧。”艾亚哥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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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你起来吧。”3分钟后拉达才叫加隆起身,加隆继续暴笑:“啊哈!原来你这么没地位!”

“没错,和你一样。”拉达也不生气。

“再来一杯。”加隆放弃这个话题。

“你怎么了?又被撒加刺激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不说你像丧家之犬之类的话了,来杯水吗?”拉达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冰水。

“你不是都说了?还有你怎么直接戴着那个戒指?”加隆接过水喝了一口,又开始找戒指的麻烦。

“没钱买手套。”拉达说得毫不在乎。

“你倒是老实,不象某个人。”

“没错,不象某个人明明很尊敬哥哥,还要装模作样。”酒吧只有加隆一个客人,拉达可以一直和他说话。

“他……哈。”加隆提起那个虚伪透顶的撒加就想骂人。他现在只希望撒加赶快露馅然后全世界都看看这个大人物的真面目。

“你不回宿舍吗?我有车,可以载你回去。”拉达问。

“你不是在打工?”加隆奇怪。

“这个工也是替的,今天到期,而且既然被那两个人知道,一定会有麻烦,还是马上辞了比较明智。”拉达把酒杯摆放整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等你?好笑。”加隆起身往外走,老板冲了出来,被拉达拦住:“老板我帮他付。”

“价钱正好是你的工钱。”老板小心盘算。

“好,那么我走了。明天也不会来了。”拉达换了衣服快步出了酒吧,没在意老板的跳脚。加隆正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他推着自行车追上他:“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这是你的车?”加隆看怪物似的打量那辆饱经风霜的自行

车:“是20世纪的?19世纪的?你竟然买得起古董?”

“二手的,不上的话自己走回去好了。”拉达上了车作势要骑走,加隆一屁股坐了上去,车子从路的一边撞向另一边,加隆大骂:“一个副会长连骑车都不会吗?你下来!我载你!”说着跳下车,把拉达也拉了下来。

“可是这车子……”拉达来不及解释车子的详细构造,他大叫:“加隆!你骑太快了!这不是摩托!喂!”

“他妈的!”加隆咬着牙大骂:“这辆破车难道连刹车都没有吗?”

“的确没有……”拉达知道前方是个奇陡无比的下坡,为了安全,他飞快地跳下车,只见加隆和那辆车飞一样地冲下去--冲向路边的一株大树。

拉达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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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第一次与车辆接触是开父亲的机车,那时他8岁,在他的记忆中,他无师自通,那个刻意训练自己的撒加和他的天分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加隆做梦也想不到交通事故会发生在他身上。

“真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的白痴。”拉达跑过去扶起加隆,哀悼地看了眼支离破碎的爱车,他知道今晚他已经失去了全部财产。

“滚!!”加隆捂住额头的大包气急败坏。

“我看看。”拉达好笑地抬起加隆的脸,用手指帮他按摩额头。他冰凉的手指缓解了加隆灼热的疼痛,加隆也就任由他揉着。

“这么乖?想到你哥哥了?”加隆太反常,拉达有些心虚。

“撒加不会做这种事,即使我摔倒他也只会在旁边看着,绝对不会过来扶我。”

“他真不会当哥哥。”

“不过每一次他都会看着我站起来。”加隆补充。

“你却是个好弟弟。”拉达微笑。

“也许我真的很懦弱吧,始终都要依靠撒加?”

“不,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需要人帮你。”

懦弱是被误解的无助。

“谁能帮我?”

“你自己,你知道的。”拉达直觉是加隆喝醉了,但他又很难相信那么淡的酒就能让他醉。他和加隆靠在树下,拉达终于放下手:“知道吗,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别人都在谈论的撒加我不是很感兴趣,后来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知道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

“想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充满野心、又被环境压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猜对了。”拉达一点都不隐瞒,加隆轻笑:“那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很吃惊。”

“哦?”

“从很小的时候,初次见到我的人都叫我‘撒加的弟弟’,只有你叫了我的名字,我很意外。”加隆的确醉了,他把心里想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我也很意外,我一直以为会看到一个桀骜偏激的不良少年、或者循规蹈矩的老实人,没想到……原来你和我想的有那么多不同。”拉达看着加隆歪歪地靠在树干上,他没想过会和加隆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事告诉过其他人,也从没和任何人如此轻松地靠在一起。

“我要去海边!”加隆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下公路。

“喂……”拉达只好跟上:“你是撞傻了?还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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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从小就喜欢海洋,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命其实属于大海,海洋民族的血液在他的身上得到完美的延续,他的情绪,总可以在浩瀚的海浪前得到宣泄,他经常一个人在海边游荡,这一次,他也没在意跟在他身后的人。

