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另一半宇宙(2008-12-24圣诞节礼物)
用一生的时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宇宙。 ********************************************** 雅典娜公学院,地球大脑的四分之三,梦与传说的策源地,几个世纪间,无数传奇在此诞生。百年前成立的完全自治的高中部,更以“雅典学派”这一传奇中的传奇团体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有人说:不是所有天才都能加入雅典学派,但能够加入雅典学派的人一定是天才。 这句天才的废话是前任雅典学派副会长童虎所说,他还为这句废话做了许多补充:“不要以为天才没有烦恼,天才总是在烦恼如何更天才,比如考试前看书看到凌晨三点一定不能说出来,要像迪捷尔那样对人说那些书我根本不用看——这不是骗人,而是不忍心让崇拜者失望,从这个角度来看,天才是很辛苦的。” “闭嘴!我们马上要考试!”撒加强忍着摔烂通讯器的冲动,屏幕上童虎戴着大草帽,摇着一把蒲扇继续唠叨:“天才的使命就是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为此你们要有必死的觉悟啊学弟们。” “必死的觉悟?”撒加对照着自己的准考证,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将学生证插入识别器,同时将随身的文具放在桌角等待扫描。 “总的说来,我们那届每逢考试,有人各科都是全校第一,那成绩你们只能仰望,不过,雅典学派至少有一人要占据全校第一的位置,这是历届传统,否则你们会被嘲笑至死。”叼着烟袋的史昂凑过来插话。撒加突然有个疑问:他们在哪?在做什么? “我们是在表达对学弟的关心!不然这无聊郁结的心情该如何打发!”一个金色卷发青年也凑到通讯器前,只见他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拿着大冰块,撒加终于问话了:“你们在集体郊游?” “错。看我们的样子也知道我们要去考试,全校统一的语言考试。”拿着词典戴着透明护目镜的红发青年回答他,顺便咬了口旁人递来的西瓜。 鬼才看得出来你们要考试! 将关闭的通讯器扔到置有扫描器的桌角,撒加突然想到考试前本届雅典学派失恋的失恋,吸烟的吸烟,背台词的背台词,修罗更在考试前放言:“受伤的暂时不算,下一周开始你们每天轮流和我较量。”——这也称不上是一群马上就要考试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高中部每学期有两次考试,期中和期末。综合两次成绩再结合日常测试各项指标,最后排出名次。雅典娜公学院的学生最重视的往往是单科或学业总分,像卡妙一样只盯着学年名次和奖学金、部长奖金的人毕竟是少数。撒加粗略算了算,雅典学派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差,第一不用说,沙加、穆、卡妙这几个有强烈竞争意识的人(且不论他们在竞争什么)一定是前十名之内,艾俄洛斯、艾欧利亚的成绩一向不差,修罗、米罗、亚尔迪的实力他还不了解,估计不会太差,迪斯虽然不认真,估计也闹不出太大的笑话。 剩下的问题就是——撒加斜眼看向坐在自己斜后方的雅典学派现任学习部长阿布罗狄同学,此刻他带着甜美的笑容和几个同班女生聊天。 “学部看起来真轻松!我昨天背笔记背到半夜,第一次考试,不知道老师会出什么题目……” “适度的紧张有利于发挥,紧张过头就会起反效果。”阿布罗狄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玫瑰造型的香水喷在女孩子的手腕:“这种香味能够让全身放松,考试之前用最合适。” “多谢!”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感谢阿布罗狄:“学部,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过上一届的迪捷尔学长!” “啊?”迪捷尔?谁啊…… “上一届雅典学派学习部长,所有考试成绩都是全校第一。”撒加起身抽过阿布罗狄的香水瓶,上上下下仔细检查,阿布罗狄配合地接口:“高中三年获得三次诺贝尔奖。”——认识的第一天撒加说过。正在闻手腕香味的女孩子也接口:“而且三次以‘我没空’为由拒绝领奖。” “尊敬的学习部长,你要如何应付这次考试?”撒加微笑,笑容灿烂,几个女孩有些头晕。 “用我的实力,会长大人。”阿布罗狄回以更加灿烂的微笑,几个女孩两脚发软。 “你的实力值得付出怎样的期待?”熠熠生辉的笑容,全班女生目光的焦点。 “所有能够想象与不曾想象的。”闪闪发光的笑容,全班女生几乎蒸发。 预备铃打断了会长与学习部长的笑容大赛,撒加靠在椅子上,桌角的扫描器已经启动,自动检查有无夹带和通讯信号,高中部的考试一向无人监考,只有方位录像和教师团随机抽查。录像交由每学期工作三次的风纪部门检查,雅典娜公学院的学生很重视个人诚信,作弊事件极少发生,撒加并不相信阿布罗狄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抄袭他人试卷。而且他平时写作业比谁都积极,通常是拿着好几份相同的作业凑出一份完美答案交给老师,拼凑也需要逻辑和技巧,这个人的成绩是否能够稍微期待,也许没想象的那么糟糕? 讲台的桌面自动张开,第一桌的女孩起身分发试卷,撒加戴上护目镜,接过一张逻辑试卷,写下姓名,班级,学号,眼角余光扫向阿布罗狄,阿布罗狄戴着一副蓝色的护目镜——说起来这护目镜以前是撒加的——双唇含着钢笔,正对着试卷思索,他的前后左右——很好,都是男生,看来没人愿意为这个男性公敌提供便利。想到这撒加转了转钢笔,开始答题。 第一科顺利结束,十分钟休息的空档撒加回头看阿布罗狄,阿布罗狄正在和几个女孩核对答案,传到撒加耳边的是:“第十题学部你选B?天啊,那我一定答错了,我选的是D。为什么雅典娜公学院的考试这么难!”撒加冷笑,心想你何必相信他的答案,也许他才是弄错的那个。 等等,第十题?撒加转着钢笔,第十题……自己的答案好像也是B。 还没回过神,第二科考试预备铃又响了起来,物理不是撒加的弱项,却是艾俄洛斯等人的强项,必须小心应付。虽然撒加从小到大一直在雅典娜公学院就读,但他清楚普教部和高中、大学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希腊地区的私立学校,后者才是世界级学府。两者从测试标准到教师水平再到学生素质都不可同日而语,体现在试卷就是:难度增加了不知多少倍。不再胡思乱想,撒加的心思全花在解题上。 “下堂课还要考历史,为什么考试这么密集!”刚交完卷子就有人开始抱怨,阿布罗狄的声音倒是很轻松:“也许是为了节约时间,把所有考试集中在两天之内,下周一就能知道成绩,不耽误接下来的教学。” “学习部周日就该知道成绩吧?” “没错,教师会把考试成绩先交给学习部,由学习部做统计并排出班级和学校名次,如果你想提前知道后天可以打电话给我。” “那太好了!谢谢学部!”“我也要!随时可以问吗?”“不如我把成绩直接发给你们好了,因为我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预备铃又响,大家迅速回到座位,撒加强压住头脑上的不适感,一个上午的考试就在轻松的有些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撒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非常不对,可是考试的时候撒加每当用眼角余光观察阿布罗狄,结果都是对方在专心致志地思考问题或者奋笔疾书。 中午吃饭的时候,撒加找到了答案。修罗端着餐盘坐到阿布罗狄对面:“你的忙我已经帮了。”阿布罗狄回答:“多谢,明天还有一科请你继续帮忙,我随时愿意和你较量。”双方非常满意地点头,艾欧利亚愁眉苦脸地说:“物理倒数第五道题我好像弄错了,阿布罗狄,看来你也要跟着扣分。”阿布罗狄微笑:“不会,那道题我觉得米罗的方法更好,我用了那种方法,答案的话米罗和卡妙、穆都一样,你的似乎错了。” 在艾欧利亚的哀嚎中,撒加的叉子狠狠地砸到餐盘上,他就知道阿布罗狄这家伙不会老老实实地考试!会长大人低声对同桌的雅典学派成员发火:“你们就这样帮他作弊?” “我需要找高手较量,这很公平。”修罗很坦然。 “我经常麻烦阿布罗狄,礼尚往来。”穆很坦然。 “米罗说请我吃自助,受人之托!”艾欧利亚很坦然。 米罗吹口哨,卡妙翻笔记,撒加怒视阿布罗狄,阿布罗狄当没看见。 ******************************* 下午的考试撒加开始留意阿布罗狄的作弊手段,阿布罗狄没有辜负撒加的期待,他的招式令撒加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只见这个一本正经的学习部长思考时按着护目镜,做题时按下手表,演算时转着钢笔,检查时查看手指上的戒指,中途还要吃几片作用不明的胶囊,喝一杯居心叵测的清水——难道这个教室的监控设备集体作废了吗?撒加忿忿地想,突然发现阿布罗狄的动作自然纯熟,那是不知道历练过多少场次的高手才具备的胸有成竹,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比起阿布罗狄,总是看来看去的自己反倒更加值得怀疑。一个下午的时间撒加都在没收阿布罗狄的随身物品,包括戒指项链药瓶水杯手表通讯器。护目镜和钢笔不能没收,交换总可以吧?为什么他照样兴高采烈地转着钢笔?仔细研究才发现钢笔本身没问题,问题在于装在钢笔上的发信器,这种发信器可以把图象符号处理为语音符号,然后通过耳塞——自己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捋起他的头发拿出他的耳塞吧?而且谁知道那耳塞在不在耳朵里。阿布罗狄甚至配合地说:“会长,你不会要我脱衣服吧?我很高兴脱给你看,可是你确定要在教室这个场合?”看到撒加生气的表情,阿布罗狄柔声安慰:“其实,那些东西真的不在我身上,会长应该目光长远。” 目光长远?撒加思忖着这句话的含义,戴上没收来的护目镜,只见黑板墙壁玻璃窗都成了他人试卷的展示板,正面是穆的试卷,墙壁上是米罗和卡妙的答案……撒加“啪”地摘下护目镜,第三题米罗的方法似乎更好……不对!这是作弊!坚决不能用这个方法。似乎发觉撒加的动作和挣扎,阿布罗狄轻轻笑出声——也许是撒加的错觉。回头一看,阿布罗狄输密码一般按着自己新买的水蓝色护目镜,难道自己的护目镜也难逃他的魔掌? 花样百出的一个下午过后,阿布罗狄没放过晚饭的时间,饭桌上他把一只手表递给沙加: “沙加,明天的哲学,帮个忙。不用你做什么,戴上这手表,半小时按一下就可以自动传输了。” “哦,没问题。”沙加竟把手表接了,撒加横眉冷对这位副会长:“我说,风纪似乎也是你副会长的职责吧?” “会长,与人为善是佛家的宗旨。”沙加喂着他的斑点狗,穆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看看阿布罗狄,又技巧地扫了眼沙加,什么也没说继续吃饭,迪斯不顾撒加的警告眼神,为阿布罗狄明日的作弊计划出着馊主意,其他人继续接受阿布罗狄递过的各种各样的奇怪物品——全部被撒加没收,艾俄洛斯……阿布罗狄聪明地绕过,撒加,当作不存在。 第二天的战场更加硝烟弥漫,会长强制检查所有文具,并禁止带入任何与考试无关物品,撒加甚至在早间接吻的时候强制搜身,阿布罗狄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违法物品,然后在考试时一脸得意地继续挥洒自如。撒加疑惑这家伙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突然,他看到了胸前的校徽,前面的所有物品大概都是障眼法,只有校徽才是做了手脚却不会被怀疑的关键! 中午吃饭的时候撒加没收了所有人的校徽,甚至连其他人的文具都要一一检查,阿布罗狄喝着浓汤,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撒加忙的焦头烂额。下午的考试开始,阿布罗狄似乎早就料到撒加这一手,卡妙的全球定位卫星闪亮登场,每一张考卷都拍得一清二楚,传输到桌面的电脑上,E班的监视器也在此时出现故障,阿布罗狄干脆把撒加的解题思路抄得滴水不漏,最后还要加上艾欧利亚的简便解法。 等到撒加动用了监考老师这一最后手段,考试也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门,阿布罗狄完全不用他人帮助,潇洒地在半个小时之内交卷,不,下机。科目名称:计算机安全与网络防护。 撒加的钢笔,再次被主人折断。 星期天的上午,极有效率的教师们早已把分数下发给学习部,更有效率的学习部只用十分钟就把名次排好呈交给雅典学派。于是,低气压开始在大厅聚集,正在吃早饭的众人停止了他们的动作,一齐看向雅典学派首席、欧洲之星、从小到大从未考过第二、只知成功不知失败,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撒加同学。 那是一份长长的全校名次表,打印出来足足有十二页。阿布罗狄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占据了第一名的位置,撒加以一分之差位于第二。 五月的雅典相当闷热,大厅里有十个人觉得自己有点冷,似乎有寒风呼啸而来,雅典的夏天基本没有雨水,大厅里有十个人觉得空气非常潮湿,似乎有暴雨即将倾盆,或者是冰雹也未可知。对天气更为敏感的小猫小狗早就逃命似的奔出大厅,也许即将发生十级地震。没有人说话,室内非常安静,撒加的神态如同夕阳般璀璨从容,众人已经感受到恍若中世纪的黑暗即将降临。 米罗硬着头皮安慰撒加:“这个……算是集体智慧战胜了个人智慧……你的人生终于完整了……总考第一也没意思……”看着撒加一脸的暴风骤雨米罗不敢继续说话了,撒加逐一扫过其他人的反应:卡妙,无所谓;艾欧利亚,嘀咕几声‘作弊算什么啊’,三分钟后全忘了;亚尔迪,“这不太好其实……”;艾俄洛斯,头疼;迪斯修罗,根本不关心成绩,何况是别人的;沙加和穆,置身事外。阿布罗狄明显地感到撒加对自己愤怒的目光,他试图用赠送笑容的方法缓解对立:“一个名次而已,不如我去和老师讲给我减一分,我们就可以并列第一了。”——如此火上浇油的结果是撒加捏住他的脖子:“我警告你阿布罗狄,下次考试你再敢作弊我要你好看!你给我记住!”在阿布罗狄即将断气的时候,米罗眼疾手快地翻动着成绩册,看到最后一页,他兴奋地大叫:“会长!我们还有两个全校倒数第一!倒数第一!” “他到底在高兴啥……”这是很多人的疑问,撒加终于放开阿布罗狄,他的神情错愕:“倒数第一?两个?” 半信半疑地开始研究那份长长的名单,除了阿布罗狄和撒加,第三名的位置是并列的穆和卡妙,卡妙对穆报以不满的目光,如果期末的成绩再次相同,就意味着有人要和他平分一份奖学金,穆多多少少有些吃惊,看着卡妙的名字,又看自己,他第一次看到与自己总分相同的人是另外一个,心头闪过短暂的惆怅。雅典学派的成绩并没有完全占据前几位,零散地分布在百名之内,其他人或多或少受到工作的影响,占用了复习时间。艾欧利亚尤其凄惨,他和魔铃星矢打赌谁的成绩最低谁请吃一周的午饭,结果可怜的狮子在马虎、失眠、帮忙作弊的几重压力下屈居三人中的第三,看来他的钱包注定要被掏空。 可是,前几页似乎少了两个人的成绩。 “也就是说……”亚尔迪首先大吃一惊。 “难道……”艾俄洛斯有些呆滞。 “倒数第一是?”艾欧利亚直接把成绩单翻到最后一页。 米罗哈哈大笑,扬着手里的纸片说道:“恭喜恭喜,雅典学派副会长和安全部长,并列倒数第一!” 此话一出,撒加那本就沉得不能再沉的脸变了颜色,他缓慢地接过那张成绩单,瞟了一眼最后一名的姓名和成绩,深蓝的双眼在沙加和迪斯的脸上逡巡,沙加摊手:“知识与成绩完全没有关系,成绩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以前会要成绩是因为和穆的竞争,现在不用在把时间浪费在考试上了。迪斯指向撒加倒打一耙:“你没说要我好好考试,你为什么不在考试之前告诉我,这都是你的责任!”——他可不觉得进了学校以后还要应付考试,反正修罗也到手了,干嘛还要浪费他老人家的智慧填那些无聊的纸张。 “可是副会长、安全部长,你们帮阿布罗狄作弊不也挺认真的,为什么不顺便把答案写在试卷上?”艾欧利亚有疑问。 “只写了他要的科目。”异口同声。 “你们还真是助人为乐啊。”撒加笑了,这个微笑像罂粟花突然开放,米罗见缝插针地把电脑推到撒加面前:“会长你看你看,这是网上最新公布的手机屏保下载,你看第二张!”撒加不解地看向屏幕,只见迪斯和沙加优哉游哉地吸着香烟,背景是校园里的树林。 “校园禁烟你们知不知道!安全部长和负责风纪的副会长……”也许艾俄洛斯想说的是,他也很想抽。 “自从他当了安全部长,这学校就不存在安全——至于副会长,”米罗得意地瞟了瞟沙加,阴阳怪气地说:“副会长大人还会注意‘风纪’?他脚踏两船无视婚姻法杀人放火蔑视生命权强词夺理践踏法律神圣性无事生非惹下乱摊子自己没本事收拾重伤不肯死亡浪费国家医疗费用伤害他人情感影响雅典学派内部安定团结——” “不成体统!”修罗总结。 “米罗。”撒加继续微笑。 “在!”惟恐天下不乱的米罗早就跑回房间抱了一堆拳击手套出来,撒加将手套扔给迪斯、沙加之外的所有人:“给我打!让他们切身体会什么叫做‘落后就要挨打’!打不够一千下的人扫一个月的厕所!” “遵命!”修罗第一个戴上手套向沙加发起攻击,米罗紧随其后,艾俄洛斯和修罗一样好斗,前方又有身手敏捷的对手,如何不响应这个号召?艾欧利亚爱凑热闹,穆、亚尔迪、卡妙在撒加的杀人目光下乖乖戴上手套,阿布罗狄正在给家人打电话汇报成绩并接受夸奖,米罗在旁边打边说:“完了吗?告诉他们给我买车,我也考得很好!喂!别装没听见!”——大厅立刻乱成一团,沙加的伤还没痊愈,拿出念珠勉强应付,迪斯大呼小叫地满屋乱窜,餐桌上的食物餐具全部变成武器,最后沙加和迪斯被压在合金餐桌下,米罗带头拿起原子笔在他们脸上胡写乱画,撒加毫不客气地拍下照片直接发到网上,继续微笑:“我想下个月你们不会屈居第二,你们一定位列榜首。还有,这个客厅你们必须打扫干净,所有物品全归你们赔偿。”卡妙立刻列出帐单扔到两个被折腾得头晕脑涨的人的面前。 “哎呀呀!你们可真热闹啊!”一声夸张的感叹,推门而入的两个人是雅典学派公寓最不欢迎的客人,所有人都体会了某种冲动:那是握紧拳头却没有挥出、努力告诉自己必须克制,但无论如何也不想听从理性规劝的冲动。 “听说你们考了倒数第一?”童虎蹲下身摸摸沙加和迪斯的头:“创记录了!从没有两个雅典学派成员以相同成绩倒数第一!你们很牛!” 沙加和迪斯难得的没说话,他们有点忌惮撒加命令众人一起砸西红柿和臭鸡蛋。 “你们来做什么?”撒加说完话已经戴上了拳击手套,双拳相对一击,发出的响声令史昂和童虎露出苦笑,史昂对穆招招手:“童虎会跟你们说,我有事找穆。” “我?” “没错,乖徒弟,为师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穆上下打量史昂:“你病入膏肓了?” “说的好!外交部长!”穆的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其实是这样,我们要外出旅行,大概一年两年之内不会回来,特意来嘱咐嘱咐你们。”童虎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这次是我们上届雅典学派全体统一的行动。” “你们不上学了?”撒加首先问。 “我们会陆续办休学。”史昂满意地看着徒弟的神色由轻松变得凝重,紫色的双目中透出显而易见的忧虑,然后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定是在思索该说些什么样的临别祝福,真是个不懂表达的孩子。 史昂拍拍穆的肩膀,刚想温言安慰几句,穆迅速抬起头他的发言彻底摧毁了史昂的幻想:“什么时候走?走多久?走之前把一年的零花钱付清,我的部分和贵鬼的部分,还有生日礼物节日礼物等等,顺便把你们上届的外交部长叫来,想走也要把事务交代清楚,我到雅典学派可不是为了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外部越来越帅了呐!”米罗貌似陶醉地双手合十,突然想到:“原来老师应该给徒弟零花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 “没错,克莱因经常给我们买礼物!”艾欧利亚接口,同时对穆说:“你要的太少了,应该要一年半的!” “没错,一年半!”穆对史昂伸出手,史昂别过身试图逃避,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卡路狄亚?你明天抽空回高中部吧,现任外交部长有事问你——不,他智商不低——不,他能力不差——不,他比你说的有用点——没错是我徒弟——收都收了你要我跟谁退货——下一届的质量本来就和我们差了半个地球,只能由我们慢慢熏陶了——无能也不是他们的错,我们身为前辈要宽容——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的水准,他们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 史昂一面说话一面在空中移动,躲避迎面砸来的桌椅壁画花瓶拳击手套和炸弹,最后他拉住吊灯:“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和童虎还要给他们交代雅典财团那边的事务,你们先去采购吧。” 沙加和迪斯解放了,原本压在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众人拿起来攻击史昂,他们自认倒霉地拿起地上的牛奶——纸盒的,竟然没碎——开始补充能量,撒加满屋子寻找可以落座的地方,寻找未果,只好双手抱胸问道:“你们要去哪?什么事需要上届雅典学派全体出动?” 史昂微微一笑:“巴西。” “巴西又出事了?”穆立刻问:“你们全去?” “很敏锐嘛。”史昂夸奖:“这个不重要,你们看看新闻就知道——我们早就想去巴西,现在财团的事告一段落,终于可以走人了,我们不是所有人都在巴西,有些还要做外围工作,说不定有人还要留雅典,你们不要一脸吃惊,现在,说一下你们最近需要应付的事吧。” “别紧张!我们不是交代后事!”童虎用脚扫出两块空地,和史昂一起盘腿坐下,其他人心情有些复杂,收起了平日的满腔怨恨,看着笑嘻嘻的史昂和童虎,感觉有些恍惚。 “你们都在,我就开始说了……”清清嗓子,史昂拿起地上的叉子做为话筒:“首先必须解决的是——关于你们一直误会的雅典财团问题……” 没有人插话,没有人反驳,没有人提问,原本热烈的温度迅速降低,偶尔众人交换几个眼神,眼神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 五月的第一场雨是雅典政府的人工降雨,虽然降雨之前电视与街道TV早已数次提醒,还有不少粗心的市民忘记携带雨具。比如,从财政部冒雨跑到外交部的卡妙。 本来卡妙正在水瓶宫整理新一代学生信用卡的资料,这种信用卡是一周前雅典政府要求各个学校的在校学生统一更换。由于生活部的延误,本该在周一早晨下发的信用卡一直拖到傍晚还没有任何消息,生活部工作停滞,财政部的统计和下发无法跟进,很多急于拿到第一笔奖学金的学生纷纷抱怨财政部的低效率,卡妙并没有把责任推给生活部,只是沉下脸:“财政部的工作很多,你们多等一天吧。”一面给亚尔迪打电话,想要询问对方校银行是不是要倒闭了。 亚尔迪关机,穆却打来电话,请卡妙抽空去一下白羊宫,又道歉说外交部太忙,他实在挤不出时间。 “我半小时后到。”卡妙把手中的工作迅速做完,走出水瓶宫的时候,他还在给亚尔迪打电话,根本没注意头顶的乌云,路刚走一半,大雨浇了下来,幸好水瓶宫到白羊宫不算太远,一口气跑到白羊宫门口,卡妙拽下披在头上的外套,大门在此时打开,迎面走出两个身穿雅典娜公学院大学部制服的青年。只听其中一个抱怨:“没用的东西!竟然把好好一个外交部弄得了无生趣!” “不得不说,外交部终于结束中世纪了。” “你什么意思!那个小混蛋竟然敢给我喝辣椒水!”金发青年抬起拳头轻轻砸到红发青年的脸颊,红发青年不由笑了:“逐客的时候用辣椒水,这不是你开创的传统。”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他们同时看向面前的卡妙。卡妙绕过他们,感应型的大门自动打开。 “下雨了?”没有继续注意卡妙,红发青年抬起头,错愕地发现前方的雨幕。 “快跑!”金发青年麻利地脱下上衣,盖到两个人头上,卡妙再看,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上一届雅典学派的吗……”这样想着,卡妙已经进到了白羊宫的办公室,只见狼藉遍地,似乎刚刚遭到洗劫,外交部的成员正认命地叹着气,收拾各种被打乱的资料。 卡妙环视巨大的办公室,拿出计算器开始噼噼啪啪一通狂按,耳边响起穆的声音:“财政部长,你在做什么?” “计算损失,年底更换办公用具之前,一切损失由外交部自行负责,下次不要为这点小事找财政部!”卡妙很严肃。 “……”穆按了按额头,副部长珍妮抱起一堆资料放回保险柜,对穆露出一个无奈兼安抚的笑容:“部长,前任部长找起资料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生气。不过,卡路狄亚学长说的那些事,我觉得我们无法完全配合。” “随机应变吧。你们慢慢收拾,卡妙,来我办公室。”给卡妙一个手势,卡妙收起计算器,一转头发觉保险柜有损坏,又在心里记了一笔账。这个眼神没有被穆忽略,无奈地泡了杯茶递给卡妙,卡妙转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那清透的茶汁,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穆泡的茶曾被米罗迪斯等人抨击数次,理由是穆太懒,不肯加奶,不肯加糖,不肯加酒,简直是在糟蹋茶叶。穆曾试图解释什么,每次还没开口,就招来一通抱怨,久而久之,穆泡的茶只有沙加和艾欧利亚肯喝,沙加大概喝灌了穆的茶,而艾欧利亚,每次都在“了解一下东方文化”的大前提下,大叫“可怜的茶叶,东方人根本不懂茶的价值!”不过艾欧利亚家教很好,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会把一杯茶全部喝掉。想到这,卡妙又喝了一口。 “卡妙,这里有份名单。”穆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名单。 “巴西利亚纵火案死者名单?”卡妙不自觉地读出标题。他断定这份名单大有文章,以穆的缜密,决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一份无关的名单。巴西利亚纵火案是昨日轰动公寓、不,轰动全世界的新闻,在巴西利亚市,起义的巴西学生为抗议政府的威胁,采取了极端措施,焚烧巴西利亚市的各大主要建筑,造成惨重伤亡。撒加等人一致认为此事背后有人操纵,而上一届雅典学派大概也是鉴于这个事实,决定集体休学前往巴西。 “这是?!”卡妙注意到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女子的名字,穆在下面用红笔划了一条直线,卡妙抬起头,正看到穆颇为复杂的目光:“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亚尔迪认识巴西上任、不对,上上任总统的女儿,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卡妙放下那张名单:“我想应该就是她吧。