“知道吗?这片海的净化标准是全世界最高的,甚至可以在里边洗澡!”加隆回头对拉达说。

“你好象又很开心了,喜欢海?”难得看到加隆如此坦率,拉达也有了好言好语,他有些喜欢看到这样的加隆。

“对。”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沙滩在微光下柔和平整,风很轻,海浪也半睡半醒,拍打着悦耳的哗哗声,拉达不再说话,这样的春夜适合沉思,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心事,也有些闷。

“对了,你在你们学校好象野心勃勃啊?”加隆来了兴致。

“没错,和你一样,不过我的处境比较凄惨就是了。”拉达实话实说。

“呵,哈迪斯综合学城的那些蠢货就是看碟下菜,你慢慢忍着吧。”加隆有点醒了:“你有没有亲信?”

“没有。我没有钱没有势连半个朋友都没有。”

两个人都笑了,加隆嘀咕:“那还真是和我一样。”

“你的哥哥也不是什么都有,他那样的人很辛苦。”

“哦?你竟然帮他说话?”加隆意外。

“象他那样的人什么事都不会告诉别人,容易神经分裂的。”拉达继续:“即使对朋友大概也是信任防备兼有,只有和爱人才能说几句真心话吧。”

“那么撒加是幸福的,他有个很好的爱人。”

“原来撒加有女朋友啊。”拉达不甚在意地问。

“他……那个白痴……谁跟了他算是倒霉……”加隆走路没有正形,在沙子上玩滑步。

“不过你倒是不会有问题,这么老奸巨滑……”加隆又说:“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什么都有了。”

拉达突然觉得这句话令他很舒服。

“你这算夸我吗?”他问。看着加隆那张不羁的面孔。他一直喜欢和加隆接触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叛逆,更多的是加隆很少真的嘲笑一个人,在他身上有一种真诚和公正。

而且他一直认为,加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从英国来到雅典,他唯一开心的就是碰到加隆。

“谁知道。”加隆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和这个人说这么多话,他对拉达这个人一向是想除之后快。他突然想起口袋里那张占卜纸条,加隆把纸条折成一只纸船:“正好退潮了。”说着他把纸船放入海浪中。拉达目不转睛地看他,此时的加隆很象一个纯真的小男孩。

“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么玩。”加隆自言自语地站起来:“让撒加见鬼去吧,谁要靠他。那种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但他突然又怔了,即使是纸船的折法,也是撒加教他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大家在海边放纸船,撒加很轻易地折出各种样式,让旁人欣羡不已,艾欧利亚甚至说:“真羡慕加隆,撒加什么都会!”

——又不是我会,羡慕我做什么!——这是加隆没有说出的话。

为什么,他不愿意为哥哥的成就自豪?从小就不愿意?

“又骂撒加?其实每个人的处事方式都不一样,比如对待爱人,有些人喜欢坦诚,有些人就喜欢遮掩。”拉达见他发呆,打了个手响唤回他的注意。

“如果是我当然会对她坦诚,不会死要面子,但估计做不到撒加的痴情--你呢?”加隆目送随着海波远去的小船。

“我会对她温柔。”拉达想了很久才说。

“温柔很难吗?”加隆站起身寻找纸船,已经看不到了。

“对我来说难如登天。”拉达耸肩。

加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一直认为拉达是很好说话的人,正想着,他的脚踩到突起的大海螺,直直地摔了出去。

“你有点形象行吗?”拉达一把拽住他。

“哦。”加隆被他一扯,斜着身子向后倒,拉达只好双手扶住他。

加隆想再看那纸船,看不见了,他突然想到了上面的预言。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成为奥德修斯……”他朦胧地想着,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倒在拉达怀中。

加隆的发丝擦过拉达的唇,拉达从看加隆折纸船的时候,就开始有种异样的感觉。

很近,他想接触的东西,又很远,他的唇扫过加隆的发丝,不对。

他低下头,又触到加隆柔软的耳垂,还是不对,他的唇无意识地搜索,他的颊,不对……高挺的鼻……不对……唇……

终于,他发出满足的呓语。

他也终于意识他自己做了什么。

“喂喂你做什么!”加隆翻手便打,但他没什么力气,那个大海螺再次发挥它的作用,加隆整个人直直往后摔,拉达的双臂把他拉回自己怀中。

“拜托……你不要……”拉达无法说完整自己的意思,他抬起加隆的脸,再次亲吻,他觉得方才太过草率,既然想要,就应该认真一些。

加隆目瞪口呆。

拉达的双臂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不复存在,他的手只能维持一个姿势,他并不是抱着加隆,而是只有抱住他,自己才不会失去力气,他很彻底地吻加隆,一只手揉进他的蓝发,固定住自己的优势,这样的吻既象是攻击,又象是温存,因为在那一刻,他是忘记了一切的。