你给亚尔迪看过吗?” “没有,名单是今天凌晨公布的,我想他已经看过了。” 穆和卡妙相对无言。过了将近一分钟卡妙才回过神,站起身说:“我知道了,我去生活部看看。”“嗯,辛苦你了。”“没事。”卡妙思忖着亚尔迪可能不在生活部,突然想到穆泡的茶,连忙拿起来全部喝光。 “谢了。”放下茶杯,卡妙含糊地道谢,穆听出弦外之音,没有多说,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安慰亚尔迪,但思想工作还是由了解他多年的朋友去做比较有效,自己去了,也不过说些泛泛之词。穆继续做自己的工作,等一下,他也有个重要约会。 卡妙走出外交部,那雨说停就停,空气清新舒服,深吸一口气,向白羊宫附近的金牛宫走去。迎面正碰上骑着一辆明黄色自行车的米罗。 “你找亚尔迪?他不在!”米罗下了车,发觉卡妙面色凝重,加了一句:“你怎么了?” “你也来找他?”卡妙答非所问。 “对啊。生活部的人说他要去海边走走。”米罗刚说完,卡妙就把米罗从自行车上推开,强行上了车,准备踩下踏板。 “你干什么!”米罗一把拉住后座,卡妙不耐烦地叫道:“放手!这又不是你的车!”“这也不是你的车!”“我要用!”“我也要用!”最后米罗坐上后座死死抱住卡妙的腰,卡妙无法,只能载着米罗出了校门。 “违章费你出。”卡妙不悦地看着前方,转上公路。 “你!是你抢我的车!” “我没带钱!”杀手锏。 “我也没带!”毫不示弱。随即又想到:“谁的车子谁出好了,反正罚单开到车主那里。” “也对。”反正车主有钱。大概。又训了一句:“别乱摸!” 自行车的车主是苦命的学习部长,他一出双鱼宫就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不知被谁骑走,米罗的车他没有钥匙,正在校门口郁闷,修罗开着车出了校门,撒加摇下车窗:“你上来吧。” “啊?” “别废话。”撒加面色不善,阿布罗狄乖乖上了车,撒加扔给他一个电脑:“按我说的查资料,快点!” “哦……”乖乖打开电脑,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坐的车。而交通部门每隔十分钟就要开来的罚单更让阿布罗狄崩溃,撒加和修罗都奇怪阿布罗狄那频繁的短信提示,阿布罗狄长叹一声,干脆关了手机。这种拿了别人车子烧钱的勾当只有米罗会做,而那赔了车子又划卡的冤大头也只有自己能当。 ********************************* 雅典学派公寓客厅,今日破天荒地出现了女孩子的身影。 “阿姨说你不回家,这只鹦鹉很没精神,让我干脆给你送来。”魔铃将一个鹦鹉架扔给艾欧利亚,艾欧利亚准确地接住轻型金属焊接的架子,上边的鹦鹉惊魂未定,艾欧利亚看看鹦鹉:“是吗?你没精神?”鹦鹉仍然一言不发,颇为忌惮地看向魔铃。 “我去拿果汁!”将鹦鹉挂在大厅,艾欧利亚请魔铃坐下,魔铃注意到沙发上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碟片,刚要拿起,艾欧利亚闪电一样奔了过来一把抱在怀中:“魔铃!你坐!我来收拾!” “啊?”魔铃不明所以,顺手抓起在客厅睡觉的毛毛:“你们的公寓竟然还能养猫?” 胡乱答应着,艾欧利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那堆碟片全部塞进在走廊上偷偷张望的迪斯手中。 “把你们的东西收好!”艾欧利亚盯着那堆花花绿绿的色情碟片,如果让魔铃看到这东西,他的形象怎么办!不由抱怨一句:“你们两个怎么一回来就看这个?” “有个处男吹嘘他对此类影片完全免疫,看多少都毫无感觉,我就和他比比看谁的定力更好,一个处男装什么情圣!”说着瞟了眼一旁的沙加,沙加摊手:“你应该感谢客人来访,再过五分钟我就赢定了!” “呸!上次你明明看得满头是汗!” “那是因为某人就坐在我旁边。” “你们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歇着吧,魔铃好不容易来一次!”艾欧利亚推着他们远离大厅,双手合十低头请求:“拜托你们别出来,千万别出来!”迪斯嗤之以鼻:“她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竟然不把她拖进房间,却要和她呆在客厅,你难道想当一辈子处男吗?”艾欧利亚连忙用手掌封住迪斯的嘴:“我求你了快走吧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那好吧,美食门的意大利菜,我记住了。” 总算送走两个瘟神,艾欧利亚拿着两瓶果汁回到大厅,毛毛已经不在了,魔铃饶有兴致地问艾欧利亚:“听说你们公寓有地下射击场?能带我看看吗?” “没问题!”艾欧利亚一口答应,突然想到:“啊,今天不行,史昂和穆在用,史昂大概有重要的事要吩咐穆,我们别去打扰了,好吗?”艾欧利亚想到史昂既然要用射击场,一定是要教穆什么东西,如果涉及超能力,魔铃去了肯定不方便说话。他可不知道迪斯和沙加早就跑去地下射击场拼命中率,丝毫没想过会给某对师徒带来不便。 “哦,好。”魔铃点头,突然问:“史昂他们真要去巴西?” “哎?”艾欧利亚吃了一惊:“你也知道了?这事他们应该当秘密吧?” “听星矢他们说的,纱织小姐那边也同意了,以后雅典财团的事更多的要加在他们身上——也许还有你们?” “嗯。”艾欧利亚心不在焉,魔铃就坐在他的对面,大厅只有他们俩,机会难得,艾欧利亚却无心把握,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巴西……” 艾欧利亚喝着果汁,食不知味。史昂昨日的一番话让雅典学派进入集体失语状态,看得出每个人都受了不小的震动,艾欧利亚也恨不得立刻休学,跟着上届雅典学派到巴西看看,艾俄洛斯的嘲笑很直接:“巴西可没有地方供你踢球!”询问史昂,史昂给他的答复是:“你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不说别的,你们知道巴西话怎么说吗?” ********************************* “巴西话有什么难说。” 一只长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穆拉起长弓,第二支箭离弦直奔靶心,第三支、第四支,很快,箭筒空了,四周的十个箭靶全部命中红心,史昂拍了拍手,面露赞许:“领会得很快,不愧是我的徒弟,聪明。” “我聪明不聪明与是不是你徒弟没有关系。”穆看了看手中的长弓,史昂笑道:“巴西话你会说,难道你也想像艾欧利亚那样问‘你们需不需要帮手’?” “问了也是白问,我们还是留在雅典支援你们吧。”穆有些不甘心地放下长弓,又问:“这是帕米尔的弓,你怎么弄来的?” “让贵鬼回去拿的,用完再让他送回去。听说你回去要和嘉措比赛,我当然要教你一些东西,以免你吃亏。” “你怎么知道?!”穆一愣,史昂摇着手指:“这可是机密,怎么样,这个方法不错吧,即使超能力被封,至少有办法增加拳脚的力度,甚至武器的力度,只要正确地集中心神,再加上一点诀窍。” “的确……”虽然不愿承认,但按照史昂的方法,射出的弓箭比平日力道更准更狠,不禁要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不是我想的,是当年我要出去上小学,嘉措担心超能力被封的我在外面吃亏,告诉我这个方法,你没发现在帕米尔,弓法娴熟,剑法超群,或者马技出众的人往往不是高能力者?因为没有高能力,只能靠这种方法增加胜算,我想你和嘉措比赛的时候一定不肯使用超能力,不把这个告诉你,你岂不输定了?”史昂拿起手中的长弓,上面的花纹令他露出怃然的笑容:“还真让人怀念啊,很久没用这种弓箭了。” “你希望谁赢?”穆貌似随口地问了一句。史昂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哎哟,我这老谋深算的徒弟竟然问出如此天真可爱的问题,我都不知该怎么答了!”说着顾左右而言他:“沙加的射击底子一般,和你差不多,有空让艾俄洛斯教教你们,迪斯还可以,他们两个倒是很用功。” “别转移话题。”穆才没兴趣看远处迪斯和沙加的射击比赛,雅典学派公寓的地下射击场非常庞大,沙加和迪斯特意远远避开史昂和穆,拿着枪玩的不亦乐乎,迪斯给沙加纠正了几个动作,拽下沙加的耳塞低声问:“那老头在和外交部长交代什么?” “不知道,没兴趣。”沙加看也不看远处的师徒,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中的枪支,迪斯将自己的手枪抛到空中又接起,百无聊赖:“那小妞来的真不是时候,明明老子赢定了。” “你应该感谢她来的正是时候,否则你已经输了。先不说印度的色情业有多发达,至少我受的教育有一项就是专门看这些东西,刚才放的那些录像不过是小意思。” “你骗谁?”迪斯不甚信任地看着沙加:“和尚看色情片?而且你上次看录像的时候……” “这东西看多了就完全不当一回事了,至于上一次,我说过那是因为有……”手指指向穆的方向继续说:“……在。”迪斯托住下巴恍然大悟:“原来外交部长威力如此之大——我不信!等会接着比!” “随便。反正闲着没事,又不能跟着他们去巴西。”沙加耸肩。 “哦,你也想去?” “想。” “我发现你这人有个优点,有话就说,”说到“优点”,迪斯不由自吹自擂:“和我很像。” “想是一回事,我去了又能做什么?世界上的事不能由一个人来管,让那些有组织有准备大概也有能力的人去做吧,我还是忙我力所能及的东西就好。” “这话在理。”迪斯继续赞成:“你看昨天史昂一走,他们就像一群坐不住的猴子,说起来,史昂他们一走,雅典财团的事最后肯定要落到雅典学派头上,到时候不一定出什么笑话。” “笑话?”练习也累了,沙加放下枪,坐到角落的椅子上,顺手从冷柜里拿出饮料:“你是说撒加和艾俄洛斯?”迪斯挑了一听可乐,边喝边说:“除了他们还有谁?论志向雅典学派人人都有,谁都大不过他们。就说我们两个,都有自己的一套观念,但绝对不想带着一群人做什么。跟着谁做什么勉强能接受,这说好听是自由,其实就是偷懒。” “有理。他们两个志向其实差不多,选择的方式也许会背道而驰,艾俄洛斯认为手段的不纯洁就会导致结果的不纯洁,撒加更懂变通,撒加的路要比艾俄洛斯顺利,也许成就更大,但心理不若艾俄洛斯那样坦荡,很难说清谁对谁错,谁好谁坏。” “这么说在副会长看来,这雅典学派分裂已成定局了?也难怪,两个头脑发热的领导,一群有偏向性的手下,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间谍。”迪斯故意出难题。 “也不一定。不过撒加的事艾俄洛斯早晚会知道,到时候再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两个人分歧太大……”沙加皱了皱眉:“可是,你为什么会跟着撒加?” “我看他比别人顺眼。”迪斯无意回答这个问题,敷衍了事:“我很懒,不过想找点事儿做,我倒好奇如果那天真到了,副会长是不是要选择中立?” “应该会。任何内斗都是无意义的。我尽量不参与,但也没力量阻止,把撒加的事告诉艾俄洛斯只是在完全不适当的时机爆发矛盾,而且,我不觉得他们两个做错了什么。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沿着各自的方向走,早晚要撞到一起,难道因为害怕分歧,就把这两个事物都消灭?我可以中立,你却一定会帮撒加对吧?” “一定帮。我不能看着他吃亏。像艾欧利亚、穆他们,肯定站在艾俄洛斯那边,想都不用想。”迪斯翻了个白眼:“撒加和艾俄洛斯有矛盾,为难的不是他们自己,是其他人,跟他们关系越好就会越为难,像亚尔迪这样的人能怎么办?” “卡妙重责任重感情,估计也不好过。” “那个米罗,上窜下跳的时候挺能闹腾,等哪天出了事,他发火都不知道向谁发。” “其他人呢?比如修罗。”沙加挑挑眉,迪斯哼了一声,把喝光的可乐捏扁:“副会长,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如果撒加让我去杀你,我不一定答应,但只要理由充分,修罗就算后悔一辈子也会跟你动真格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狠,他对认定的事一向如此。” “修罗倒很有中古骑士的风范。”沙加倒不意外:“可是,你确定修罗选的是撒加那一边?我觉得他的气质跟艾俄洛斯更接近。” “跟艾俄洛斯更接近没错,但修罗有个特点,你让他帮你做事,没问题,他两肋插刀都可以,比如撒加说他想当国王,修罗立刻就能当骑士,但有天撒加说我是国王你应该下跪,修罗肯定抬腿就走人。修罗的个性太直,你让他服从一些权威或者理念,他绝对不干。而艾俄洛斯在乎的恰好就是某种可能正确的理念,在这一点上修罗和艾俄洛斯完全是两类人。” “不过,艾俄洛斯在乎的东西虽然形式化,其纯洁性却更加吸引别人,特别是年轻人。” “这不就是说雅典学派分裂定了吗?”迪斯撇撇嘴:“这话题真沉重呐,不过有个脑袋清楚还肯说出来的人真不容易,像卡妙那样的,未必看不出,却一句话也不会说。” “的确,阿布罗狄也看得出,但他没闲心管这个。其他人不会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不过,至少我们可以自我安慰,就算事情再无法收拾,也有人会善后。” “善后?这事可难做,善后——那是背黑锅的代名词,费力不讨好,说起来我们雅典学派中最经常费力不讨好的人——”迪斯瞟了一眼远处的穆:“外交部长同学,很好,很好。” “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与撒加、艾俄洛斯比肩。”沙加也看向穆:“志向、能力、手腕,都不差什么,甚至可以说,取二人之长,避二人之短,如果他愿意当个第三势力,所谓分裂就不会发生吧。” “不够狠,软肋。”迪斯一针见血:“心软的人,当不了领袖。” “嗯,就差在这。”沙加继续看穆,穆正在一心一意地练习弓箭,完全没察觉,沙加摇了摇头:“善良对于他人是优点,对自己却不是什么好事。他肯去当领袖的时候,大概就是所有能当领袖的人都不在的时候,他会收拾残局,承受非议,别人不想做的事,他会面不改色地去做。”说到这,沙加碧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温柔:“不过,真不想有那一天,本来就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还是继续与人为善,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心理的话则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伤心,而那种故作坚强的表情,我这辈子也不想看。” 穆能够感受背后的目光,他很奇怪那两个人究竟在谈论什么,史昂对穆的领悟能力相当满意:“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明天我再教你其他的东西,走吧,去吃饭,贵鬼应该先去了。顺便叫着沙加和迪斯——”刚要叫,沙加和迪斯却已经离开射击场了,史昂只好作罢。 “吃饭?吃什么?” “海边烧烤,我带着你和贵鬼,童虎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就当家庭聚会,如何?”说着拍了拍穆的头。 “童虎在哪?” “应该还在纱织小姐那里,我们先去海边等他。木柴什么的都订好了,走吧。” 穆放下弓箭,突然问:“你们放心吗?” “放心?” “现在的雅典学派。你们那届雅典学派虽然是乌合之众,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目标单一。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你们都是单细胞,没什么思想。” “……”史昂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徒弟,告诉他何为尊重前辈,无奈这个徒弟是辩论高手,且辩论对象都是特别亲近的人,为了享受这个“亲近”,当然不能责怪他。史昂叹了口气:“你担心撒加和艾俄洛斯?那是你们雅典学派的事,上一届的人插不了手,我们要忙正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做闲事?”不满。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史昂摩擦这穆的头顶:“你是想问,如果雅典学派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怎么办,对吧?” 穆脸红了。刚想争辩,史昂的语气变得无比温和:“你喜欢看电影吗?” “啊?”穆有些诧异,不明白史昂为何说到电影。 “一流的导演基本是男性,他们的英雄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和战斗后,只要还活着,都有两种结局,一是和红颜知己白头偕老,另一些更愿选择志趣相同的好友共度余生,你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穆摇头,他的确没想过。 “因为男人从不会满足于爱情。爱人给你的不过是个家,但那些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朋友,给你的却是半个宇宙。和这些人在一起,你的激情、活力、甚至野心都会充分激发,你会觉得人生是一件无比刺激,永远奋进的过程。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感觉,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真正的浪漫,不同于软绵绵的男欢女爱,它有重量,能撑起你的生命,你离不开它。所以,如果有些事你不想草率地下结论,不妨相信你的直觉和感情,只要你坚持这些东西,你做的事就不会有错。如果你们所有人都了解这一点,雅典学派就不会分裂。” 穆反复回味史昂的话,他还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话中的含义,但却知道,有一天,这句话定会令他茅塞顿开,现在要做的,只是记住它。 “半个宇宙?这个说法很新鲜。” “这句话还是撒加小时候说的,他读柏拉图,说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宇宙,而是半个,另外半个需要自己不断努力才能建立。