直到结束加隆还在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今晚又发生了一件,他竟然和一个男人接吻。

“我……”拉达仍是抱住加隆,但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想解释自己在方才之前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却惊讶地发现加隆竟然脸红了。加隆本就明澈的双眼暂时收敛了平日的锐气,变的迷糊,他的唇因为过度的吮吸而红润,更重要的是--他脸红了。

拉达发现自己有了反应。

“你你你也太下流了吧?欲求不满吗?”加隆也发现了,他用尽力气推他,却被抱得更紧。

拉达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可惜于事无补,加隆也试图让他冷静:“喂,你不是变态吧?你冷静一下……”

“我……SHIT!”拉达的体温迅速地升高,有什么东西正焚烧他的理智,他突然扳开加隆。

“你终于醒了?”加隆已经被吓醒了。

可惜接下来又是一个深吻,加隆真想打醒眼前的疯子,酒精没有给他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他索性任由拉达吻他,很不可思议,他竟然也逐渐有了一丝快感,那应该是属于两性接触时的心悸突然发生,加隆很吃惊,他干脆闭上眼。只希望这个疯子尽快清醒。

拉达却放弃清醒,他又看了看加隆的眼睛,然后他完全鄙视清醒这个行为本身,他扯下自己的外套顺手扔在地上,在深吻中逐渐拉下加隆的身子,当加隆终于察觉时,自己已经半卧在沙滩上、身下是拉达铺展的外套。拉达的手开始解他的衣服,口中是一连串极快的英文,加隆一句也没听懂,当拉达的另一只手不断下行,加隆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给我STOP!”

“没门。”很干脆的拒绝,拉达索性扯开加隆的衬衫,继续他湿润的吻。

加隆的肌肤全部暴露在冰凉的海风中,甚至包括他戴了戒指的手指。骤变的温度与拉达的手同时刺激着加隆的感官,他想支起自己的身子,却躺得更加彻底,拉达迷醉的声音说服他面对现实:“感觉不错吧?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加隆,我发誓10分钟以前我对你还没有这种意思,这绝对是个意外!--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停止,就当是补偿我的初吻吧!”

加隆口中爆出一连串咒骂,拉达也没听懂,不过对加隆,他不想太过自私:“而且,你不是经常寻找堕落吗?这也是个机会。要不要试试?”

加隆继续咒骂,因为拉达说话的同时没有停止手的动作,他终于决定放弃挣扎,因为再挣扎下去自己也太蠢了。可是他还是非常不满:“你给我解释为什么我要在下面?”

拉达失笑:“这个很公平,我要的是快乐,你要的是快感,相信我……加隆,我给的会比你飙车、酗酒、玩女人得到的更多……”

加隆完全陷入迷乱,他敏感的皮肤可以轻易地区分拉达嘴唇柔软的力度、他有些粗糙的手指细致的抚摩,以及他火热的胸膛剧烈的摩擦,加隆努力地想用双手抓住些什么,却只有细沙在指缝间不断地泄,他无意识地回应拉达:“我没有……酗酒……也没……玩女人……”想到这他恢复了一丁点的思想,破口大骂:“他妈的撒加那个混蛋!这都是他干的好事!怎么背黑锅的都是我!!”

拉达闭上眼,知道加隆的纯洁,他再也无法自持。

“我……很高兴……”他说。

“加隆,你总是让我意外。”他又说,情不自禁。

“加隆,别抓沙子,沙子很难弄的。”这是拉达最后的理智。

“你给我闭嘴!我早晚宰了你!”

拉达听不到加隆的威胁,他们同时沉浸在极致的快感中,海风停住了,那夜的海很温柔,加隆在迷乱中感到似乎自己得到了什么新的东西,似乎自己正融入拉达的身体,融入这片沙滩和星空,融入起伏连绵的海浪中……

在这样的迷惑中,他想叹息。

他忘记了自己,也得到了自己;

他迷失了自己,也寻回了自己。

*******************************

雅典学派却是另一番光景,撒加整夜翻着资料,修罗早上起床第一个来到资料室,看到撒加大吃一惊:

“你没睡?”

撒加疲倦地摇摇头。

“怎么这么早?做噩梦了?”迪斯起的也早,看到撒加也吓了一跳。

“一辈子做同一个梦,永远不要醒,也是件好事。”撒加答非所问。

“你好象很难过,怎么了?教导手下方法失误?”迪斯想安慰他:“劝你看开点吧,这事不是很平常吗?你们怎么这么小题大做?”