很有道理。” “小时候?” “对啊,不能小看小孩子,你做的事他们一样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他们说的话,有时比大人更有哲理。”史昂颇为满意地看着穆:“所以,相信我的徒弟也不会让我失望。” “可是你为什么要我当徒弟?”穆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帕米尔,他和史昂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突然有天被人缠着当徒弟,这件事有点莫明其妙。 “你还很小的时候,嘉措就说我们像师徒,后来整个赫莫族的人都这么说,我们要尊重事实。” “就因为这个谣言?” “你们不也因为一个谣言跑到雅典学派?” “……” 看着穆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史昂暗笑,他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子偶尔露出的天真表情。至于穆的问题,他当然不会如实回答。不过他永远记得他和童虎离开帕米尔的那一天,他问童虎:“你为什么会来?” “有个紫头发的小孩,额头和你一样有这样的印记,他送我过来的,我听别人叫他‘穆’,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是个不错的孩子,是个能托付大事的孩子,却不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史昂不禁看向穆,他真的希望这个孩子永远不要遭遇痛苦和挫折,远离灾难与争执,他希望任何人都不要伤害他,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降临到他身上。这是种类似于“溺爱”的感情,他不是不曾体会。 现在他必须离开,不,他从未主宰、也并不想主宰这个孩子的生活,那么,除了指导和祝福,他能做的不过是留给自己和这个孩子一些回忆:微薄、却会在未来旅途中发光发热的回忆。 一些关于爱的回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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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5-05-20 05:00
雅典财团主宅,童虎给史昂发了条消息,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才走进后花园,进入五月,花园里草木茂密,繁花盛开,花园深处有张原木方桌和几个椅子,离桌子不远的地方搭了个秋千架,纱织一个人闷坐在秋千上,一脸沮丧。 “小姐怎么了?”童虎摇晃着秋千,纱织低下头:“童虎,你们都准备好了?” “嗯,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逐渐消失,尽量不会引人注意,小姐自己也要保重,我们暂时不能在你身边了。” “你们也万事小心,早日凯旋。”纱织的语调有些难过:“巴西时局凶险……” “不止我们,战友很多,小姐这边有艾俄洛斯我们就很放心。” “其实艾俄洛斯想跟你们一起去。”纱织的声音更沮丧了。 “啊?不是吧?”童虎装傻。 “刚才艾俄洛斯来找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耍了小聪明,我对他说‘史昂他们要走了,幸好艾俄洛斯还在’。” “……”童虎庆幸自己站在纱织背后,他继续摇着秋千,听纱织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也不想干涉别人的选择,可我自己什么都办不到。就像当初,如果没有艾俄洛斯和星矢他们,我早就死了。童虎,是我太无能了对吗?” “不会动刀动枪就是无能吗?我不这样认为。”童虎的声音如往常般悠然和缓:“能凭一己之力解决一切困难的人根本不存在,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艾俄洛斯,星矢、邪武他们,甚至几位管家,还有我们一直在帮你的原因?” “因为你们讨厌恃强凌弱。” “这个……当然我们的行为也有人道主义的成分……”察觉到纱织的背部僵住,童虎连忙说:“不过后来,后来就不是这样了,小姐,更大的原因在于你。” “我?”纱织转过头,十分不解。 “对啊。”扶稳秋千,童虎面露微笑:“以前印度有这样一个人,他手无寸铁,他反对一切屠杀和武器,他用手纺车和宗教的仁爱对抗一个强大的帝国,他没有力量阻止一次暗杀,但却有力量感召一个民族。即使几百年后的今天,人们仍然怀念他,尊敬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不需要纱织的回答,童虎继续说道:“伟大的人必然有伟大的心灵,而伟大的心灵能够被向往高贵的人感知,这就是原因。” “可是童虎,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啊。” “纱织小姐是我看到的唯一一个,面对巨大责任从不任性犹豫的人。” “那不过是缺乏叛逆性的顺从罢了。如果我不做,谁来做呢?” “呵呵,这就是小姐的与众不同之处,只有过来人才知道这种品质的可贵,年轻人都把叛逆当成个性,不懂担当的价值。除此之外,小姐还很聪明,又很漂亮,还有很好的口才,跳舞也不错,你看波士顿财团的小少爷,这个月发了几封请柬了?” “……”纱织瞪大眼睛,这扯的也太远了吧! “总之,小姐,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他们,他们决不是仅仅因为人道精神才帮助你。”童虎在话语中放入三百倍的鼓励,纱织仍是半信半疑,不,也许根本不信,不过,离别的气氛倒是消散不少,至少童虎离开那个花香浓郁的春日花园,她已经笑了。 “唉唉,烦恼可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拍拍脑袋,童虎走出花园,惦记着和史昂约好的时间,转过主屋,艾俄洛斯正在检查他的跑车。童虎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艾俄洛斯,怎么样,和我们一起去巴西吧!其他人没用,带你去绝对是胜利保证!” “开什么玩笑?”艾俄洛斯冷着脸一口回绝:“你们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 童虎有些失望:“果然……只有你不会动这个念头。” “我去了雅典财团还有雅典学派怎么办?”艾俄洛斯小心地擦拭自己的爱车:“你们昨天走了,那一屋子的人都蠢蠢欲动,连自己份内的事都没做好就想着巴西?好高骛远。这次姑且让你们出出风头,以后等着我们去做的事多着呢。” “对对对。”面对艾俄洛斯强大的气场,童虎只能投降,一面提醒:“我们的小姐很担心你想去巴西……” “看出来了,刚才还和我打小算盘,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脑筋不清楚了?跟着你们这群老狐狸果然学不到正经东西。” 什么老狐狸……童虎没有兴趣和太过正直的人争辩,那是对牛弹琴,只好说:“这个,小姐难得有点正常小女生的小脑筋,如果是我们去的话,小姐还能接受,你要是走了,或者星矢他们走了,她……” “她很依赖我们,这没办法,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我们,不过你们一走,星矢他们要跳脚了。” “谁让小姐一直不肯对他们有好脸色,不如你找机会劝劝小姐或者星矢他们?”老狐狸循循善诱,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巴不得有人拿走。 “一群麻烦小孩,谁有时间理他们。”艾俄洛斯却不吃这个钓饵,他叼了根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爱车再次光彩照人。童虎摸了摸那辆跑车,又问:“艾俄洛斯,你为什么一直帮小姐?原因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当初我们只是想到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竟然有那样的勇气和胸襟,她不是因为某些浪漫的念头才去牺牲自己,而是天性如此。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惭愧,愿意对着她的身影修正自己的方向,星矢他们也是如此,你呢?” “和你们差不多吧。”艾俄洛斯吸了口烟:“还有个原因,当她还是个婴儿,遭遇暗杀,是我救了她。一旦有了这样的经历,今后她再遭遇危险,我根本不能不管,就像做件好事,就会有‘好事要做到底’的念头,半途而废的可能性很低。” “不会觉得麻烦?” “有时候会,更希望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会哭,会撒娇,长大成人,有个合适的工作,找个丈夫组建家庭,这也不错。可惜她对这样的生活完全没兴趣。” “你还真把她当妹妹了。小姐对你也有种对大哥哥的依赖,和对星矢他们的不一样。”童虎伸伸懒腰:“妹妹在长大之前是不会想离开哥哥的,你就继续辛苦吧。” “废话连篇。”艾俄洛斯从车里拿出两包烟扔给童虎:“凑合抽吧!等你们回来,请你们抽更好的!” “那我们就先预定了!”童虎看了眼香烟的牌子,脑海中自动浮出价格,忍不住大叫:“哦,这次还真赚到了!” ********************************* 当史昂师徒与童虎师徒燃起篝火,架好烧烤架,摆上各种调料瓶,准备享受美味的烤肉,有两个人在同样的爱琴海岸饥肠辘辘,卡妙和米罗骑着单车在沿海公路上绕圈,在可能的海岸寻找亚尔迪,几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米罗一边蹬车一边问:“他是不是根本没在海边?”拿着望远镜的卡妙一口否决:“肯定在海边,他说过那丫头一直想看海。” “丫头?” “和你无关。” 米罗翻了个白眼,干脆停下车:“没力气了!” “没用!”卡妙换到前座,载着米罗继续寻找,米罗把头靠在卡妙的后背,举起望远镜:“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 “太黑了!” “海边有路灯!他块头那么大,目标明显,你注意看!” “说不定他买飞机票去巴西了。” “撒加说他让阿布罗狄查过机场和轮船出境记录,他没去。” “想不到你这么担心他。” 卡妙不说话了。 “什么时候你能这样担心我?”米罗又问。 卡妙差点把车子骑到机动车道。 冷哼一声表示不满,米罗突然大叫:“停车!看到了!果然目标明显!”“停什么车!这是环形公路!” 等两个人终于从公路上绕下来,十分钟已经过了,让米罗松口气的是,那个巨大的身影依然坐在沙滩上。要感谢这片海滩游人很少,这才让米罗一眼看见。卡妙推着车子走向亚尔迪,如果他还有力气,一定会直接把车子砸过去。 直到车轮抵住后背,亚尔迪才发现米罗和卡妙的接近,米罗亲热地打了招呼,卡妙面露不悦。 “啊?”星光下亚尔迪的表情有点模糊,但看得出,眼角没红,应该没哭。 “你看着他。”卡妙命令米罗,扔下自行车走了,米罗陪亚尔迪坐在沙滩上,扯了很多闲话,卡妙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大袋罐装啤酒,扔在沙滩上:“喝吧。”米罗立刻伸手,被卡妙打掉:“谁让你吃了!先交钱!”亚尔迪打开一罐啤酒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我没让你品酒!”卡妙也开了一罐,坐在亚尔迪身边:“说吧,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今后打算怎么办?” 米罗想笑,卡妙一本正经地问出一堆着三不着两的问题,怎么看怎么滑稽,亚尔迪忍不住摇头。 “你想回巴西吗?”还是米罗的问题比较正常。 亚尔迪没回答,即使回答也没有任何意义。 “笑话!”卡妙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什么叫笑话?”接话的倒是米罗。 “他回去能做什么?帮助史昂他们?他去了只会暴露目标!史昂他们不需要一个民族解放的活招牌,至少现阶段不需要;自己回去单干?英雄复活当然是绝好的宣传材料,但巴西局势未明,没有可靠的盟友极易被人利用,一旦毁了自己的名声就等于毁了一切;即使这些,也要在巴西机场没有看到他就把他逮捕的情况下才能发生,那通缉令可是一天都没撤销,自投罗网有意思吗?” “你这是典型的事不关己,如果巴黎被烧了,你也说的出这种话?”米罗嗤之以鼻。 “米洛岛被炸了,怎么没见你去找哈伦威德拼命。”卡妙的回答令米罗怒目而视,卡妙神态自若:“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一个人必须认清自己的能力,有时也要承认自己的无能,自古以弱胜强的英雄不少,那是时局所迫,正常情况下那英雄绝不会单枪匹马去挑战千军万马,除非那人叫唐吉诃德——只有小说里有,不,那根本就是寓言。” “米罗在乎的不是那个岛,而是他的家人。”亚尔迪终于说了句话。 “他能保证他的家人的安全吗?不要说他的父母和阿布罗狄,单说他家那两只笨猫,他敢说它们的安全万无一失吗?” “你那两只鸽子才笨!”说完,米罗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刚才为什么不用你的鸽子找人?” “手表被阿布罗狄借去,还没还。” “什么?!” “大惊小怪,他要惹是生非你能管得住吗?还不如把手表借他增加他的胜算。”卡妙瞪了他一眼,继续摆出教师脸孔对亚尔迪讲课,这副滔滔不绝的模样令米罗愕然。 卡妙不是喜欢说教的人,即使对自己的徒弟,米罗也从未见他有循循善诱的架势,反倒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任何事,卡妙都不多话,当然,在米罗看来,他不说话最好,因为开口就惹祸。 最重要的是——米罗看着说得口干舌燥的卡妙,还有一旁不住点头,表情有点无奈的亚尔迪,米罗禁不住有这样的疑问——卡妙说的,亚尔迪难道不懂吗? 如果他不懂,那么他现在已经飞到巴西、不,早在几年前,他就不会逃出祖国,去巴黎做个普通学生了,他决不会坐在海边发呆,他怎么可能不懂! 那么,卡妙绞尽脑汁地安慰对方,其实不过是将对方早已明白的道理重复一遍,这徒劳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或者,这些卡妙全都知道,但还是故意再说一遍,以打消亚尔迪过多的忧虑或突发的决心,不、不对,卡妙不擅长在表情上作伪,看他着急的样子,完全不似平日的镇静。 卡妙还在对亚尔迪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亚尔迪频频点头,忍不住微笑,米罗心念一动,没错,亚尔迪全知道,他只是不忍心打断卡妙,不忍心拒绝卡妙的好意,即使卡妙的话未必动听,但是,像亚尔迪这样温厚的人一定体会到其中的心意。即使卡妙已经语无伦次,他仍然频频点头,并不打断卡妙。关心则乱,卡妙早已失去了平日的聪明睿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为了寻找难过的朋友,骑着自行车在海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说着并不高明的话语、伪装出强大希图他人依靠的普通少年。 这样的卡妙,真傻啊。 米罗情不自禁地产生这个念头。 可是为什么,这样笨拙的关心他人的方式,格外吸引自己的目光呢? 为什么一个在昨天,自己还在不停抱怨的人,今天就能让自己目不转睛呢? 为什么世界上如此不可理喻,重要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理由? 米罗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心思,他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会在海边,可不是为了看卡妙。他站起身活动四肢,伸手拉亚尔迪:“别听他说教了,起来走走,给我们讲讲你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哪壶不开提哪壶! 卡妙狠狠地瞪向米罗,米罗神态自若,在寻找亚尔迪的几个小时,卡妙已经隐约地透露了穆拿出的名单,米罗换上深思的表情对亚尔迪说:“亚尔迪,我觉得很奇怪,那个小女孩的身份很隐秘,巴西利亚大火伤亡惨重,警方和军队要应付起义学生,要救护伤者,他们真的有时间统计死者的身份吗?这批名单出炉太快,可信吗?难道他们真的有条件一个接一个确认DNA?” 亚尔迪神色一震,卡妙也愣住了。 米罗继续讲道理,他摆着能够想到的最和蔼的姿态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就说那个小姑娘,她的父亲死后……”亚尔迪斜了卡妙几眼,意思是你还真是什么都和米罗说啊,卡妙扭头当没看见,只加了句:“名单是外交部长给我的。” “……”亚尔迪无语,连穆都知道了,看来卡妙今后能够协理宣传部。 “听我说,听我说,”米罗拉回话题,他知道卡妙有点冤,卡妙从不多嘴多舌,当初说出亚尔迪的往事也是为了外交部工作以及不愿别人去揭亚尔迪的伤疤——不过卡妙不会解释。还好亚尔迪为人豁达,并不在乎这些。米罗继续分析:“那个姑娘应该很聪明……”看到亚尔迪点头,米罗有了谱:“一个聪明的姑娘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她怎么可能带着这个名字招摇过市,那只会增加自己的危险不是吗?如果她真的在大火中出了事,人们是如何辨认某具尸体就是她呢?除非她有引人注目的残疾,可是火场上会有几具完整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在感情上,亚尔迪当然愿意相信米罗的话,那不啻为黑暗中的一线光芒。 “这是个陷阱!”米罗石破天惊地说出这句话。 