“到此为止,别再提了。”撒加注意到修罗一身外出的礼服:“难得的休息日,还要出去吗,修罗?”

“是,意大利那边有事。”修罗点头。

“不许去。”迪斯眼睛一横。

修罗没理他,对撒加打个招呼,立刻走人。

“为什么我这么小?”迪斯问撒加:“这种制约不是找事吗?”

“我也想问。”撒加伸个懒腰,想去冲杯咖啡:“修罗又有事啊?”

“不对……”迪斯突然变得严肃:“他是去……相亲……少主到16岁成年就要安排相亲。”

“相亲?”撒加刚拿起他的杯子:“不会吧?你们BLACK还有这么浪漫的规矩?”

迪斯没回答,他快步跑出资料室,正好在敞开的大门里看到修罗的车消失在远处。

撒加安慰他:“你别着急,昨天刚刚接管了威尼斯,今天去看看也没什么奇怪吧?别疑神疑鬼了。”

“我知道了。”迪斯很烦躁:“赶快开学吧,真没意思……”

“明天就开学了,急什么?”撒加安抚他:“开学就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了。”

“但愿。和一群小鬼一起上学真没意思。”

“小鬼……”撒加看到迪斯那小小的身子,不由露出笑容。

迪斯气哼哼地走在屋子里,突然看见游魂一样飘到饭桌边的阿布罗狄。

“喂!你是不是很无聊?”他跑过去问。

“是啊。”阿布罗狄端起自己的早餐。

“我也是。”迪斯接过亚尔迪递来的牛奶。

两个人对看数秒,互相叹气。

“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吧,喂!”说着迪斯抓住亚尔迪扯下他的雅典学派会徽。

“有意思的事?”阿布罗狄木然地问。

“把你们的会徽都拿来!快点!”迪斯开始大吵,众人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纷纷把徽章扔给迪斯,也没空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有米罗拉起迪斯的脚直接拖到无人的角落,象拖一只阵亡的猫,迪斯挣扎着大叫:“你做什么!虐待儿童!!”

“你要阿布罗狄陪你做什么?”米罗扔下他问。

“关你什么事!”迪斯从地上爬起来。

“你好象很喜欢做炸弹,不过我警告你……”米罗伸手抓紧迪斯的衣领提起他:“不要让阿布罗狄接触枪支弹药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他的手指突然夹出一根鲜红的针:“我保证每天用它招呼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迪斯根本不把那针放在眼里,不怒反笑:“我会怕你这种贵公子?”

“我没说清楚,”米罗粲然一笑:“每天用他招呼你的修罗,然后对他说‘不好意思,失手了,你没事吧?’修罗那个人好啊,不会生气的。”

“我现在就应该灭了你这个妖精--”迪斯咬牙切齿。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记住啊!”米罗终于满面笑容地放下他,不忘拍拍他的头。

终于要开学了。

************************************

而当加隆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远离沙滩的礁石上,拉达已经不在了。

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意识到拉达和他一样,都想尽快忘掉那个荒谬的夜晚。

荒谬,却说不上后悔。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夜情。”加隆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发现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整齐,拉达临走时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他的身体还是难忍的疼痛,四肢的酸麻让他忍不住想要大骂,但奇怪的是心里却很舒服,仿佛他以藉着昨夜挥别了自己的过去。

在外套的口袋里他发现一张便条,上面是陌生的庄重字体:“加隆,昨晚你太棒了,有空联系。”字迹下面是一串数字,应该是拉达的手机号。

加隆也没记下号码,他走向海边,随手把纸条折成纸船放如海中,白色的小船随一波波海浪沉浮着,不一会没了踪影。

他的手机响了,是狄蒂丝:

“我说尊敬的会长!你大早就放一群人鸽子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在等你!”

“有什么事吗?”虽然有些不适,但加隆精神饱满。

“拜托!今天是学生大会,你快点回来吧!等你主持会议呢!”

“真麻烦,就来,买好早餐等我。”加隆收线,起身伸了个懒腰,想到波士顿商学院学生会,发现自己要做的事还真不少。清晨的海滩依然无人,迎面吹来的风令他精神一振,纯金的阳光正照亮整个海面,远处的海鸥成群结队地向蔚蓝的海平线飞去……

加隆不由露出微笑,他觉得世界似乎变成了海洋,正等待他去流浪……

那么奥德修斯,你要经过多少灾难,才能回归最初的方向?

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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