亚尔迪怔住了,米罗当然知道自己完全是在胡扯,他尽量扯的圆满,反正科学家计算过一个人一生要撒八万八千个谎,自己远远达不到那个平均数:“我有这种直觉,这个名单是伪造的,刻意加入一些政要人物,也许是为了扩大影响,也许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谎言就是如此,一旦大前提确立其他细节迎刃而解:“那个政府完全是空架子,也许这份名单根本是出于他人授意,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有没有可能——为了引出什么人啦,为了嫁祸啦,为了表面行为的正确性啦……” 亚尔迪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完全被米罗转移了思考方向,就连卡妙也开始思索这个可能,米罗却转移了话题:“我说,那姑娘多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漂亮吗?” 见好就收,说多露馅。 “咳!”亚尔迪猛地咳嗽一声,又瞪了卡妙一眼,这回他终于忍不住训卡妙:“卡妙,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联想能力丰富!”卡妙不甘示弱。米罗还在问“身材如何,脾气如何,是哪种类型”等等问题,并且补充:“难怪你不交女朋友,原来是有个情人让你念念不忘。” “那药膏就是他做给那丫头的,据说是当年那丫头受伤,怕留下伤疤。” “真体贴啊。”一唱一和。 “别再胡扯了!”亚尔迪举起双手:“你们也是有兄弟和徒弟的人,怎么还能有这种误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五六岁。” “五六岁也是女人。”米罗和卡妙异口同声。 “胡扯……”亚尔迪彻底投降,看着黑暗的海面,远处有海上的渔火,高架桥的灯光,这些光芒全部映入他的双眼,他不喜谈论往事,此刻也只是陷入回忆。 那个很小很小的姑娘,有着开朗的笑容,一刻都不肯安静,小小年纪就能把村里的孩子组织起来,摆出大人的架势教训他们:“我们虽然小,也能做一些有用的事!现在我们要采最漂亮的花送给我们的英雄。” 花采好了,可惜她跑不过那些比她高大壮实的孩子,孩子们把花送给杀敌众多的战士,她被撞倒在地上,有个神色沮丧的小兵将气鼓鼓的她扶了起来,这个战士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功劳,却连累了领导人班德拉受伤。最后,女孩把手中的花递给这个刚会开枪的新兵。她没有想到一年以后,眼前的人成了最受爱戴的战士、医生,当所有人都想对他致礼,他却总是把手伸向自己。 亚尔迪相信米罗、卡妙了解这种感觉,人们希望与知己风雨同舟,与爱人患难与共,却不希望心中呵护的孩子遭受苦难。那种充满爱怜的,没有伤害性与占有性,单纯地想要保护她,希望她能比任何人都要快乐的心情,你们又怎么会不了解?哥哥对年幼的妹妹,母亲对弱小的儿子,老师对心爱的弟子,总会有这样的心情,可是,那个曾经为他编织桂冠的女孩,现在究竟在哪里? 无法言说的剧痛深入骨髓,也许他早就放弃了她,她是孩子,他也不够成熟,她天真的愿望令他失去祖国,他执着的信念使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许她在他心中早已死去,今日的难过不过是迟来的讣闻,而身边的朋友如此紧张,倒让他在感动之余,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没错,那些事早已过去。直到今天他才能对自己说:他并没有怪过那个女孩,他没有忘记她的隐瞒和因此而来的结果。 但他更不能忘记的,是她做为朋友,做为亲人,与他共度的那些岁月。 那些再也无法重来的烽烟战火,峥嵘岁月,以及那个摘下鲜花,等待他凯旋归来的小女孩,如今已化为星光,流泻在这片深邃而温柔的海洋。 ********************************* “撒加,我发现你的所有演讲都充满了煽情和引人误会的浪漫因素,如果你以后成了一个伟人,你说过的名言最常用的场合也许是求婚!” 阿布罗狄的话招来撒加的白眼。 巴别娱乐,撒加的办公室。修罗正在协助撒加分析关于巴西的各种情报,阿布罗狄闲来无事,在“雅典”秘密资料库里寻找各种有趣资料,比如撒加过去的演讲录像。 “真的!”阿布罗狄喝着咖啡,盯着电脑屏幕微笑:“用一生的时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宇宙,你看,这不就是求婚?” “我无法和脑容量有限的人沟通。闭嘴。”撒加转着笔,修罗回头问:“你真的准备用‘雅典’的力量暗中支持史昂他们?” “尽力而为吧。怎么?” “没事。” “撒加,究竟你的‘另一半宇宙’指什么?”阿布罗狄没有放弃他的问题。 “你想建立的世界,你希望存在于那个世界的东西,大概就是‘另一半宇宙’。”撒加忙完手头工作,也希望有个人聊聊天。 “家人?” “嗯。” “要你弟弟吗?” “要他消失。” “朋友?” “嗯。” “总和你对着干的也要?” “……” “爱人?” “嗯。” “你有吗?” “你可以滚了。” “不不,其实我是想问,”阿布罗狄摘下护目镜,含情脉脉地问:“你的宇宙里,有没有我?” 钢笔折断,就连一旁的修罗也抬起头,他的双眼很清楚地写着评论,左眼:男性败类;右眼:不成体统。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布罗狄想要解释几句,撒加显然没有倾听的兴致,哎呀呀,看吧看吧,果然这句话容易引人误会,一说出来就让人以为是在求婚。沮丧地打开手机,看看罚款额到了小数点前几位,罚款若能打折该有多好。 接到的却是米罗的电话。 “米罗?你在哪?” “海边,我们一起散步,后来碰上了穆和史昂他们,现在一起吃烤肉呢!你来不来?挺热闹的!” “哦,我在撒加这边,赶不过去。” “你们又在做什么?” “探讨一些哲学问题,另一半宇宙在哪里之类的?” “另一半宇宙?呵呵,我找到了。” “啊?” “卡妙的手表你赶快还他,今后和他保持十米以上距离。” “又怎么了?” “今后他是我的人,外人不准靠近。” “啊?”突然醒悟:“什么?你的人?你想开了?” “不知道,突然就想开了。本公子正式恋爱,闲杂人等滚远点,否则我不客气!” “等等……这也太突然了,你能不能给个理由?” “理由嘛……希望有一天我伤心的时候,他也会对我胡言乱语。” 此等胡言乱语,即使情商高如阿布罗狄,恐怕也听不懂吧。 ********************************* ——爱情突如其来,我眼中全是此刻的你,哪里顾得上你过去做了什么,未来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一件事。”放下电话,米罗招招手,卡妙好奇地凑了过去,米罗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轻声说: “卡妙,我喜欢你。” 那个夜晚,爱琴海清凉的风不断吹着篝火,米罗笑眯眯地不断将一串串烤肉递给卡妙,卡妙被噎的满脸通红,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只能不停地吃着手中的烤肉。每当米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一定会抢先叫道:“水!”“辣椒!”“那边的烧烤汁”,以此打断米罗。看穿他的用意,米罗不动声色地继续递上烤肉。 有一天,他和他的另一半宇宙,是不是也会在某个夜晚,某个海滩,置身于满天星子之中,凝视那些来自过去的光芒,一瞬间,回到这一天,这个时候,回到这个人身边,轻轻在他耳边说: “我喜欢你。” 他知道,这些都会成为回忆。 一些关于爱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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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布于:2024-11-26 01:39
看到索多玛的时候卡妙对米罗说我爱你我的小王子那块,其实也算是米罗的心愿达成了吧“我希望我难过的时候也能看见他对我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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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布于:2024-11-27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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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4-11-28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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